送走蒲絮英,齊莙才從旁邊的房間裏溜過來,他拉著木苡坐下,拿出一盤精致的點心放到她麵前,“盛京的點心,許多年沒吃過了吧。”


    點心很精致,聞著也很香,但木苡就是提不起食欲,她將點心往齊莙那邊推了推,“你吃吧,我不餓。”


    “蒲絮英比你大了不知多少,想從她口中套話哪有那麽簡單。雁過留聲,風過留痕,世間不存在沒有破綻的事,時機未到罷了。”


    點心入口即化,正是享用的最佳時期,齊莙愜意的眯起眼,沉浸在甜蜜的世界裏。


    “是嗎?”


    木苡給他倒了杯茶,她始終覺得這點心齁得慌,茶能解膩。她又想起之前無憂半夏的話,假裝不經意的說:“我聽姑姑說天庭中就大人你的口風最緊,從來沒被套話成功過,要不你教教我。”


    齊莙將茶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微苦的茶水劃過嗓子,與甜膩的點心相得益彰,他放下茶杯,又拿了一塊準備接著吃,“那是對別人,若是你來套話,我連族譜都能背給你聽。”


    這話聽得木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給齊莙的茶杯添滿水,嫌惡的說:“離我遠點,誰要聽你族譜。”


    木苡別扭的小模樣實在是太可愛,齊莙忍不住笑出聲,“阿薏啊,不想聽族譜也沒關係,告訴我你想聽什麽,我都告訴你。”


    “誰想聽你那些破事。”木苡拿起一塊點心塞進齊莙嘴裏,惡狠狠的說:“吃你的吧,點心還堵不上你的嘴。”


    “點心哪有你重要。”齊莙拍了拍指尖沾染上的點心渣子,端著茶杯一飲而盡,他看著木苡笑道:“我們阿薏是不是聽說了什麽,想問什麽問就是,不必如此兜圈子。”


    小把戲被戳破,木苡隻得尷尬的笑了笑,“沒有。”


    見她寧願扯瞎話也不肯問自己,齊莙歎氣,有些無奈:“我與思益也就是你們口中的青蛇的事說來話長,一兩句也說不清楚,等風渡事了,你若有空,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將所有的始末都告訴你。”


    木苡問道:“什麽地方?”


    “三界之外的不可言之地,阿薏若是好奇,便同我一同前去吧。”


    齊莙眼裏的情愫實在是太撩人,木苡微微紅了臉,她錯開目光,嘴角微微往上翹:“到時候再說吧,誰知道我到時候有沒有時間。”


    在木苡看不見的地方,齊莙勾起了嘴角,隨即又拿起一塊點心慢慢的吃。


    凜冽的風路過窗戶吹進房間,燭台上燃燒的蠟燭發出明晃的光,寒風沾上了燭火的溫度。


    窗外黑雲漫天,屋內一室溫暖。


    蒲絮英邁著緩慢而又沉重的步伐走在街上,凜冽的風中的寒冷吹得臉生疼,她伸出手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試圖留住所剩不多的溫暖。


    小瓷瓶被握的久了,沾染了手心的溫度,變得熱乎乎的,讓人不自覺的加大了手的力度。


    小瓷瓶裏兩枚丹藥中封印的是一份記憶,一份早已被忘卻的記憶,與它有關的人大多早已埋入泥土,化為塵埃。


    木苡的話在腦中翻來覆去的翻滾,像是一個魔咒,在蒲絮英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隻要讓暮扉和落湖服下丹藥,他們就能想起當年的事,她心願可了。


    當時蒲絮英聽得心動不已,可她還沒來得表達自己的激動,木苡的一盆涼水就澆了下來。


    她說,前輩,因果輪迴自有定數,任何因外力而發生的改變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是天道。


    你或許不知道,慕秋涼的重獲新生是白芨用兩百年的光陰換來的,他用和我交易獲得的機會改變了命運的軌道,相應的,他也付出了代價。


    前輩,我能給你的便是這個機會,要不要改變是你的選擇,我無權幹涉。


    喬棠此前幫了我許多,我便多提醒你一句,風渡雖地處塞外,終年不見幾抹綠色,可每年春天的時候,戈壁上也會開滿爛漫的花朵。


    但若貪戀花期的美好,掘了根移到室內種養,等到下次春天,戈壁便也隻是戈壁了。


    木苡的話不難理解,她無非就是想告訴自己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可是,可是,可是我真的等了好久好久,看不到盡頭的等待真的太難熬了。


    這樣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善堂的門口,蒲絮英推開沉重的大門,庭院裏靜悄悄的。


    喵喵喵喵~


    一陣響亮的貓叫由遠及近,飛快前進的腳掌與地麵摩擦發出噠噠噠的聲音,下一瞬一隻大黃狗馱著一隻狸花貓朝著自己飛奔而來。


    在它們出現的一瞬間,蒲絮英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她蹲下身張開雙臂,接住了朝自己飛奔而來的一貓一狗。


    鮮活的生命在自己懷中肆意撲騰,驅趕了周遭沉沉的死氣。


    半晌,蒲絮英抱著狸花貓一路往後院走去,大黃狗叼著鬥篷的衣角,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


    安頓好一切,蒲絮英坐在書桌邊,看著桌上已經寫了半本的書冊發呆。接著,她提筆蘸墨,仔細的在書冊上記錄下今天發生的所有事。


    次日


    落湖和暮扉來敲門的時候蒲絮英正抱著狸花貓在院子裏的大樹下打盹,開門見到兩人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慌亂與震驚,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從容冷靜的邀請兩人到院子裏坐下。


    狸花貓安靜的躺在她腿上睡覺,唿嚕打的震天響。


    蒲絮英有些尷尬,所幸暮扉的注意力並未在這上麵,他問道:“姑娘是遇到什麽事了嗎,這麽急著要我二人前來。”


    蒲絮英正在擼貓的手頓了頓,她看著暮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是我唐突,嚇到二位公子了。”


    暮扉笑的燦爛,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無妨,從我見到姑娘的第一眼起就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想來是有緣的。有事你盡管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落湖沒說話,臉上也沒什麽表情,隻是讚同的點點頭。


    許是暮扉笑容燦爛的有些刺眼,蒲絮英錯開目光低頭看著懷中的狸花貓,片刻後,才重新看向兩人。她在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時眼睛下方會有一片臥蠶,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那就先謝謝兩位了。”


    她道:“再過些日子,小狼的傷就徹底養好了,我需要將它帶到風渡往南十裏的地方去放生。然後再順道去不遠處的山上采一些草藥,入冬後,流寇日漸猖獗,故而想邀請兩位公子同我一同前往。迴來後,我將給予兩位五十兩黃金作為此行的酬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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