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椅子上霍然起身,一把扣住她的下巴,“你現在在我麵前裝什麽大度?你要真這麽大度,五年前你幹什麽去了?”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她疼的眼淚都快要冒出來了,可他手裏的力道卻沒有絲毫的減少,


    “那時候,你心裏怎麽就容不下小依?怎麽就要想盡千方百計的置她於死地?”


    下頜的骨頭大約要被捏碎了吧。


    她覺得自己就快疼死了,可卻隻能強忍著,承受著他的怒氣,還不敢吭聲。


    她其實很想解釋,特別想解釋。


    隻是,解釋有用嗎?


    五年前,她解釋過多少次,盛又霆肯信嗎?


    不肯,一次都不肯,所以,她還解釋什麽呢?奢望什麽呢?


    但凡他肯相信自己一次,她就不會淪落成今天這個地步了。


    所以,到現在她難道還認不清現實嗎?


    她自嘲的笑了笑。


    “無話可說了?”


    他英俊的臉上,透著深深的陰鷙,狠的令人害怕,“柳柳,大概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裝模作樣的樣子,讓人看著有多惡心。”


    他說出這句話時,她並不覺得胸腔處的位置有多痛,隻是覺得那裏破了一個空洞,冷風凜冽的灌了進來,瑟瑟發寒。


    她笑了,笑容慘慘淡淡,“盛總,我有些困,想休息了。”


    她在趕他走?


    這段時間,他是不是給她臉了?


    讓她狗膽包天的,竟然敢趕他走?


    胸中有血氣再翻湧,喉頭處甚至能感覺到腥甜。


    此時此刻,他特別想抬起手來就掄她一巴掌,讓她清醒清醒,認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可他心軟了。


    他的眼裏映出了她巴掌大的小臉,給秦詩佳抽過血後,她臉色蒼白的厲害,唇色更甚,跟個死人沒什麽區別。


    這樣慘烈的顏色,落在他的眼裏,像是有一把利刃,狠狠的戳在了他的心髒上,狠狠的捅出了一個窟窿。


    鮮血四湧,腥氣彌漫。


    難以置信的疼痛瘋狂在血液裏四處流竄。


    他疼的無法唿吸,仿佛立刻就要痛的死過去。


    他痛恨這種感覺,憎恨這種感覺,手指用力的攥著她的下頜骨,心髒被怨氣積累的快要爆炸了。


    或許是覺得實在太痛苦了,太難以忍受了,他就想讓她也嚐嚐這種感受,讓她也跟著他,痛苦。


    憑什麽?


    她不過是一個惡毒的殺人犯而已,憑什麽讓他這麽心痛?


    “柳柳。”


    他狠狠的盯著她,喊她的名字,胸口沉沉的起伏,唿吸聲沉重,“為什麽五年前死的人,不是你?”


    她看到了他陰狠的表情,看到了他滿是厭憎的異瞳,像是恨不得立刻把她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心髒,驟然緊縮。


    “你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可為什麽你還活著?為什麽你還有臉活著?”


    他說出口的每個字眼,都帶著不明覺厲的狠戾,像是最冰冷的刀,最淩厲的劍,就是不知道到最後,刺的鮮血淋漓的,究竟是誰的心。


    “不是你讓我活著的嗎?”


    眼睛發酸,她硬生生的把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逼了迴去,“盛又霆,不是你不準我死的嗎?”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活著,我也不想留在……”


    “唔……”


    他知道她想說什麽,他知道她說出的話,會怎樣刺痛他的心。


    他厭憎的堵住了她的唇,狠狠的咬著她的唇瓣,不讓她有半點機會把話說出來,隻能從喉嚨裏發出一陣支離破碎的嗚咽。


    她伸手去推他,可他的力道卻大的驚人,輕而易舉的便將她禁錮在懷裏,讓她動彈不得。


    眼淚在突然間掉落。


    不受自控的掉落。


    她不想哭,不想在他麵前流露出脆弱,可是,她沒辦法控製自己的眼淚,到現在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嚐到了鹹鹹苦澀的味道。


    是淚水的味道。


    他仿佛受到了刺激,驀地抬頭,盯著她的臉看,眼底滿是陰翳。


    她淚流滿麵的樣子,讓他全身都僵硬了起來,像是被雷電狠狠劈了一下,痛的靈魂和身體都分離了。


    原來,最刺痛他的,不是她的話,而是她的眼淚。


    “哭哭啼啼的,真是煩透了。”


    他厭惡的甩開她,把保溫盒往床頭櫃上一砸,便二話不說的就轉過身,大步流星的往病房外走去。


    病房的門拉開。


    淡淡的白熾燈勾勒出了他挺拔的身姿。


    他似乎是在光影中停頓了一秒,又似乎根本沒有停頓,直接帶上了房門。


    “哢嚓”一聲輕響,房門緊閉。


    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逃避,她不願意去看他,隻是把頭深埋在了枕頭裏。


    不管是五年前也好,五年後也罷,他都沒有過一秒鍾的時間相信她。


    他問她,為什麽她還活著?


    她當然要活著,她不但要活著,還要活的好好的,否則,她要是死了,誰來替她找到真相?


    她不要一輩子背負著殺人犯的罪名,她隻有還有一口氣在,就要想盡千方百計的替自己洗刷掉冤屈。


    想盡千方百計的,讓他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不過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她便收斂了情緒,從枕頭裏抬起頭來。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她不允許自己這麽脆弱。


    臉上仍舊濕濕的糊著淚水,眼眶裏卻不再有眼淚溢出,她拿了紙巾把臉擦幹淨,把自己收拾妥當,然後找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聽筒裏傳來冰冷的嘟聲,響了好久,都沒有人接,直到自動掛斷。


    再次打過去,仍舊沒有人接。


    她不肯死心反反複複的打了好多次。


    就在她都不再抱有希望的時候,電話反而接通了,那道妖孽到了極點,非常有辨識度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嘖,終於肯給我迴電話了。”


    她沒有多餘的時間耗下去,更何況,對方又不蠢,她實在沒有必要拐彎抹角,那樣反而顯得矯情又惡心。


    她開門見山的問,“楚南,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聽到她喊他的名字,他洗完澡出來,正在用毛巾擦頭發的手稍稍頓了下,須臾間,笑容在眼底染開來,“當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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