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迴到學校正常上課,可老師講什麽她根本聽不進去,一整天都無精打采,滿腦海裏都是他的影子。


    快放學的時候,艾米用胳膊撞了她一下,說,“柳柳,來來來,跟你八卦一個事兒。”


    她單手撐著半邊臉,轉眸瞧她,“什麽事兒?”


    “銅鑼巷昨晚死了一個流氓頭子,現在新聞都報道了,你知道嗎?”


    她脊背一寒,咬了咬唇瓣迴,“不知道。”


    “你每晚上了晚自習都從那條路過,居然不知道,我告訴你,那地兒太偏僻,你以後迴家可得小心點,不然月黑風高的,被人搞了你就哭吧。”


    艾米話音剛落,又飛快的繼續道,“不知道是哪個英雄好漢下的手,真是為民除害,好不痛快。”


    “你都不知道,那個流氓頭子有多壞,他殺人強間拐賣兒童無惡不作,現在都被報道出來了,真是死有餘辜。”


    艾米接下來還在說什麽,她已經聽不清楚了,腦子裏心裏想的全是他,可她這才發現,她居然沒有留對方的任何聯係方式,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


    一想到這裏,她就坐不住了,一放學便直奔那家酒店,然而無論她怎麽軟磨硬泡,酒店前台都不肯泄漏關於他的任何信息,哪怕是名字。


    從那天開始,她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後悔自己當時沒有衝動,沒有追上去,沒有問他要手機號。


    以至於未來的七年裏,她在茫茫人海裏,尋了又尋,找了又找,終究不見他的半分人影。


    她甚至連考影視學院,都是為了他。


    對,為了他,她要站在更高,更耀眼的地方。


    她在幻想著,倘若有一天,他在電視裏或者新聞上看到了她,會不會想起她,會不會主動聯係她?


    她就抱著這絲幻想,一直支撐著她一路往前。


    黎漾總笑著打趣道,“那男人肯定給你下毒了,不然隻見過一次,怎會讓你這麽多年來,日思夜想,念念不忘?!”


    “而且,你苦苦尋了這麽多年都沒有找到,不認輸就算了,還不肯接受別的任何男人,不管多優秀。”


    她覺得黎漾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大抵當真就像是給她下毒了,那毒就隨著時光的流逝,深入五髒六腑,無藥可救。


    直到七年後的一次偶然,他們再次相遇。


    他在那顆銀杏樹下,扣住了她的手腕,彎著眼眸問她,“當年的約定,你沒忘吧?”


    她呆呆的看著他,半天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那,我要親你了哦……”


    未等她反應過來,他便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隻手勾著她的手心,低頭在她的唇瓣上輕輕吻了一下。


    “學生妹,我很想你……”


    有銀杏葉飄落在她的發上。


    就像他的吻,他的聲音,那麽溫柔,那麽繾綣……


    隻可惜……


    所有的溫柔甜蜜,不過是曇花一現,夢一場……


    夢醒了,心碎了,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從不曾和他遇到過……


    如果可以選擇……


    “你醒了?”


    半睜的眼眸裏,是一張年輕的麵孔,看到她醒來,似是有些高興,往一邊喊道,“趙哥,人醒了。”


    下一秒,眉頭微微皺了皺,緊張的開口問,“喂,你怎麽哭了?!”


    她,哭了嗎?!


    她機械的眨了下眼,果然有溫熱的液體湧了出來……


    她,為什麽哭?!


    大抵是夢境太美了吧……


    “羅非你這個臭小子,你是有毛病吧,你明知道她不能說話,瞎鬧騰什麽呢?!滾一邊幹活去。”


    叫趙哥的獄警一邊訓斥羅非,一邊用雙手捂著茶杯走過來,坐在了病床邊的椅子上,對她道,“好端端的,吞什麽刀片自殺?!”


    什麽叫吞刀片自殺?


    這難道不是盛又霆讓他們幹的?!


    虧他好意思說得出口,進來的時候,她可是全身脫光光,從頭發絲到腳趾頭尖都檢查了個徹底,吞刀片自殺,哪來的刀片?!


    她哪來的?


    現在擱這兒跟她裝,有意思嗎?!


    胸口湧出一股火,一下子就竄了出來,她想要說話,想要罵人,可喉嚨剛一動,就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不肯認輸,想要強行發出聲音,伴隨著劇烈的撕扯,喉痛裏血氣翻滾,她一張嘴,驀地湧出了一口腥甜的血液。


    “喂喂喂,你這是幹嘛呢,跟自己過不去啊?!”


    獄警慌張的放下茶杯,連忙拿了手帕給她擦血,急急道,“我告訴你,你現在已經啞了,至於是不是啞一輩子,還說不清楚,但你要自個兒不珍惜你自個兒,沒人救得了你。”


    原來,盛又霆的目的不是要她死,是要她啞啊。


    她彎著眼笑,眼眸彎成了月牙形,眼淚卻不斷墜落,是啊,他說了,死多容易,他要她活著的每一天,都比死還難過。


    所以,他怎麽會要了她的命?!


    他要把她身上有的,一樣一樣全部拿走。


    她的尊嚴,她的自由,她的身體,她的器官,現在,是她的聲音……


    ……


    “學生妹,我好想你……”


    ……


    那一聲我好想你,那時有多溫柔,現在就有多殘忍……


    在他讓人往她嘴裏塞刀片的那一刻,她心裏最後的一點念想終於被徹徹底底的粉碎……


    愛上她,是她的錯,她現在知道錯了……


    她痛苦的閉了閉眼……


    七年的時間,兩千五百多個日夜的思念,盛又霆,你贏了,我放棄愛你了……


    三年後……


    “出去後,記得好好做人,別再犯事兒進來了。”


    獄警囑咐了幾句,然後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轉身離開。


    隨著“哐啷”一聲,監獄的大門被關上。


    骨瘦如柴的女人迴頭看了一眼那道鐵鏽的大門,蒼白的唇瓣勾出了一抹若有似無的慘笑。


    好好做人?!


    多麽諷刺的四個字。


    明明是酷暑的時節,天氣悶熱的讓人在外麵帶上一秒都要出熱汗,而她卻隻覺得冷,整個人像是被丟到了冰塊中,寒冷深入骨髓。


    她睜著眼,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迷茫的不知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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