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軒就此沉入池水中,不再有動靜。


    今兮毫無愧疚或憐憫,又看向蘇漫城和光明,準備趕盡殺絕。


    可就在這時,心口傳來一痛,應是之前被光明釋放的水線擊中所致。


    “我的狀況不太穩定,適才又被‘太上擘火’侵蝕過,得及時調理。”今兮唯有放下乘勝追擊的念頭,就此退去。


    蘇漫城亦無力追擊,在池水上方打轉,卻根本看不到鍾離軒的蹤影。


    光明失去半副身軀,流血過多,此時已力竭暈厥。


    “桀修宮”那邊。


    北辰不可思議看著手中空空如也,適才即將取出的武器竟就這般莫名消失了,他看向惜泠道:“抱歉,這狀況太突然,超出了自己的預控。”


    惜泠歎了口氣,這件事本來就需要十足的氣運,確實很難把控各種突發狀況,於是道:“隨我一起去‘裸心池’看看。”


    隨後,一聲哀歎傳入殿中,滿滿的哀怨。


    惜泠聽了不禁皺起眉頭,自從那夜童小桐被“侵犯”,便顯得失魂落魄的,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裏。


    “這個死相的女人,關鍵時候一點用都沒有!”惜泠暗罵一句,氣唿唿地啟程。


    除了重傷的光明被送迴去療傷,所有核心神靈都齊聚“裸心池”,看著不住暴虐翻裂的池水發愁。


    北辰附身觀察了一陣,主動請纓道:“我下去看看。”


    惜泠則阻止道:“我們都經受不住池水的侵蝕,不要冒險,容我感應一下。”於是她以洛神之念向下探測。


    “如何?”蘇漫城緊張關切道。


    惜泠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裏麵皆是虛無,隻能說也沒探測到壞消息,我們先迴宮,再做籌謀。”


    說得輕鬆,其實惜泠非常的焦慮甚至是害怕,不住祈禱著鍾離軒能夠安然無恙。


    但大敵當前,今兮隨時會反撲,惜泠必須及時迴去坐鎮。


    此時,暴亂的池水之內。


    失去知覺的鍾離軒不住下沉,他自身一點一滴地被化解,在毫無痛苦的情況下,成為了這虛無中的一部分。


    “呃——”不知過了多久,鍾離軒從噩夢中驚醒過來,自己尚不能動彈,感覺似乎飄蕩在某海麵上。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鍾離軒梳理著混亂的思緒,能夠確定自己不在九幽。


    直至一絲絲熟悉的刺痛感和洶湧浩瀚之意傳來,鍾離軒這才恍然大悟,又驚又喜道:“這裏竟是‘真意之海’!”


    當年自今昨非處得《先天道法》時,鍾離軒曾進入過真意長河,隨著自己的努力爭渡,而後發展成了真意之海,但未能行至彼岸。


    “當初,我記得橫渡真意之河時,激活了本無流勢的‘本道’,又摘取了一顆星辰丟入了真意之河。後來在真意之海中發現一個小洞天,以裏麵的‘道藏結晶’促成了一艘巨艦……”


    鍾離軒想到這裏,耳邊傳來隆隆之聲,身後波浪蕩漾更甚,他吃力地抬起些頭看向不遠處,恰有一艘熟悉的巨艦駛來。


    船上已有不少豪氣幹雲之士,他們看到模樣狼狽的鍾離軒均感驚訝,其中一位公子模樣的發問道:“這艘‘真意之艦’突然激動地行至此處,就是為了這麽一位傷員?”


    另一位頭頂生有肉耳的金發女子稱奇道:“而且我感覺到,此人與巨艦的共鳴極大,仿佛先天一體一般。”


    大家一番七嘴八舌的討論,最終決定先將鍾離軒救上船。


    “我叫九離,是這艘‘真意之艦’的主舵手,你怎麽稱唿?”隨著這位公子哥發問,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鍾離軒。


    鍾離軒暗覺好笑,總不能說自己是這艘巨艦的創始者吧?對方也定然不會相信。於是道:“我被人追殺,醒來後便發現自己到了這裏。”


    顯然,這句話隻能換來大家將信將疑的表情。


    九離沉默了一會兒後道:“我們願意將你納為新成員,但需要船長的許可,稍等。”


    內艙一間屋閣外,九離拱手道:“船長,我們遇到了一位奇人。”隨後具體說了一下巨艦和鍾離軒之間的奇妙感應。


    “哦?”屋內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此人如此奇特,當能解決目前巨艦存在的缺憾,指不定就能帶著大家抵達彼岸!”


    屋門緩緩打開,走出一名魁梧男子。


    這船長不是別人,竟是曾困於“北冥荒原”,後得鍾離軒相救的北鯤!


    見到老友,雙方都大覺驚訝,但在眾目睽睽下都沒有說破,北鯤故意擺出點架子道:“有趣的朋友,來此說明你與我們有緣,歡迎你的加入。”


    其他人這才附和地響起歡迎的掌聲。


    “不過我們這裏的規矩很嚴,我必須問你些問題,隨我來。”北鯤伸手拉起鍾離軒,並向其傳遞了一股股療愈的暖流。


    被今兮所砍的傷口雖然還是觸目驚心,但致命之處算是暫時止住。


    “兄弟,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此情此景重逢。”關上屋門,北鯤終於可以和鍾離軒熱絡起來。


    “是啊,我還留著你當年給我的那塊求救星石。”鍾離軒輕聲笑道。


    北鯤看著鍾離軒,神情不由嚴肅起來:“我能感覺到你傷得很重,本已致命,卻巧合地被另一股力量中和,但依然存在極大隱患。”


    鍾離軒歎了一口氣,簡單說了近來的經曆,尤其是自己和今兮決裂後的紛爭。


    北鯤始終張大著嘴巴,沒想到鍾離軒一直是個奇特的一體雙靈,又道:“這麽說來,今兮這一刀的殺勁,正是‘裸心池’內的‘大虛無力’幫你抵消了。至於你為何會來到‘真意之海’,我也說不上來。”


    “每次來到這裏都是機緣所指,相信一定會有新的收獲。”鍾離軒沒有言明自己和這裏的淵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隨後北鯤也講起了自己的遭遇,當年離開“北冥荒原”後,他來到一片海域,遭遇了特大海嘯,自己被卷入漩渦深處,便意外地來到了此處,並一直留在了這裏。


    此時,巨艦已駛入了一片全新的海域。


    鍾離軒驚奇地發現,巨艦絕不止自己方這一艘,甚至還有比己方更龐大的存在。


    “確實,這‘真意之海’又不是自家的,而且這個時代天才妖孽輩出。是我太自信了。”鍾離軒不禁自嘲。


    甚至己方初來乍到,引起了眾艦注意,已有不善者靠攏過來。


    九離本著不惹事的原則,隻要感覺有其他巨艦靠近就繞道而行,可幾番迂迴,反而被好幾艘巨艦包圍起來。


    “既然躲不過,便開戰吧。之前那頭‘極意獸’如此兇悍,不也是被我們殺了?”那金發女子肉耳豎起,已展現出殺意。


    九離攔住金發女子,示意稍安勿躁。


    一艘形如巨鯊的黑色大艦切開海麵的洶湧浪潮逼近己方,船上的皆是腳踏金蓮彩雲,背展仙姿羽翼的神靈。


    而且看他們展現出的氣蘊,甚至要比廣義的古神還要高出一籌。


    “這些神靈隻怕都是來自於中古時期,甚至更久!”北鯤不由緊張起來。


    鍾離軒大吃一驚:“那不是意味著,這些神靈至少自中古時期便一直待在這裏?”


    北鯤點頭道:“他們在此獲得了極其綿長的壽命,機緣非常豐厚。”


    隻見對方甲板上立著一名膚如琉璃的極美女子,一身薄衫看似普通,在經受強勁海風時,濺起玄奧的縷縷古紋。


    女子始終保持微笑,看起來謙和,卻能給予別人極大的威壓,她向著己方巨艦朗聲道:“新朋友,可懂得規矩?”


    北鯤不得不親自現身應對,拱手道:“我等初臨此地,不知姑娘所指為何,還請示下。”


    對方船上的神靈們紛紛輕蔑大笑起來,女子始終是不怒自威的儀態,繼續道:“唯有高價值者,才能在這裏與我們並存。如今海域內有一處暴風眼,很是棘手,若你們能夠處理得當,便讓你們成為我們的一份子。”


    全員聽罷,不禁警惕起來。


    北鯤自然能意識到女子口中的暴風眼非同小可,無非就是想讓自己做炮灰,去堵槍眼,以解決對方前進中的大阻礙。


    見北鯤無言,女子身旁的矮小男子以一種尖酸刻薄的語氣道:“怎麽?不願意?那我們可以直接鑿了你們的船,以免你們今後在這裏死於非命。”


    哄笑聲如刀刃,刺痛著在場每一個人。


    金發女子按捺不住,擺脫九離的阻攔,上前道:“好大的口氣,難道這裏全有你們說了算?你個矮腳貓滾過來,老娘來教訓你!”


    北鯤想要阻止已然不及,隻能給予一個不滿的眼神。


    矮小男子哈哈大笑,整個人懸浮於空,向金發女子做了個挑釁的手勢道:“若是你有命活下來,就得侍奉我一輩子了。”


    其餘眾神靈跟著壞笑起哄。


    內艙,鍾離軒默默觀察著這一切,暗嘲對方這些神靈戾氣太重,說是得了豐厚機緣,實則是被困在這裏出不去罷了。


    金發女子從容應戰,雪亮銀槍在手,平添颯爽英姿,隨著狂鋒天瀑乍起,自身高飛上空,已與對方冷冷平視。


    “修為真是稀鬆平常啊,唯有這臉蛋和身段勉強入我法眼。”矮小男子放肆地打量著金發女子,一柄金玉短尺浮現手中。


    “這其貌不揚的家夥,竟是中古時期的‘北聖’!”北鯤通過武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金發女子可是踢到了大鐵板。


    下一刻,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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