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敗,折神骨。


    鍾離軒痛不欲生,且每次疼痛發作的間隔越來越短。


    惜泠隻能定時以藥物和秘術為鍾離軒壓製痛楚。


    “戰況如何?”


    鍾離軒又一次從痛苦中緩過神來,隨著眉宇鬆弛,吃力地睜開眼來。


    “還好。”


    惜泠自顧喝了一口茶,並未多言。


    看不到外麵的局勢,甚至無力運用“界動天瞳”,但鍾離軒知道情況並不會樂觀,惜泠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真的無法續上神骨了嗎?”


    鍾離軒可不想就這般廢了,雜亂的思緒在腦中不住交織,直至自己昏沉睡去。


    一個身影在自己眼前浮現,不是別人,正是父親鍾離拓。


    “傷成這樣,是什麽滋味?”


    鍾離拓話中滿是責備之意。


    鍾離軒沉默不言,說不清自己內心是什麽滋味。


    鍾離拓則繼續道:“我可以為你續上神骨,但你今後必須站在我這邊。”


    鍾離軒仍舊不言,隻是無力地搖了搖頭。


    鍾離拓的神情陰沉下來:“那你便在痛苦中好生考慮吧。神骨折斷若超過百日,便是我也無解。”


    一陣冷風吹過,鍾離軒複又驚醒過來。


    大殿空蕩蕩,周遭風蕭蕭。


    十日後,己方又遭遇一次大慘敗。


    “青訶派”、“泓熙宗”和“蘭梧門”三大勢力之主不得不齊齊出山,堪堪守住神土內最重要的防線之一——隆嶺。


    敵方帶頭者依然還是顧留,除此之外還有來自“天聖宮”的聖戰士項飛和謝勻,皆是鍾離拓一手栽培的前列神靈。


    “你們還要負隅頑抗嗎?”


    顧留上前叫陣。


    “青訶派”掌門青旭手握雲紋天鋒,一身仙風道骨,迎著顧留的威壓卓然而立:“‘天聖域’如艨艟巨艦,確實實力雄厚。但這艘大船早晚要沉,你確定要這般等死?”


    顧留身旁的項飛生得八臂,各持一矛,色澤光澤均不相同,他惡狠狠地看向自持清高的青旭,冷哼道:“且先看你今天有無活命機會。”


    隨著青旭和項飛的決鬥一觸即發,謝勻手提一對黯辰大刀殺向“蘭梧門”的門主蘭闕,而顧留則對上實力最強的“泓熙宗”宗主洪在天。


    雙方大軍隨之交織廝殺在一起,血染隆嶺,端的淒厲。


    即使填上了神土內最強三宗之力,依然沒有抵禦住來自敵方的滔天火力,死傷慘重之下,三位宗派之主唯有先設法全身而退。


    顧留則帶隊緊追不舍,不住唱衰著桀修神土搖搖欲墜的局麵。


    就這樣,洪在天、青旭、蘭闕三位神靈堪堪退至神土內的最後一道防線。


    這裏正是由光明鎮守,濮陽阡陌和薑霽亦在此處,傷勢恢複後的弦月也匆匆趕來,唯有童小桐留在宮中,說什麽都要陪在鍾離軒身邊。


    看著洪在天三位神靈狼狽的樣子,又從弦月那兒聽聞了鍾離軒的遭遇,光明不緊眉頭緊皺:“我這裏要守護住‘天羅盤’的安全,若此盤損毀,整個神土會因承受不住而覆沒於‘大虛無力’。”


    “請辰王大人開啟‘桀修大陣’,我等合力,當能擊殺這支精銳。”洪在天提議道,這辰王正是惜泠給予光明的封號。


    光明遙望著位於虛空的“天羅盤”,歎道:“不知鍾離拓那邊還有無後著。一旦啟動‘桀修大陣’,我們的底蘊便徹底暴露了。”


    “隻能拚了!”


    弦月已聽到敵方由遠及近的叫囂聲,咬牙切齒道,“顧留這廝斷了鍾離軒的神骨,我也被落下不可逆之傷,必須全力以牙還牙!”


    顧留帶隊在一排不起眼的土坯前駐足,眼前所見看似如同被風化後的遺跡一般,實則其中有自己看不透的玄機。


    “顧大人,何時動手?”


    項飛已按捺不住問道。


    “我們且殺進去,但必要時,還是需要你們‘天聖宮’內的那幾個老家夥出場。”


    顧留已握上黑鐧,神情肅穆。


    謝勻聽了大驚:“對方已是喪家之犬,不至於吧?”


    顧留則保持嚴肅道:“我已將此處的情況告知我們老宗主了,你們也做好準備。此戰若敗,君上的怒火不是我等能承受的。”


    戰火又一次迅速燃起,所有土坯都震動起來,感覺隨時都能將其夷為平地。


    可就在此時,一抹古老而深邃的光芒在暴亂中暈開,赫然交織成一個滿是殺伐威儀的奇界,其中貫穿著十重互不相同卻又彼此關聯的神力氣蘊。


    這恰恰對應了十重天,因為“桀天”位於最高處,故在這“大虛無力”中能夠將其餘九重天的神力特質一並攜入。


    “桀修大陣”的強大與恐怖之處便在於此。


    洪在天、青旭、蘭闕帶領門內精銳,在核心布開所有的陣力,弦月等人都分別守住一處關鍵機樞,以保大陣不散。


    “殺!”


    項飛帶著一支勁旅率先閃至,八臂各顯神通,長矛之鋒不住觸碰天地空間中的各種道玄神妙,瞬時煥發出八股破天撼地的偉力。


    八極原神,無極邊鋒!


    項飛無死角地鎖住眼前這片不住躁動的光幕,在對方發作前將其粉碎,身後勁旅極有默契地趁隙而入,隨著破勢繼續瓦解大陣內的細枝末節。


    可緊接著一重又一重的風暴席卷過來,每一絲風能中都流動著霸道的法則,傾瀉之際將這支驍勇勁旅網羅其中。


    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便被屠殺殆盡。


    項飛淡然地看著這一幕,似乎這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中,八臂又狂暴地突刺而出,穿過多次風暴的夾擊,繼續破壞更深層的光幕。


    謝勻則是以潛行的方式從大陣另一處探入,他化作一條渾不著力的流影,避開了多次致命的襲擊,順利侵入到弦月守護的一處機樞。


    “與其冒險地去挑戰核心處的三位,不如從外界的機樞逐個擊破。”


    謝勻顯出原形,一對黯辰大刀瞄準弦月,“誰讓你最弱呢?先去死吧!”


    而顧留未動分毫,他需要花更多的時間來觀察這個大陣,並應對隨時可能發生的突發狀況,以減少己方傷亡。


    立於核心的洪在天,此時揮動了手中的大旗,令整個大陣內洪流萬丈。


    青旭隨之向著虛空刺出一劍,似解開了一道無形的禁忌,令大陣內所有的力量寸寸暴虐升華。


    蘭闕手中拂塵一展,更是將前兩位的施展氣象融合成了一個個新的法則,針對性地去壓製對方迎麵而來的各種攻伐。


    轟——


    震動波動之強大,令蒼穹出現了條條裂痕。


    項飛正在進一步破壞的關鍵時刻,風暴攜著重重奇異之光而來,強行破開了其自身的強橫防禦,他下意識出矛,但武器當場攔腰折斷。


    他隨之猝不及防地被斷去兩臂。


    這下項飛才意識到這個大陣的恐怖,難怪強如顧留也會如此忌憚,他唯有放棄眼前的破壞工程,先行退至安全區域。


    但緊鑼密鼓的追殺頃刻而至。


    項飛大怒,剩下的六臂虛劃出混沌驚虹,甚至豁出了自己原神內的一股神秘祖力,將圍堵而來的狂風流芒刺出奪目空洞。


    謝勻本壓著弦月打,眼見著就能將其擊殺,摧毀機樞,自己頭頂上空倏地如天罰降臨,一股空前恐怖的狂煞閃殺而至。


    危機臨門,雙刀合璧,謝勻祭出由自己本命而發的絕殺,黯辰之光足以驚豔寰宇,與來勢兇惡交並。


    現實的不堪一擊,給予謝勻無與倫比的暴擊。


    謝勻雙刀稀碎,被轟得倒飛出去,使勁渾身解數才躲過致命殺戮,隨後沒命地奔逃,別提有多狼狽。


    兵敗如山倒,死傷快速漫延。


    顧留在此時出手,黑鐧如同來自惡魔之巔的觸手,點中了大陣暴虐屠殺的起浪點,頓令其波動震蕩萬千。


    “咳——”


    這一著代價不小,顧留亦為此負傷吐血。


    項飛和謝勻終於由此找到空隙退出,已然渾身浴血。


    洪在天三神緊接著準備發動第二輪進攻,以將對方全部殲滅。


    可在此時,大地深處傳來不可名狀的雄渾之力,透著難以描摹的古老和滄桑,正化作一絲絲震蕩,無形延展開來。


    “這是……”


    洪在天不得不收手,因為他意識到即將有自己不可預料的大事發生。


    青旭和蘭闕亦瞪大眼睛張大嘴巴,不知該表達些什麽。


    躲過致命追殺的弦月驚魂未定,怔怔地看著地麵。


    “桀修宮”內,因傷處再度複發而陷入沉睡的鍾離軒被悚然驚醒,他瞪大眼睛看著穹頂,苦於起不了身。


    “你怎麽了?”


    童小桐心疼地及時為鍾離軒拭汗。


    鍾離軒明顯感應到了什麽,驚訝道:“怎麽會?怎麽會又出現了?!”


    修真界能夠與異世界融合而複蘇,全賴於鍾離軒在“太古神跡”內的收獲,所以這是個令自己銘心刻骨的地方。


    這個感覺錯不了,但實在太過離奇。


    此時,“桀修大陣”內正有一座巨大金頂自地底冉冉升起,這一下子便打破了眼前的惡戰之局。


    或者應該說,“太古神跡”的突然出現,會令眼前的惡戰繼續升級。


    這一幕,令顧留雙眼無比火熱,激動道:“真是天助我也!大家一起上,務必要拿下‘太古神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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