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顆巨大的火球灼灼燃燒,著實生人勿進,正是仍在焚燒期的“妖羽大地”。


    即“凝日”。


    鍾離軒被父親帶至此處,看到火球內有一個痛苦的身影在不住掙紮,不是別人,正是適才入侵“太日”的鳳九陰!


    “這廝知道我還在世,且魔性已喚醒,但並未追隨逆鱗黯尊的腳步,而是選擇自立門戶,想稱霸世界。你說,她該不該死?”


    鍾離拓的語氣,就像話家常一般。


    鍾離軒看著已半死的鳳九陰,想著對方籌謀半世,卻慘敗至此,內心不由唏噓,不接父親的話,反問道:“要做到何種程度,你才會滿意?”


    鍾離拓亦不迴答兒子的問題,而是指向虛空的另一邊:“你看那裏。”


    隻見所指之處浮現出浩蕩大軍,為首者正是紅宇等親信。


    世界背麵的主力已被鍾離拓成功調出,非但沒隨著修真界沉寂,還來到了異世界!


    “我知道要你反洛神,會讓你很為難。”


    鍾離拓繼續施壓道,“但你看這陣仗,洛神怎會是我的對手?最終,你還不是要和我一道?”


    鍾離軒歎道:“所有的天命指向‘歸墟’,我的職責是找到天命的轉機。而你所做的,都是傷亡和毀滅,如何與你一道?”


    鍾離拓知道兒子的執拗,不再接話,目光再度看向鳳九陰之際,對方已在慘叫中灰飛煙滅,並大幅助長了“凝日”之威。


    一代黑暗梟雄,就此覆滅。


    “紅宇。”


    鍾離拓又看向大軍這邊,“我們要盡可能地將‘凝日’下的神靈都集結過來,隨時準備進攻‘懸日’之地!”


    眾軍齊聲領命,紅宇則看向鍾離軒,還是試圖勸道:“少主,你是否願意去集結‘太日’下的神靈,這樣我們穩操勝券。”


    鍾離軒苦笑道:“我一個聖境都沒入的渣子,怎請得動神靈。反正我也不是你們的對手,要想集結,便自己去吧。”


    可“太日”出自《太虛之典》,鍾離軒握著至關重要的權柄,縱是鍾離拓也無法動搖。


    此時,“懸日”那邊。


    惜泠眺望遠方,看到一朵蘭花向她飄蕩過來,最終落在自己掌心,她端詳著蘭花歎道:“畹兒,苦了你了。我會把這裏發展成新的‘花間度’,你便在此再度修煉人形。”


    一旁的蒼吾提醒道:“如我所料不錯,如今‘花間度’的種子應該就在鍾離軒體內,而且目前已是成熟的大樹,結出了不少‘花間金果’。”


    惜泠點頭道:“之前把辛苦栽培的飛蒙奉獻給了他,希望他願意放棄自己的父親,來與我結盟。”


    她不記得的是,這“生命之樹”正是當年她與鍾離軒在“行書巷”的“雲海潭”曆練時,因得到一塊奇特的泥巴而成。


    但神性覺醒後的惜泠知道這泥巴的來由,自然不是尋常之物,而是“雲泥”,出自創造萬靈的天神女媧之手。


    世界之初,盤古開天地,女媧泥造人。


    但能用於創造生靈的,隻是神界內普通的泥罷了。


    而“雲泥”所成的,是神秘的天命!


    唯有身負“天命之軀”的鍾離軒,以他的“靈墟”培育“雲泥”,方能長大成樹。


    如今,已快到了收獲的時刻。


    惜泠正思慮之際,鍾離拓的大軍已然壓至,而鍾離軒正位於軍中。


    看著對方不悅的表情,鍾離軒向鍾離拓笑道:“做父親的,那麽不尊重兒子的意願?”


    鍾離拓不以為然道:“神是不能有感情的。反正你成不了我的兒媳,便能放開手殺了!”


    這句話,無疑給鍾離軒心頭重擊,但他現在身心都受到控製,行動不得。


    暗處,風飲言、童小桐、濮陽阡陌三人一路潛行至此,看到對壘雙方的陣勢,妥實膽戰心驚。


    而風飲言和童小桐聽了適才鍾離拓的話,心裏竟產生了巴不得惜泠戰死的心思。


    畢竟惜泠對她們的威脅太大。


    但鍾離拓的話並沒有讓惜泠起任何波瀾,隻見她的目光逐漸清冷下來:“要打就打,哪來那麽多廢話!”


    她竟搶先出手,向對方擊出聖光一指。


    鍾離拓徒手應接,聖芒在黑氣氤氳的掌心一番激蕩,最終暴散而去。隨後他身後全軍出擊,與惜泠的花神大軍激烈鏖戰。


    “這……能稱之為‘諸神之戰’嗎?”


    眼前的戰鬥已遠遠超出了自己能夠參與的層次,濮陽阡陌不禁自歎渺小。


    這場戰爭非常殘酷,時時刻刻都有神靈隕落。


    都說神靈不易擊殺,但這隻是對尋常的修士而言,神靈與神靈之間怎會沒有生死?


    紅宇出於技癢,竟直接挑釁蒼吾。蒼吾怒目一瞪,巨靈身軀驟起,與對方戰成一團,每一次撞擊皆有摧山倒海之力。


    “你這邊快撐不住了。”鍾離拓向惜泠施壓道。


    “確實,你的大軍和臨時召集得來的神靈,在戰力上勝過我方。”


    惜泠依舊淡然,“但我這裏最強的是生機,萬物萬靈生生不息,你又該怎麽破?”


    果然,惜泠這方看似大麵積敗退,但大家很快又能從頹靡中恢複過來,逐漸扳平局麵。


    而蒼吾越戰越勇,最終一拳重擊紅宇,直打出一個透明窟窿。


    鍾離拓的神色終於沉了下來:“看來,還是需要首領之間分個勝負。”他不再將對方當個尋常晚輩看待,“黯鱗槍”如同活物一般在手中蠕動,顯然已激活了某種密辛。


    惜泠神情高傲,但亦不怠慢,“雙麵玉令”在纖指上疾旋,於周身激蕩起兩道錯綜相擁的力場,正是自己的本聖力和吞噬而得的黑暗聖力,已被她成功調和成一種更高階的聖意。


    此時化作翻天聖潮,向對方席卷而去。


    洛神道,混沌聖暝。


    逆鱗槍訣,黯魔淩世。


    雙方這番撞擊令整個異世界顫抖,甚至殃及了不少正在互相廝殺的神靈,嚇得他們紛紛撤手,驚恐地看著對壘的雙方。


    鍾離軒幸得身有禁製,防禦力出奇得強,倒是不用擔心被雙方的波動震殺。


    而風飲言三人躲在暗處的一塊巨大奇石後,幫他們承受了絕大多數的壓力。


    一番狂暴撕扯,令周遭元氣秩序盡毀,最終雙方均因承受不住瘋狂增幅的爆破而退開。


    惜泠氣定神閑,依然臉無表情,看來沒在剛才的對決中吃虧。


    鍾離拓持槍的手臂上有絲絲聖芒灼動,顯然被對方侵蝕,但很快被將其驅逐。


    “洛神的天姿領教到了,隻可惜並不完美。接下來這一槍,很有可能是你神道的終結!”


    鍾離拓已摸清對方底數,長槍中傳來驚悚的叫囂。


    惜泠的神情漸漸凝重起來,她知道對方並非危言聳聽,接下來這一槍勢必對自己的威脅極大。


    於是聖念暴增,令雙麵玉令上的天使與惡魔活動起來。


    洛神道,雙子天殊。


    鍾離拓知道對方施展的功法越強,暴露的破綻便越大,長槍頓如黯鱗巨魔出淵孽殺,直刺得對方聖芒淩亂,大地跟著萬丈龜裂。


    逆鱗槍訣,無渡黯恆。


    此番衝擊直中要害,就算惜泠有所準備,還是免不了防線破損。


    關鍵時刻,“雙麵玉令”擋住了槍訣的致命一擊。隨著一聲脆響,竟崩出一條細痕!


    惜泠秀眉一皺,嘴角留下一絲血線,澎湃的生機之力自主源源不斷地增補過來。


    但鍾離拓不會給自己喘息的機會,又是一槍蓄勢待發。


    蒼吾急於趕迴搭救,被紅宇成功偷襲,險些被對方的陰毒殺器卸掉一臂。


    “大家不要亂!”


    惜泠及時以聖力鎮定己方,直視鍾離拓的滔天黯橫,“戰鬥才剛剛開始,我們還有大把的勝算,務必守住心神和士氣。”


    鍾離拓則落井下石道:“你最強的法器受損,拿什麽繼續和我鬥?”


    惜泠又祭出一物,是一本金光燦燦的書冊——傳奇之書,乃“洪荒十修”之一。


    鍾離拓不禁大笑:“此物在修真界確實是極品,但於此處,又能給你帶來什麽?”


    說罷,接下來這一槍更是滅天絕地,甚至將此處所有的生機都切斷。


    鍾離軒瞧得心驚肉跳,感覺到惜泠兇多吉少。


    隻見惜泠一手托著《傳奇之書》,一手還是驅用“雙麵玉令”,與鍾離拓的槍芒再度交擊,法器表麵的細痕立時擴大,暴出一條豁口!


    鍾離拓咧嘴一笑,正待摧毀這寶物,卻見“雙麵玉令”的豁口中流溢出奇異的光暈,紛紛匯入惜泠另一手的《傳奇之書》中。


    《傳奇之書》受到光暈策動而不住翻頁,最終打開了一頁新篇章,一股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從中噴薄而出。


    “天命彰,惜泠聖譜!”


    惜泠大吃一驚,這鬥書中怎會出現自己的名字。


    “惜法隨於泠霄。”


    鍾離軒看到此景,想到了這句話,正是惜泠這個名字的出處,因為這不隻是人名,更是天命的名稱!


    “你需以‘雙麵玉令’來開啟《傳奇之書》中的特定篇章,以令‘惜泠’天命完整。”


    惜泠想起了當初甘默葳和自己說的話,一下子恍然大悟。


    同時,鍾離軒體內躁動起來,來源正是“生命之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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