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塊三分之一的世界叫作“凝日”,因為有“複蘇之眼”坐鎮,凝視世間一切。


    此時鍾離拓的“界動天瞳”煥發著與之同質的色彩,將沙皇網羅在自己的無形瞳界中。


    棍如天淵之柱,狠狠並向對方巨劍,所有爆裂頃刻泛濫。


    濮陽阡陌的殺拳汪洋迅速包圍,與狂風飛沙交織,亦令周遭寸沸盡騰。


    眼見著自己的巨劍被層層赤色的戰焰侵蝕,沙皇麵上威怒滂沱,劍中隨之噴薄出燎原全界的霸意,與鍾離軒的瞳界瘋狂摩擦震蕩,並喝道:“沙天蔽日!”


    此時天際已被狂沙填滿,但與其說沙皇此著遮蔽了日光,不如說他正在強行吸收這“凝日”之火!


    但聞清嘯一聲,巨劍淩威迸發,在雙方之間轟出一道慘白光波,頓將鍾離軒和濮陽阡陌暴力灼退。


    鍾離軒二人好不容易止住退勢,狂噴一口鮮血,身前已犁出誇張的長痕,隨後“道本祖火”不住增幅,抵禦著“凝日”的天陽強威。


    沙皇驚歎於鍾離軒這樣的人類,所掌控火焰的層次竟如此之高。


    自己不知道的是,“妖羽大地”的焚燒正是鍾離軒的“界動天瞳”所致,亦與此火有關。


    見對方仍舊負隅頑抗,沙皇的巨劍又高高舉起:“看你還能撐多久!”


    一劍落下,灼火與劍氣交融更甚,向著對方二人不住噴發貫頂強流。


    鍾離軒的“道本祖火”亦在此時發威,與“凝日”天陽衝擊了無數次後,已有將其吞噬之象。


    加上瞳界的有力增幅,將自身棍勢絞入對方的劍勢中。


    周遭風沙頓時大亂,濮陽阡陌趁隙而入,拳鋒如狂獸獠牙,向著對方齧下。


    “沙天蔽日”的後勁亦在混亂中訇然暴發,一股古老的天威之力如同鍋蓋一般將鍾離軒二人滾沸的攻勢蓋住。


    後萬劍齊發,嘈雜的轟鳴震耳欲聾,欲將對方絞殺在自己營造的困勢中。


    雙方能量在激蕩失衡中洶湧爆開,整座沙城被夷為平地。


    “凝日”天陽被鍾離軒堪堪瓦解,但強大無匹的衝擊震蕩令己方二人再度受創嘔血、幾欲暈厥。


    沙皇則完好無損,趁著對方狀態不穩,又斬來威殺一劍。


    鍾離軒緊捂著劇痛的右瞳,恨自己與對方修為差距太大,未能控製住局麵,但適才意外獲得了“凝日”天陽中的一束火苗,此時正好施展出來予以迴擊。


    就在這時,一個健碩的身影倏地擋在自己麵前,竟是本被沙皇拂退的老者,此時又呈現出暴走的狀態,直麵沙皇的威儀道:“我印象中的沙皇是個以大局為重之人,不似你這般貪婪兇惡,你到底是誰!”


    鍾離軒驚訝於老者竟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但他並不相信對方覺醒了什麽智慧,隻是出於自身的一股耿勁罷了。


    沙皇見對方竟擋下了自己一劍,愈發狂態畢露:“天沙王,這還是本皇賜予你的名號吧。你不過是本皇的一條狗,有什麽資格幹預甚至指責本皇!”


    說罷,劍起一股奇異的流沙,嘈雜之勢如萬蟲出窟,威儀中已滿是屠戮狂意。


    “天沙王……”


    麵對沙皇的洶洶劍勢,老者經陷入了沉思,後悟道,“沉睡了太久,我竟然都忘了自己的名字。是的,我是天沙王,是沙皇的授業師傅。但當年沙皇暴虐成性,被全境抵製。後來,還是我和大風王一起策反了沙皇!”


    劍鋒臨門的一瞬,老者第六指閃耀起與之爭鋒的棱芒,竟就這般以指為劍,與對方交並而上,雙方施展的功法同為“九霄飛沙”。


    飛沙如萬劍直上九霄,又自九霄化淋漓刺雨而下,兩蓬雨線密集交織,在蒼茫之色中映射出一絲美感。


    似乎二人並非搏殺,而是比試。但在雨勢大到極處時,雙方猙獰同時暴現,如一對獠牙奪命互齧。


    鍾離軒能感受到雙方此時非常兇險,因為他們都撤去了所有的防禦,滔天暴雨在此時鋒銳凝聚,向著對方的致命之處全勢出擊。


    濮陽阡陌看得興起:“我倒是覺得,這老頭有壓過沙皇的實力呢。”


    鍾離軒則搖了搖頭:“他贏不了。”


    隨後便傳來了老者悲愴的痛唿聲,在逼近對方的一刻,往事如潮水湧上心頭,令他的劍勢出現了猶豫。


    但沙皇端的無情果決,對其怒刺而過。


    “感情真是個礙事的東西。”


    沙皇獰笑道,“但好在本皇的感情並未覺醒,所以沒有任何羈絆。像本皇這樣的人,才能主宰天地!”


    他準備怒放所有的劍氣,將老者徹底肢解。可就在此時,他倏地發現劍身處燃起了一絲奇異的火苗。


    來自“凝日”的天陽之火!


    “之前也有幾個不知死活的,妄做天地主宰,現在都已經入土了。”


    鍾離軒嘲笑地看著沙皇,關鍵時刻他幫老者擋下了致命一擊。


    沙皇看著瘋狂暴長的火焰,怒笑道:“沒人能夠阻得了本皇,區區‘凝日’之火,頃刻便滅!”


    劍勢如濁浪而出,但並沒有將火焰撲滅,甚至他還感受到了另一股更高的灼熱,絲絲透明的火焰從中撲閃而出。


    道本祖火!


    感受到非同一般的侵蝕之力,沙皇下意識選擇了退,卻發現周遭的空間不知何時已被封閉,隨後他看到了鍾離軒森森閃爍的右瞳。


    “你逃不出我的視野。神瞳術,妖泯天心!”


    此著來自於飛蒙,鍾離軒融合了他的妖瞳後,自然也掌握了這番瞳術。


    火焰驚悚及身,飽含妖冶光芒的瞳力更如千刀萬剮,頓令沙皇大放悲聲,他瘋狂地揮舞巨劍,疾速劈斬著周遭,但躲不開鍾離軒目光的如影隨形。


    老者從傷痛中緩過神來,看著沙皇淒厲的樣子,長長歎了口氣道:“你以為無情便是無敵,但恰恰相反,沒有情感成了你的致命傷!”


    他知道鍾離軒能夠困住對方和重傷對方,但無法殺死對方,最後一步還是得由自己來完成。


    比起大風王,這沙皇更是此處的不死之身,但沒有將情感覺醒,便成了他的瑕疵,老者便能從破綻處入手,將其灰飛煙滅。


    “當年因你暴虐而發生過一場動亂,如今你竟然還不知悔改,便徹底沉眠吧。”


    老者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第六指隔空點向對方,在鍾離軒的攻勢中賦予了一道必殺法則。


    “我不甘心——”


    沙皇聲嘶力竭地吼著,也是他最後的叫囂。


    看著沙皇消散,老者吃力地跪倒在地,臉蒼白得可怕,久久迴不過神來。


    鍾離軒看著消散處歎道:“他不過是一具邪念的化身罷了,若是當年全盛狀態的沙皇,我們死百次都不夠。”


    這句話,亦是用來安慰老者。


    待大家狀態都稍顯安定後,鍾離軒便帶著二人到達第十八處風沙眼。


    此時行程過半,但大風王並未出現,不知是不是還未重塑完整。


    呈現在大家麵前的,真的隻有一個大型的風沙眼而已,流勢不竭,疾旋不盡。


    行至此地,鍾離軒不禁謹慎起來,反而不敢再擅越一步。


    “也有你怕的時候?”


    濮陽阡陌調侃道。


    “你行你上啊。”


    鍾離軒迴懟了一句,後目力探入風沙眼中,發現其內是一條飛沙匯聚的蜿蜒長廊,看不清通往何方。


    道路兩旁立滿了各式沙像,其中有四座異獸形態的引起了鍾離軒的主意,他暗自思忖:“雖然不識得這些異獸來曆,可想來,應與修真界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差不多吧。”


    於是鍾離軒不再猶豫,和二人步入風沙眼中。


    內部竟安靜得很,耳邊隻有細微的沙沙聲,看著不住流動的長廊,宛若一條蜿蜒河流。


    隻是隨著眾人行走其間,兩旁的沙像在飛散拚合之間不住變幻,那四座異獸沙像亦是飄忽不定。


    “這條長廊是無止境的,唯有將那四座異獸沙像定格住,才能顯現出路。”


    置身其中觀全局,鍾離軒推斷出了破解之道,但尚無找到執行之法。


    又漫無目的地走了一遭,他在一處立有怪樹沙像的位置停住。


    “這是‘羅普樹’,‘風沙境’誕生時便有,算是最古老的樹種了。”


    老者解釋道,“但此樹有劇毒,是兇物,我們族靈都不敢擅動。”


    但眼前的不過是幾具沙像,鍾離軒不確定會否帶有本體的屬性,於是提議道:“我觀察下來,這幾棵樹反而是所有沙像中程度最低的。憑我的瞳力能夠將它們短暫凝住,屆時,你們想辦法將其砍伐。”


    “好。”


    濮陽阡陌上前一步道,“不過是些飛沙之像,如被它們嚇到,那接下來的路便不必再走了。”拳芒已將所有的怪樹鎖定。


    老者則默默禱告,雖然知道對方的提議和行動是對“風沙境”的大不敬,但確實沒有阻止的意義,畢竟守住這個世界的格局更加重要。


    隨著鍾離軒右瞳一燦,怪樹們的搖曳之姿頓止,似乎連腳下的流沙都停滯了一下。


    濮陽阡陌的左拳緊接著亮起鋒銳疾風,後向著怪樹迸斬出道道犀利強芒。


    清脆的破裂聲清晰入耳,怪樹們應聲一一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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