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剪瞳曾試圖將“妖羽大地”與外界打通,為進一步開疆拓土創造可能,故開鑿出洶湧無端的“萬妖赤泉”。


    可當她引泉水至“南天界”,準備一舉衝擊界壁時,才意識到外界的生靈們早就對自己這個妖神嚴防死守。


    在界壁即將被貫通時,洶湧反擊頃刻而至,反將赤泉中的萬妖之力屠戮殆盡。


    剪瞳這才不得不放下這個瘋狂的想法,而那赤泉也由此成了擺設。


    魚敖是少數知道這件事情的妖類之一,所以才會在危難之時急中生智,企圖捅破與外界的最後一層“窗戶紙”,可惜始終未能如願。


    如今今兮便是眾妖的救命稻草,就算豁去性命,也不會坐失千載良機。


    看著眾妖慘兮兮的模樣,今兮起不了殺念。


    可自己也沒辦法接近泉眼,就算有心帶著大家逃離,亦是沒有良策。


    僵持了一會兒後,今兮歎道:“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安置大家,但是我必須與大家訂立契約。如果你們在人間為惡,便會不得好死。”


    眾妖影點頭如搗蒜,魚敖更是誠懇道:“你是剪瞳大人的傳人,亦是我們堅定的追隨者。我們都聽你的,命也交由你!”


    於是今兮問道:“和我說說這個赤泉的由來和特質。”


    今兮想通過進一步的了解,以找到針對性的破解之法。


    可聽了魚敖的講述後愈發感到失望,竟然連剪瞳當年都沒能辦到,自己能有解決的方法嗎?


    魚敖忽然又想到了一個細節道:“這赤泉中亦有剪瞳大人當年注入其中的意誌,她如此強大的存在,當不至於被屠戮殆盡,或許你能感應到。”


    今兮點了點頭,這確實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於是集聚瞳力再度召喚出那片巨大的金色妖羽,並不斷地引動其中的力量,令整個赤泉沸騰起來。


    眾妖影齊聲驚唿,紛紛向著今兮躬身,以示拜服,儼然把他當成了第二代妖神。


    如果眾妖們見過飛蒙,或許又有另一番計較。


    猩紅湍沸間,今兮終於捕捉到了一股古老意識傳來的共鳴,一張精絕美豔的虛影呈現在自己的視野中,不由恭敬道:“妖神大人,幸會幸會。”


    對方這絲意誌顯然非常虛弱,連笑容都難掩一絲慘然,她知道今兮的意圖,直奔主題道:“泉眼處被施加了封印,是一福‘山河天輿圖’,乃‘丹青之神’流傳下來,絕沒那麽容易破解。當年我放棄,亦是為了減少對‘妖羽大地’的影響。”


    “山河天輿圖……丹青之神……”


    今兮似想起了什麽,驚喜道,“我想起來了,此圖後來被‘畫心林’的先祖商玉案收取,現一直是‘畫心林’的鎮派之寶!”


    沒想到麵對的阻力來源是“畫心林”,那隻要今兮亮出身份,或許對方會給自己一個麵子。


    但自己是從“妖羽大地”而來,這個行跡在對方看來會有些可疑吧?


    加上如果還要帶著眾妖一起離開,對方定然不允。


    剪瞳又看出了今兮的心思,看了一眼眾妖後道:“我這具殘念太過微弱了,無法幫你一起破除封印,但可以幫你把它們轉移出去,不會被外界的人類發現。”


    “那便足夠了,我可以告訴你目的地方位。”


    今兮又道,“煩請你也告誡他們,到了人間後不得為惡,不然下場淒慘。”


    “你不必如此威脅。”


    剪瞳笑道,“這些不過是你們人類對我們妖類的偏見罷了。難道你們人類便不為惡?在我看來,你們一旦為惡起來甚至要比我們妖類更兇殘吧?”


    今兮一時無言。


    再次來到泉眼前的阻力處,今兮不再冒進,而是將神念不斷透入其中:“‘畫心林’門人,我是今兮,因故誤入‘妖羽大地’,現找到這個唯一的出口,還請行個方便。”


    今兮不住地重複著,不斷提高聲波音量。


    “畫心林”內頓時躁動起來,畢竟封印處沉寂了不知多少年,已幾乎被人遺忘,現突然有了動靜,怎不令人驚駭?


    很快便傳到了覃丹顏的耳中。


    “今兮?他竟然在‘妖羽大地’?”


    覃丹顏自然知道今兮身負“界動天瞳”的事,絕不相信對方進入該地是偶然。


    但念及今兮曾極力阻止蘇崢嶸的瘋狂行為,加上和墨攻之間的親密關係,她願意先將其救出。


    一番喊話後,今兮靜觀其變,沒過多久封印便出現了鬆動。


    眾妖影竟搶先自己一步消失無形。


    剪瞳殘念向自己淺笑後,亦就此消散。


    隨後今兮衝向泉眼處,眼前跟著豁然開朗,就這樣現身在一顆巨大的古樹前。


    還不待自己有所行動,數團墨影飛襲過來,將今兮纏縛住。


    後“畫心林”精英弟子代表齊出,將自己圍攏。


    一女子如飛雲般掠至,在自己麵前翩然落地,正是覃丹顏。


    “感謝覃總長通融。”


    今兮並不“怪罪”對方“無禮”,畢竟自己形跡可疑,在第一時間將自己控製住,也無可厚非。


    “我想你是誤打誤撞,才撞上了我們‘畫心林’的槍口吧?”


    覃丹顏的笑容保持和善,“為了安全起見,你必須把你的所見所聞所獲都交代清楚。”


    “妖羽大地”牽涉太複雜,就算今兮問心無愧,亦不會向覃丹顏和盤托出。


    見對方猶豫不決,覃丹顏的俏臉上寒霜隱現:“怎麽?是不方便說還是不敢說?這裏是本門內的‘畫心古境’,由古神樹坐鎮,你的諸般手段在這裏是行不通的。”


    於是今兮道出了星淚複蘇之事,因為著了對方的道才誤入“妖羽大地”,並遭遇了妖神後裔飛蒙,又說了如今“妖羽大地”內的情況,但對“異世界”隻字不提。


    顯然老辣的覃丹顏不會盡信,上前一步道:“再想一下還有沒有落下的?如果沒了的話,隻能把你永遠關在這裏了。”


    氣氛愈發緊張之際,一個洪亮的笑聲打破冷場:“人家看到你這麽一個美人怪不好意思的,不妨說給我這個老頭子聽聽如何?”


    一身背畫筆的男子從天而降,竟是尚丹辰。


    “尚叔叔!”


    自九幽勾銷《生死簿》後,今兮這是第一次見到尚丹辰,發現重生後的對方蒼老了許多,難怪要自嘲為老頭子。


    “師伯!”


    覃丹顏早就聽說了尚丹辰身死的消息,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境下再見麵,激動道,“能再見到您真是太好了,是本門的大幸事。”


    看得出覃丹顏毫無作偽,是發自內心地敬重對方,顯然以往雙方感情甚好。


    尚丹辰還以苦笑道:“我是個人人厭惡的放逐之徒,早就離開了‘畫心林’,幸得你念舊情,還願意稱我一聲師伯。”


    覃丹顏鄭重道:“當年師伯為何會被放逐,小侄和宗門眾弟子們心知肚明。師伯的為人和對宗門所做的貢獻,是不會被磨滅的。”


    其他弟子齊聲擁護。


    尚丹辰則趁勢道:“那由我來‘審問’今兮,可合適?”


    覃丹顏對此不能說是全無顧慮,畢竟尚丹辰和今兮交情匪淺,一定會有所包庇。


    正猶豫時,尚丹辰又“施壓”道:“你我名字中都有一個‘丹’字,是當年我離開時給上任總長的建議。以這個字為傳承,肩負起宗門重任。如今聖都大亂,‘畫心林’尚完備,莫要動什麽不必要的心思,毀了宗門的百年基業。”


    言語甚是誅心,令覃丹顏內心大震,急忙躬身道:“宗門祖訓,丹顏不敢或忘。現‘天樞局’和其他宗門遭逢大難,丹顏當堅守陣地,不敢妄為!”


    尚丹辰由此順利遣散了覃丹顏一行,手指虛劃一番,便解去了今兮的束縛,笑容中滿是慈祥:“為了我,你下了一次九幽,很辛苦吧。”


    “尚叔叔,歡迎迴來。”


    今兮上前擁抱尚丹辰:“最近我又知道了一些事情,把當年的種種看得更加真切。是我愚鈍,之前誤會了你們。”


    尚丹辰長長歎了口氣,一切盡在不言中。


    聽了今兮關於鍾離拓身份的推斷,尚丹辰陷入了苦思,並道:“尚叔叔絕不欺你,在我與阿拓相識的這些時光裏,真不曾發覺這般特質。所以,你對此事的處理一定要謹慎。”


    今兮倒是淡然:“我覺得將來,一定會和鍾離拓相遇的,到時就能真相大白。”


    隨後今兮又談及“妖羽大地”中的一些細節,為防隔牆有耳,他將“異世界”的情況秘密傳音給對方。


    尚丹辰似對此事並不驚訝,畢竟對方不是泛泛之輩,而且曾經一直與蘇漫城這樣的人物為伍,天地密辛方麵,比自己所知道的隻多不少。


    “這個‘異世界’一旦打開,天下必定大亂。即便這個趨勢無法避免,你也莫要做這出頭人,免得引來‘眾神堂’的追殺。”


    尚丹辰傳音道。


    “或許,將來我還真有機會能夠親臨一下這塊傳說中的神地。”


    今兮間接地已與“眾神堂”摩擦過不止一次,並沒有怯懦之心。


    尚丹辰又關照道:“‘眾神堂’距離你還太遙遠。此次你是因為星淚才進入的‘妖羽大地’,我覺得需要更關注他,莫被他利用了。”


    今兮點了點頭,忽又問道:“尚叔叔為何會突然來到此處,不是單純為了我吧?”


    畢竟自己出現在“畫心林”是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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