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塵不見了,帶著所有象征著存在的氣息和特質,就像從未來過這個世間一般。


    釋不歸無法接受。


    但不能接受的,往往就是現實。


    變故又起,已沒了氣息的今兮突然化為光塵,後在“天羅盤”上重新成型。


    曾在“雙宿川”的“東皇淨土”時,今兮便遭遇過那裏的“飛升之盤”,與“天羅盤”有異曲同工之妙,並從中學得一道紋法。


    或許正是當年的那場偶遇,加上此次今昨非給予自己的傳授,讓今兮和這重現的“天羅盤”產生了感應。


    星塵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並未出手幹預。


    光塵中的身軀漸漸趨於實質,煥發生機的今兮再次出現在大家麵前。


    隻見今兮睜開惺忪之眼,仿佛剛才隻是睡了一覺,後長長吐納了一口氣,頓時卷動天地,並向著整個聖都滋潤而去,將萬靈生機從垂死的邊緣拉迴了一段。


    “這氣息……”


    釋不歸能確定重生後的今兮,其所擁有的氣息已與之前大不相同。


    無塵天息,當年今昨非意外獲得的一種天地源處的寶氣,也是與策塵產生嫌隙的導火索。


    它是天道初成且“塵”被消弭時,產生的第一道靈氣,如今代替了今兮原有的生息。


    “恭喜你,徹底繼承了今昨非的衣缽。”星塵對此並不感到意外,又道,“這次是我的‘天羅盤’救了你,算不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今兮轉過身來,看向對方的笑容包含多重意味:“這‘天羅盤’不是你的,創始者是星淚。他也迴來了吧?你此舉,將來必受他的鉗製。”


    “什麽?!”


    聽到星淚迴歸的消息,釋不歸和歲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星塵對今兮的話不以為然:“無妨,策塵已為我所滅,接下來就是星淚了。凡事都要一步步來,你看著便是。”


    說罷,便欲離開。


    見對方誌不在“天樞局”,今兮暗暗舒了口氣,但又問道:“你要去哪兒?奉勸你收斂一點,‘天命大局’之下很容易隕落哦。”


    星塵不屑一笑:“等你有足夠本事的時候,再來嚇唬我吧。”


    說罷,已絕塵而去。


    看著比廢墟還要慘烈的“塵星雲”,今兮可以想象整個“天樞局”已沒有瓦全的景象,不由歎了口氣,後看向釋不歸二人道:“如今‘天樞局’已滅,不歸天君作何打算?”


    釋不歸憤恨交織:“沒有看到策塵的屍體,我不會相信他死了,我願意等。還有,我要手刃夜未央,找到救迴空無痕的辦法,庇護盡可能多的蒼生。”


    今兮點了點頭,能夠深刻理解釋不歸內心的傷懷。


    隨後再次前往封存空無痕的冰室,但以自己的“無塵天息”亦無法令其複生。


    “我雖然機緣豐富,但終究隻是一個人,怎麽遍及芸芸眾生?怎麽囊括整個天道?這世間苦難太多,隨時都會發生,根本顧不全麵。就連眼前,無痕天君、總長的性命不都救不迴來?”


    今兮內心哀歎不迭。


    告別釋不歸和歲寒後,今兮行走於大城小巷,皆是破敗到無以複加,哭喊聲無處不在,絕望之感刺痛自己的雙耳。


    雖然今兮從一定程度救了大家,但那也隻是從垂死到苟活而已。


    剩下的,要靠世界本身來自行修複。


    能用於撫平傷痛的,隻有時間而已。


    “接下來,我要去哪兒呢?”


    今兮感到迷茫,明明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但在此刻卻有點無所適從,於是腦中浮現出了那個左右夜未央的黑影,“對!那黑影是攪弄風雲的大手,一定要找到他。現在星塵不知去向,不如就……再探一次‘黑暗世家’。”


    此時在“黑暗世家”,光明的“六瘴印記”有了重大突破,最後一位“離陌”的宿主終於出現了!


    光明看著這宿主的身份,別說有多驚訝,自語道:“竟然是他!難怪一直苦尋不得,這次多虧了星塵的衝動。”


    光明打開“六瘴印記”光輪後的密室之門,裏麵有一人被包裹在一團奇異的星辰之芒中,竟是本該死於“騰根仙府”的風莫言!


    光明隻不過給風莫言留下一口聊勝於無的氣罷了,隻為了不讓“六瘴”殘缺。


    “策塵應星塵而生,‘天樞局’又是策塵一手建立起來,算是我們‘黑暗世家’在星命上的一種延續,星塵又何必將其毀了呢?星淚大人一歸來便鬧出那麽大的動靜,真不知道對家族是好是壞。”


    想到接下來星淚必有更多的大行動,不禁頭痛起來。


    今兮已悄悄潛入“黑暗之淵”,如今他的修為,“潮汐濕地”內的生靈隻有退讓的份。


    看著空空蕩蕩的廣場,今兮反而感覺到了暗處的詭譎波瀾,不禁自語道:“光明這廝又在醞釀什麽計劃嗎?竟專注到連我的到來都未察覺?”


    隨後,今兮身後傳來輕笑聲,一名風姿妖嬈的女子向他走來。


    “離番?”


    對方的形象和氣質已然大變,但今兮依稀認得出來,正是當年“千秋書苑”四小主之一的楚離番,亦是“舍心”印記的宿主。


    多年過去,竟在這般情境下再見麵,今兮不禁苦笑道:“看你的樣子,‘舍心’得還真夠徹底。”


    楚離番嬌聲而笑,但笑聲中淒涼難抑,再次看向今兮時,眼角淚花如冰珠,輕輕抽泣一聲道:“‘舍心’談何容易?更何況我最舍不下的,便是你。”


    今兮豈會不知楚離番的心意?


    尤其是當年“行書大試”,對方對自己所做出的犧牲。


    雖然當時自己處在昏迷,但事後漸漸迴想,便意識到了發生過什麽事。


    對於楚離番,今兮確實心存愧疚,就算自己當年打入“黑暗世家”,也未能將其救出,導致對方越陷越深。


    “‘六瘴’是整個天命大局中的犧牲品,你最終得不到什麽,不如趁早撒手離開。”


    今兮雖這般說,但他知道,一旦受了光明的控製,哪有那麽容易脫離?


    “不是犧牲,是救贖。”


    楚離番收拾悲傷的心情,這才能夠真正地展開笑顏,“我們的存在,是促使‘十邪’的產生。而‘十邪’之間的博弈,會給這‘大道歸墟’的局麵帶來可能的轉機。而你不正是‘十邪’之一嗎?我留在這裏,便能幫你。”


    “你沒有變。”


    今兮怔怔地看著楚離番,對方身上那屬於本質的東西確實不曾遺棄,欣喜道,“如果我能改變這一切,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楚離番釋然道:“大家都身在局中,不用彼此悲憫。而且,你如果對我那麽好,就不怕惜泠和風飲言不高興了?”


    想到惜泠和風飲言與自己已漸漸走上陌路,今兮苦澀又生,一番情緒波瀾後歎道:“隻望各自安好,如此才有未來。”


    另有一人在一處高樓上看著今兮二人,正是逐浪,曾經“天樞局”飛羽衛的首領,亦是“誅魂”印記的宿主。


    當初稀裏糊塗“叛”出“天樞局”後,不知不覺已過去多年,如今“天樞局”垮台,逐浪內心五味雜陳,亦無顏見今兮,隻能這般遙遙觀望。


    有這般心思的還有楚歌,本是“行書巷”弟子,曾與今兮同門,後在攻打“黑暗世家”時發現了自己是“嗜血精靈”的後代,更是“留殤”印記的宿主。


    想到墨攻離世,楚歌亦不想甚至是不敢麵對今兮,隻想把自己封閉起來。


    當然還有曾是“賦棋山”弟子的劉影,“瀝血”印記的宿主,曾與今兮以“星子”的身份共同出戰“尋殤園”,亦沉浸在自己的傷懷中。


    這便是他們的心中之“瘴”。


    光明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廣場上,楚離番點頭示意,識相地退開。


    再次與光明見麵,今兮覺得對方愈發的陌生,準確地說是對“黑暗世家”愈發的陌生。


    這個曾經被自己認定為邪惡組織的存在,竟站在了星命傳承鏈的頂端。


    畢竟“五界重生,萬物歸墟”曾是出自“黑暗世家”的預言。


    “我說過,我們不是敵人,你現在信了吧?”


    光明的開場白很是特別。


    “我情願我們是敵人。”


    今兮思緒依舊雜亂,“我從策塵身上看到一條黑影,是他在幕後搬弄一切,你知道他是誰嗎?”


    光明笑道:“你心中既已有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問?”


    今兮沉默了一會兒後道:“那我要見一下星淚。”


    “你沒有資格。”光明直截了當,“連我見他,也隻有等待候場的份。”


    “那如果要見他的,是紀連城呢?”


    今兮祭出“戰神印記”,滾滾赤芒頓時直貫天際,後以戰宿之力發出一聲長嘯。


    光明默默看著今兮發威,並未一言。


    不久,遠處一座星氳騰騰的寶殿傳來異動,星淚的聲音遙遙傳來:“小友,多年不見,來本座這裏一敘吧。”


    今兮聽罷,得意地看了光明一眼:“不好意思,我的麵子似乎比你大些。”


    光明不屑一笑。


    當見到這位傳說中的“精靈王”時,今兮才知道適才對方口中的“小友”,既是指紀連城,也是指自己。


    因為透過眼前英俊的臉龐,今兮能看到另一張蒼老的臉和佝僂的身形,便知道自己早已見過對方。


    “找我何事?”星淚邀請今兮在一張華案前坐下。


    “打聽一個人。”今兮開門見山道,“鍾離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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