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臧原,位於天樞聖都以北,彼此之間隔著一方浩瀚無垠的“什刹海”。


    整片土地以群山、草原、沙漠、冰川為主。


    其地脈之力古老而強大,共分為流嵐、熱海、天柏、黯泉、寒髓、岩波、毒瘴七條地脈,分別被一個種族或部落掌管,最終交匯於神秘的“極北之境”。


    大臧七脈,由此得名。


    黯泉,“七脈”中排行第四。


    作為緊鄰“什刹海”的一脈,坐擁廣袤的“天沁草原”、富饒的“紫晶礦場”、古老的“象牙穀”,而最核心的則是“金虹宮”,由三大種族之一的“妖瞳族”掌管。


    金虹宮主彩襄多年前遠出未歸,“黯泉”一脈內部出現動蕩,漸漸分裂成了兩股勢力——“黯流殿”和“泉彩殿”。


    後彩襄迴歸,以雷霆手段處死了兩方勢力頭目,動亂局麵得以穩定,但仍暗流湧動。


    此時在“天沁草原”上,一位白發老者正專心致誌地烤著一頭肥美的全羊,黃澄澄的油水噗噗滴落,在地上濺起層層香華,惹得老者身旁的男童垂涎不已。


    “爺爺,以往不是隻有每年過年的時候才能吃到烤全羊嗎?今天是什麽日子呀?”男童目不轉睛地看著烤羊,激動地不停搓手。


    白發老者的神情有些複雜,眼中淒艾的淚光一閃而過,對著男童慈祥笑道:“傻小子,這‘翎羊’雖然珍貴,但爺爺也沒小氣到隻有過年才給你吃好嘛。以後隻要你願意吃,爺爺就去給你打獵。”


    男童高興地手舞足蹈,對著老者一陣猛親。


    白發老者內心卻是淚如雨下,不禁由悲生恨,腹誹道:“這‘陰極瘋魔’當年覆滅於‘熱海’一脈,早已毀滅多年。可為什麽它的陰霾仍在?甚至每五年需要一百名童子作為獻祭,以鎮壓陰邪。今年竟然輪到了我們家軒兒……”他已不敢想下去。


    “來,軒兒,吃吧。”白發老者將肉片一塊塊認真切下,並給男童斟滿了一杯香甜的果茶,“‘翎羊’火氣較大,就著涼果茶一起吃。”


    “分我一塊如何?”此時,一位身披麻布披風的中年人來到這對老少的身旁,無懼高熱地直接用手扒下了一塊羊肉,塞入口中便一頓猛嚼。


    “酋長。”白發老者見到那中年人,眼中悲戚更甚,似乎在詢問他,關於獻祭之事是否還有迴旋的餘地?滿是哀求。


    那酋長的態度則顯得比較淡然:“放心,或許這件事情並沒有你想得那麽糟,明天我會親自陪著軒兒去‘那裏’。”


    見男童軒兒不知利害地衝著自己傻笑,白發老者謹慎起見,向酋長傳音道:“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找尋‘千麵佛邸’的下落,如今總算是有了些許眉目。如能引出‘佛光普度’,便能散除‘陰極瘋魔’的陰霾。”


    酋長卻不怎麽樂觀:“彩襄離開的這些年,‘黯流殿’和‘泉彩殿’雖然分庭抗禮,但都是為了爭奪‘陰極瘋魔’誕生地的控製權。從這點來看,顯然‘陰極瘋魔’已經複蘇,所謂的陰霾又談何消除?不過,這次的獻祭背後的事情,和以往大有不同,似乎牽涉到未來‘天命’的一場重大變革,或許我能借此,幫助軒兒逃過一劫。”


    白發老者黯然無言,唯有太息。


    翌日,酋長帶著軒兒乘上“神行遊駒”,向著大草原的北麵疾速馳騁。


    望著絕塵而去的身影,白發老者雙膝跪地,向天默默祈禱。


    “天沁草原”以北,一座龐大的黑色神殿格外醒目,其內樹立著諸般牛鬼蛇神之像,令人望而生畏。


    那些身上畫有巫紋的神殿執事,個個神色兇悍,不耐煩地催促著參與此次獻祭大典的人們入內,並按照他們指定的方位站定。


    孩童有男有女,年齡均不超過五歲,一副天真爛漫。


    而攜同而來的家人們,都是神情悲傷沮喪,看著正前方祭壇上佇立的大巫師,不由瑟瑟發抖。


    “酋長,這是什麽地方?好新奇啊。”軒兒不住環顧四周。


    酋長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並擋住軒兒的目光,避免他和那些牛鬼蛇神之像接觸。


    但聞密集的“嘭”聲響起,祭壇周遭所有的火盆相繼燃起。


    大巫師揮動了一下手中的漆黑木杖,其上的森白骷髏不斷對撞脆響,令在場所有人聽起來宛若喪鍾。


    “感謝各位對於真主的虔誠。”大巫師完成了一番禱告後,望向眾人道,“你們的無上功德將會被鐫刻在‘黯紋碑’上。”


    說著,木杖向著前方一指,所有孩童身上同時亮起了一層白芒,家人們再也忍耐不住悲哭起來。


    軒兒再天真也發現了不對之處,問酋長道:“這是怎麽迴事呀?我覺得那個大巫師是壞人。酋長,我們快走吧。”


    酋長拍了拍軒兒,以示安慰道:“莫急,我在這兒一定會保你安全。”


    隻見大巫師貓準了在場的其中六個孩童,隔空將他們提至虛空,隨後分別向著他們附上了一道巫紋:“祭!出!”


    那些孩子頓時崩解成了絲絲純淨的光華,並紛紛匯入大巫師身前的一座黑色水晶球中。


    隨著一撥撥的孩童被大巫師瓦解,哭聲此起彼伏,執事們粗暴地將陷入絕望悲痛的家人拖出神殿。


    同時,威脅距離軒兒越來越近,軒兒已然嚇得大哭。


    酋長不禁皺起了眉頭,暗自愁道:“該死的,到了這個局麵,‘你’還不準備出手嗎?”


    眼見著軒兒即將浮動而起,他立刻運勁將其穩住。


    大巫師立刻意識到了酋長在暗暗反抗,向其投來不善的目光。


    其餘各執事紛紛抄起法器,肅殺的巫芒將酋長重重包圍。


    軒兒嚇得鑽入酋長懷中,酋長直視眼前的威逼,淡然應對道:“尊敬的大巫師,孩子年紀小,沒見過世麵,讓你們見笑啦。”


    大巫師咯咯冷笑了幾聲道:“田青,早些年你便因為管閑事被廢了修行,混到如今也不過是個小小酋長。現在你好不容易恢複了些許道行,又不想要了?”


    酋長田青不以為意:“至少我沒做過喪盡天良的事情。你們這般殘害生命,還敢濫用真主之名,真不怕遭報應!”


    大巫師冷哼一聲,身邊的執事們已展露殺手,數十道黑如重墨的巫風索命而來。


    田青攔在軒兒身前,甩手一拂,便將巫風盡數拍散:“雖然我恢複的道行不多,可用來對付你們,或許已經綽綽有餘了。”


    執事們頓被激怒,手中木杖向著地麵頻繁敲擊,一蓬黑影躥地而出,儼然是個黑氣氤氳的巫魔,向著田青飛撲過去。


    田青渾然不懼,與其對撞了數個迴合後,右手燦華如麥芒,一把拍中巫魔心口,頓將其打得渙散崩裂。


    大巫師“咦”了一聲:“這是‘金虹宮’的‘風雷手’!你從何處學得?”


    “嘿嘿,你猜猜,猜對了我告訴你。”田青已將眼前巫魔瓦解幹淨。


    豈料執事們同時爆碎身著的巫袍,露出黝黑而精壯的肌肉,而刻畫在皮膚上的巫紋紛紛亮起,在田青頭頂上方迅速織成一道天網,並疾速罩下。


    感受到凜冽的壓迫力,田青的表情立刻凝重起來,右手風雷再動,向著天網核心銳利轟擊。


    同時,抱起軒兒,試圖先衝出天網的包圍圈。


    豈料天網渾不受力,田青這一手風雷如泥牛入海,天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收縮,最終將田青和軒兒困住。


    “既然你如此負隅頑抗,那隻能將你一並分解,就作為助長本巫師修行的養料吧。”大巫師又默默禱告了幾句,漆黑木杖向著田青和軒兒隔空一點。


    “風雷破!”田青在此時大喝一聲,困住周遭的天網中風雷炸動,頓將天網撕碎,隨後他集結所有的爆裂之力,在大巫師施法前的空隙,殺向對方。


    原來田青受製實為詐敗,因為他知道,即使擊殺了所有的執事,依然要麵對最強的大巫師。


    不如趁著對方放鬆警惕,尋求機會擒賊先擒王。


    可大巫師對於田青的突襲並不意外,漆黑木杖去勢不減,巫煌煥煥直破風雷,隨後化為一道光匕劈向田青。


    田青宣泄出準備已久的蓄力一擊,但這次卻難以與這道強橫的光匕匹敵,最終被打得吐血跪地,但依然死死守著身後的軒兒。


    “看來這孩子對你們來說很重要,那就更有煉化的必要了。”大巫師得意地笑著,“如你還是當年的全盛狀態,或許還能與我一戰。至於現在的你,根本不夠看。”


    說著,又一道光匕向著虛弱的田青無情劈落。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田青身前。


    來者身披黑色鎏金袍,左手戴著一隻九龍盤繞的玄鐵拳套,其長相俊朗精致,雙目寒芒鋒銳,五官如同雕刻塑造一般。


    隻見他迎著光匕左拳暴出,竟一舉將其轟碎。


    大巫師不由瞪大了眼睛,他看見光匕被瓦解的一瞬,對方噴發的拳勁依然洶湧澎湃,一路向著自己襲來之際,地麵跟著被犁成一片碎渣殘骸。


    執事們頓覺不妙,將身上的巫紋力量盡數激發,合成一蓬妖異巫火,攔截拳勁。


    這一拳的威力遠遠超出大巫師的想象,即便是所有執事合力,依然如雞蛋碰石頭,甚至全體被同時震殺。


    隨著索命的拳勁逼近,大巫師發出了恐懼的唿喊,手中木杖跟著燃燒起來,施展出了搏命兩傷的“玄巫大屠咒”,頓時百鳴參天。


    這突如其來的黑衣男子看著大巫師全力抵抗,嘴角揚起不屑的弧度:“區區‘玄巫大屠咒’而已,看來你在‘巫教’內的層次不高,殺你實在沒有成就感。”


    言罷,拳勁已刺穿了對方唿之欲出的暴亂能量,隨後在鑽入大巫師體內後,重創其四肢百骸。


    “可惜了。”黑衣男子歎了口氣,“如不是你那些執事拚命阻擋,削弱了我這一拳的些許威力,你現在已經屍骨無存。”


    “你……到底……是……誰,得……罪了……巫教,你……會不……得好……死……”大巫師渾身暴血,淒慘地跪倒在地,仇恨地雙目死死鎖著眼前之人。


    “濮陽阡陌。”黑衣男子自報家門,“我不過是個寂寂無名之輩,堂堂‘巫教’不屑認識我這樣的小人物吧。”說著,自得一笑。


    大巫師眼睛瞪得更大,沒想到眼前的這位俊朗青年,竟是近期在“大臧原”名聲鵲起的“殺神”濮陽阡陌!


    如此震驚之下,當場吐血暴斃。


    眼見危機解除,田青長舒一口氣,忍不住又吐出一口淤血。


    軒兒急忙遞上手帕,他笑笑示意沒事,又看向濮陽阡陌道:“你非要等到我被打到半死才肯出手嗎?”


    濮陽阡陌笑道:“你好歹是當年被稱作‘不死人龍’的田青,哪有那麽容易死?我辛辛苦苦幫你盜來的‘風雷手’秘籍,你還沒有大成呢。”


    正說笑間,整座神殿傳來震動,正是那些佇立在兩旁的牛鬼蛇神之像紛紛運作起來。


    隻見它們扭轉僵硬的頭顱望向田青這邊,眼中閃爍著擇人而噬的巫芒。


    “看來是因為大巫師死了,觸發了這個神殿的機關和某種破壞力。”濮陽阡陌直麵群像,依舊淡定若素,“跟緊我。”


    說著,人化萬千殘影而出,雷霆萬鈞的左拳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如同切菜一般將進攻而來的群像逐一打暴。


    田青抱起軒兒,在後緊緊跟隨,雖然十分熟悉濮陽阡陌的實力,但依然咋舌不迭:“你這實力,如若將來在‘大臧原’沒有一席之地,真的是天理難容了。”


    此時,一座山嶽般的巨像雷霆壓至,濮陽阡陌單手便將其頂住。


    拳意噴發的一瞬,頓將滾滾巫芒反卷,將其推向半空,化為齏粉。


    隨後便帶著田青二人順利閃出了神殿,拍了拍手道:“一席之地哪夠?橫掃整個‘大臧原’才有意思。而對我來說,更有意思的地方,則是在‘什刹海’對岸的‘天樞聖都’。”


    “謝謝叔叔,你跟我們迴去吧,我讓爺爺招待你。”軒兒的笑容依然天真爛漫。


    濮陽阡陌微笑著看了軒兒許久,似乎是在欣賞一件精美的工藝品:“也好。如不是因為‘陰極瘋魔’的事情,你們慕家指不定可以做‘黯泉’的主人,哪還輪得到彩襄?慕老爺子歸隱多年,不知還有否雄心?”


    軒兒聽得一臉茫然,田青則幽幽太息。


    此時,另有一個女子在一遠處觀望著三人,尤其是在濮陽阡陌身上停留了許久,直至其絕塵遠去,自語道:“濮陽阡陌……會是‘你’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逆勢為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朔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朔雪並收藏逆勢為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