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惜泠之所以會將“真元之血”還給鍾離軒,除了是被蘇漫城一番話說動以外,還因為這是尚丹辰和雲裳的計謀。


    以欲擒故縱之計,找到那個將鍾離軒引入“歧途”之人。


    “怎麽是尚叔叔?”鍾離軒在短暫的錯愕後,便想清楚了事情的端倪。


    爵火大驚,生怕鍾離軒再提出無理要求,急道:“‘萬籟晴川’是我族聖地,不允許外人踏足。你們盡管在此參悟,我來將他們趕走。”


    說罷,指尖閃出一道亮芒射向空間外壁。


    同時,“無迴林”內的灰樹紛紛活動起來,迅疾向尚丹辰等人發動暴雨般的攻擊。


    鍾離軒阻止道:“不要傷他們,我出去和他們談談。”


    爵火壞笑道:“不好意思,‘無迴樹’的攻擊種子一旦激活無法解除。他們如果戀戰於此,便是無止無休。你若出去,也隻會滋長‘無迴樹’的嗜戰之氣。”


    顯然他鐵了心地要把鍾離軒留在此處,對任何滋擾都殺無赦!


    外界,尚丹辰等人火力全開。


    墨影、月華、朱芒、湍流、聖力……直打得灰樹斷枝翻飛,堆積成山。


    可斷枝落地後沒多久便迅速融入土壤中,隨後很快又生長出新的生命力,向眾人發動更為霸道而難纏的攻擊。


    加上灰樹上映出的醜陋笑臉,此起彼伏地發出難聽而驚悚的笑聲,著實令人頭痛不堪。


    “這般沒完沒了可不是個辦法,而且這些醜樹的實力越來越強。”薑霽一邊急躁說著,一邊向著地麵刺出一槊,直炸得厚土千鈞倒翻。


    弦月揮拳連續擊爆眼前的連綿樹藤:“不錯,這些樹木會吸收我們的力量作為養料。而且我能感到這裏的地脈之力正在躁動,隻怕接下來會有更大的動靜。”


    雲裳以水盾險險扛住四麵八方灰樹的致命一擊,連退了好幾步才站定,喘氣道:“尚叔叔,可有好的應對之策?”


    尚丹辰看向惜泠道:“小姑娘,或許你的獨特聖力能夠壓製它們。”


    惜泠則皺眉道:“我試過了,根本不起作用。”


    尚丹辰搖了搖頭:“會有用的,機會馬上就來了。”


    說罷,隻見前方所有的灰樹在原地張牙舞爪地扭動,滾滾灰霧濃鬱散發,將眾人圍籠其中。


    隨後,萬千鬼影帶著冥河殛雷從天而降,欲將眾人轟殺於無形。


    “這些醜樹竟還會陣法?!”薑霽意識到這個陣法非同小可,而且還牽動了來自九幽的滅絕力量,如不盡快破除,大家幾乎都沒有生還的可能。


    “萬籟晴川”內,鍾離軒通過內壁看到了外界的場景,憤怒地一把扼住爵火的喉嚨:“快放我出去。如果外麵的人傷了一個,我就拿你血祭!”


    爵火依然笑道:“我說了,‘無迴樹’被激活便沒有退路。現在所發動的‘鬼慟殺陣’其實暗含一道生門,憑他們的修為不難發現。隻要他們願意選擇逃走,便能夠生還。”


    這時,“鬼慟殺陣”如黑雲壓城而來。


    惜泠被強烈的窒息感壓彎了腰,但在倔強的求生欲下憤怒嬌叱,一蓬刺眼欲盲的白色聖光於平地傲然怒放。


    霎時,仿佛整個空間都凝固了一般,聖光直搗黃龍地湧入囂張的鬼影浪潮中,這一交擊炸起一片濃鬱的烏黑殃雲。


    “聖心清流,萬邪退散!”惜泠的雙目中充斥著滿滿聖華,她發現了上方無盡鬼影中有一隻赤色骷髏,“這應該便是陣眼。”


    於是她手成劍指,對準上方赤色骷髏的位置,一柄白色巨劍驟然成形,向著蒼穹刺出驚世一擊。


    犀利無匹的劍鋒切開層層鬼影,直接刺穿了那隻赤色骷髏。


    霎時,天際正待發威的鬼影再也無法前行半分,被燎原聖光無情吞噬,最終消弭於天際。


    而點點聖光隨後又播撒四方,在眾人周身形成了一道屏障,將囂張的灰樹隔絕。


    惜泠目前的實力無法滅盡灰樹所有的生機,但阻止它們繼續作亂卻是綽綽有餘。


    眾人也終於有了喘息之機,惡狠狠地看向爵火這邊,恨不得立馬就殺將進去。


    “這不是普通的禁製空間。”雲裳道,“他們是用特殊的方法進入到了‘中黃城’另一半的‘陰宿’,一般破解禁製的手法都是沒用的。”


    “陰宿!”弦月頓時想到了什麽,喜道,“我們之前不是一直在分析,今兮可能遊蕩在‘空間海’嗎?而‘陰宿’不就是沉浸在‘空間海’中?”


    在東來閣時,他已從惜泠口中也了解到了鍾離軒“一體雙靈”的秘密。


    雲裳一拍腦袋道:“我怎的沒想到!或許這裏,就是找到今兮的突破口。”


    於是尚丹辰將大家的意圖傳音到了鍾離軒這邊,還不待鍾離軒有何反應,風飲言首先激動起來:“如此甚好!爵火,快讓大家進來。”


    爵火大怒:“你算哪根蔥,竟敢命令我?!”說罷,風飲言已如暴風掠至,寒氣森然的冰指已抵住他的咽喉要害。


    鍾離軒急忙勸阻道:“飲言,此處空間皆有爵火操控,殺不得。”


    爵火被風飲言挾持,但依然笑道:“公子隻說對了一半。目前的掌控權確實在我這裏,但隻要你們能與‘玄冥之泉’融合,便能主導這方天地。”


    雖然爵火的修為不及鍾離軒三人,可偏偏將他們牽製得死死的。


    風飲言盡管氣憤,但也隻能鬆開殺戮的冰指,重又迴到水柱之中。


    “尚叔叔,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把你們都帶進來的。”鍾離軒向著外壁方向唿道。


    按理說陰陽兩宿之間隔著“中黃之河”,彼此之間是無法通行的。


    除非達到蘇漫城和尚丹辰這個程度的修為,亦或是像鍾離軒得到了爵火的認可,便能在“萬籟晴川”中向外傳音。


    風飲言正在努力地吸收“玄冥之泉”,看起來要比鍾離軒順利許多。


    可情況很快急轉直下,隻見風飲言的臉上多了一絲藍冰之氣和黑霾之氣,這兩種氣體在她眉宇間激戰交錯,最終在一陣爆破中再次跌出水柱。


    “好難駕馭。”素來好勝的風飲言,此時望向眼前的水柱,也流露出了無奈的難色。


    爵火皺起了眉頭:“看來你的體內也有‘玄冥之泉’抗拒的東西。”


    他指的,自然就是風飲言體內的“天尊冰核”了。


    “那就由我來試試。”始終緘默不語的風間清柔一直觀察著眼前的局勢,對於鍾離軒和風飲言的失敗,雖一時看不清全豹,但也計較出了一個對策。


    可就在風間清柔準備上前是,倔強的爵火又攔住去路:“你當‘玄冥之泉’是什麽?供你們玩耍的物事,誰都可以嚐試?!”


    風間清柔看向爵火之際,眼中滿是厲色:“我既已效忠公子,所得任何成果自然會盡數上交,你又何必拘泥。”


    說罷,一掌擊飛爵火,信步踏入水柱中。


    和鍾離軒、風飲言不同的是,風間清柔與“玄冥之泉”一接觸便感覺劇痛難當,就像是全身被腐蝕了一般,沒過多久便慘嚎出聲。


    “清柔,不要蠻幹,快退出來。”鍾離軒急忙勸道。


    風間清柔充耳不聞,仿佛陷入了魔障一般,依舊在劇痛中苦苦堅持。


    麵目黑如重墨,七孔中漸漸流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線。


    鍾離軒急忙上前搭救,卻被一股巨力震出,多番嚐試都無法靠近風間清柔。


    “你快去救她。”鍾離軒命令爵火。


    爵火搖了搖頭:“除非她自己走出來,不然誰都救不下她。”


    此時,風間清柔的痛唿漸漸弱了下來,原本疾速湧動的“玄冥之泉”也跟著柔和下來。


    隻見風間清柔臉上的黑氣和氣孔的血絲快速散去,變迴了原來的白皙美豔,周遭的泉水中飛動著一個個晦澀的灰色文字。


    她向著其中幾個文字輕輕虛點,隨後又虛劃了一道複雜的法紋,凝停在滾滾水柱中。


    “她這是……得到了‘玄冥之泉’的認可?”鍾離軒問道。


    爵火搖頭道:“不是。看起來……是領悟了‘玄冥之泉’中的一道真意,或許對你有極大的幫助。此女還真是神奇,竟有這樣的本事。”


    隻見風間清柔向著身前的法紋輕輕一拂,法紋瞬時化為點點暗芒,源源從鍾離軒的眉宇間匯入。


    瞬時,鍾離軒受法紋的影響而進入神遊狀態,就像當年今兮神遊星辰一樣,在滿目群星中穿梭,最終停在一顆暗星前。


    按今兮的記憶,當年在“行書巷”參悟“千葉醐頂”時便遭遇過這個光芒黯淡的垂死之星,還看到了傳說中的“輪迴井”以及急於轉世的蘇漫城、尚丹辰、重玉,還有一個神秘女子,但還未探究出所以然已迴到現實(見卷一第一百三十七迴)。


    此時,鍾離軒將手虛按在暗星的表麵,法紋迅速集結成形,暗星的表麵由此亮起了一條條縱橫交錯的流華。


    探入其內,他再次看見了那些陰風、殘垣、骸骨、孤魂,可不同的是,他在一個不起眼的土丘上發現了一尊古老的遺骸。


    “這是何方高人的遺骸?”鍾離軒徐徐靠近之際,遺骸如同受驚一般顫動了一下,隨後一蓬黑氣衝天而起,一個魁梧異常的高大人影正展現在自己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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