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平的“開元追月”乃是家族祖先用上古神獸“開元獸”的筋骨所製,並用它的金色血液為弓箭注靈而成。據說“開元獸”奔跑騰飛快若鬼魅,速度快到一定程度時能夠穿越時空,整個世間沒有它追捕不到的獵物。


    現在莫平射出的這一箭,雖不及“開元獸”本尊威力的萬一,但追魂奪命、不死不休的特性已發揮十足。


    關鍵時刻,程若海竟拿惜泠作為擋箭牌,一副玉石俱焚的樣子。莫平看在眼裏,隻是輕蔑一笑。笑聲剛落,黃金箭再次穿過了一個“虛幻”的惜泠,直接刺中程若海心口。


    惜泠看出轉機,反應不可謂不快,她一改往日溫和的作風,轉身向著程若海就是狠狠的一掌,一股柔中帶剛的勁力直接透入對方經絡。


    程若海慘叫之下連番吐血,身上不斷有“真理之光”逸出,紛紛湧向對麵的莫平。憤怒與不甘之下,他放聲大吼,身上冒起一陣混沌的鱗光,這一層光芒出奇的堅固,硬是擋住了黃金箭的勢頭,沒有紮入心髒。


    “無影鱗甲!程家對這個廢物倒是花了不少手筆,真是暴殄天物。”楚昭然看著程若海,又是一陣冷嘲。


    即便有“無影鱗甲”護身,但黃金箭的勁力實在太過強猛,一番膠著下竟還沒有減緩的跡象。程若海疼得大汗疾淌,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怒道:“在……南境,武……器方……麵無人……能超過……我……們程……家。你……這點……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說罷,一道暗光拖影脫手而出,像一隻午夜的幽靈向莫平這邊無聲襲來。


    “是‘暗影流光’!大家快撤!”莫平第一時間組織大家後撤。但這“暗影流光”和莫平的“開元追月”一樣,隻是追著他不死不休,其他人倒是沒有危險。


    就在莫平躲到窮途末路之際,今兮突然閃在他的身前,竟用單手去接眼前的暗光流影。


    “龍七瘋了嗎?現在可不是逞能的時候。”宋寒柏瞧得瞠目結舌。


    隻見這團兇悍的流光落入今兮的掌心後瞬間團成一團,隨後開始飛速打轉,很快便不斷縮小,直至化作一團醇厚的靈氣被他吸納入體,最終環繞著“北冥青蚨”盤旋不息。


    霎時,全場死寂。


    程若海發動“暗影流光”之後再次吃痛倒地,但他依然冽笑著看著莫平東躲西藏的狼狽模樣,直至被今兮輕鬆消弭,笑容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程渡厄正在照顧程若海的傷勢,看到今兮這一手,雙眼微眯,陷入沉思:“若沒看錯,這小子所施展的是上古酒神的功法——《酒神欲醉》中的‘解離神訣’?”


    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今兮冷冷地看著對麵的程若海道:“‘暗影流光’出自九幽冥日,任何生靈隻要被其拂中,魂魄皆會散盡。此次不過是門內的一場比試,何故使用如此惡毒的武器,是要致同門師兄弟於死地嗎?”


    今兮在之前與力千重的比試中,見識到了來自黃泉的一絲力量。但力千重能運用的黃泉之力少得可憐,頂多是給自己一些加持,無法產生死亡威脅。更何況黃泉不過隻是幽冥道的入口通路罷了,而黃泉之下的九幽才是幽冥主場。人間的太陽被稱為“昭日”,呈白,寓溫暖、包容和生機;而九幽的太陽則稱為“冥日”,呈黑,寓陰冷、恐懼和死亡。而“暗影流光”是活動在九幽的一種無形生物,程家能獲得此物而改造成武器,不知用的是何種手段。


    麵對今兮的責問,程若海大吼:“莫平這廝的黃金箭何嚐不想要了我的命?我隻是以牙還牙而已!”


    莫平依舊臉色蒼白,卻冷哼迴擊道:“我隻是想憑借‘開元追月’連環攻擊的特性,一次榨幹你的‘真理之光’而已,不曾想過取你性命。”


    程渡厄突然大笑道:“好個莫平。當初我們剛入戰塔之時,你說我們兵分兩路,到時共享勝利果實。不過現在看來,你已經準備過河拆橋了!”


    莫平倒是絲毫不退讓:“我們要有一千道‘真理之光’才能洞開‘真理之門’,可現在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夠這個數。你說,除了幹掉‘多餘的人’留下關鍵少數,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今兮開始漸漸理解了莫平衝動背後的原因。他通過“界動天瞳”已觀察過眼前的深壑,其中設有一層十分高深的空間禁製,即便他使用“相”字功法也不可能穿到對麵,同樣的,惜泠他們也無法與自己會合,而那扇‘真理之門’很有可能就藏於深壑之中。


    所以就迴到了莫平最初所說的那個結論,斷崖兩邊的這兩撥人,隻能有一撥人集齊一千道“真理之光”,並繼續征途。


    如果真的隻能留下一方,今兮倒是願意“犧牲”自己來成全惜泠。


    惜泠也在這個時候,有著和今兮一樣的想法。


    兩人遙遙對視,相視苦笑。


    於是,戰鬥一觸即發。雙方武器法寶齊出,各路厲芒、氣勁、暗器、強靈來迴掃蕩肆虐,不一會兒已有不少弟子中招受傷。


    今兮在這個過程中不斷阻隔躲閃,與其加入戰鬥不如再旁觀一陣,指不定會有新的發現。果然,在戰鬥逐漸升級之時,今兮發現深壑處出現了不尋常的波動,似乎是受到大家澎湃的戰力而生。


    “這波動……似乎是在深壑深處出現了一個全新的空間!”這個收獲不可謂不大,今兮急忙大唿,“大家住手!這般打鬥隻是將大家身上的‘真理之光’移來移去,不會有任何的增加。現在深壑中出現了特殊空間,所有密辛應該就在此間。”


    但大家的戰鬥都已進入高熱度,很難聽進今兮的話。另一邊的惜泠也在危難邊緣摸爬,她卻是把今兮的話聽了個十足,於是向今兮感應到:“今哥,我們一起使用靈魂共鳴,將你的聲音傳入大家的神識之中。”


    在惜泠的絕對增幅之下,今兮不斷地重複著話語,如道道驚雷在所有人的腦中炸響,一場無意義的爭鬥終於漸漸平息下來。


    莫平與程渡厄酣戰了上百迴合,顯然也沒討到什麽好處,看起來有些狼狽,沒好氣地問道:“龍七,深壑內到底是什麽情況,你最好說說清楚。”


    今兮向深壑走近一步,道:“‘行書巷’的功法奧義,就是以修煉靈魂、感悟萬象為根本,試問一場‘行書大試’怎麽可能隻是讓大家彼此對戰、碾壓戰力那麽簡單?”


    莫平頓悟:“我知道了。你說深壑內突然出現的空間,很有可能就是一個‘靈魂空間’!”


    “不僅如此。”今兮補充道,“這‘靈魂空間’才是真正的‘夾縫’。”


    對麵的程渡厄一臉挑釁地看著莫平:“姓莫的,敢不敢到‘靈魂空間’裏和老子單打獨鬥?”


    莫平兩手一攤:“說得我們剛才好像是在打群架一樣。”說罷,意識往深壑中一投,自身靈魂已進入到那片空間之中。


    今兮看到對麵的程若海已將力竭的黃金箭扔在地上,並惡狠狠地指了指自己,不由苦笑:“我真不想欺負一個傷殘。不過你的意願那麽強烈,我也不好推辭。”


    靈魂空間內,今兮與程若海冷眼對峙。


    程若海的武器是一把薄如蟬翼的短刀,但是往那極薄的刀鋒瞧上一眼,都會感到幾分刺痛,顯然是非常上乘的魂器。


    雖然程若海的修行程度一般,但麵對他手中的武器,今兮絕不敢怠慢,已將鬥大的“鍛魂錘”握在手中,和對方手中的薄刀形成鮮明對比。


    “傳聞‘鍛魂錘’是提取靈魂精華、增幅靈魂強度的錘煉工具。用於戰鬥,可集聚各種力量於錘身,發出驚天動地的攻擊。不知憑你這副身板,能發揮出幾何?”對於“鍛魂錘”,今兮其實並不了解。程若海竟對他如此和盤托出,不知是盲目自信還是純粹盲目。


    “多謝賜教。”經過程若海的“指點”,今兮已默默將“禪魂”和“修羅”兩道魂力注入大錘之中。但還未動手,對方的短刀已帶著一道華麗的流線,向著自己切割過來。


    刀未至,今兮已感到自己的靈魂之身傳來撕裂的疼痛,這種痛楚曾在“黑暗之淵”遭遇“攝魂精靈”的時候有過。看來此刀的不凡之處並非鋒利,而是霸道的攝魂威力。


    “在‘雲海潭’你們讓我吃盡苦頭,今天我要你加倍償還!”程若海的笑容中兇相畢露,華麗的刀光蘊藏著致命的靈魂毒藥。


    今兮瞧準時機,準備奮起反擊,卻發現在靈魂刺痛的壓迫之下,自己竟然動彈不得,就連靈魂尖刺也無法發動。眼睜睜地看著刀鋒落下,自身靈魂之體不斷扭曲變形。


    程若海能表現出如此的自信還是有幾分道理的,畢竟他手中這把來自前朝“黑暗世家”的“陽明魂刀”可震懾所有的靈魂之體。刀鋒斬中今兮的一刻,今兮正化作縷縷絲線,不斷地融入刀身,隻怕不消片刻便會被分解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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