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怡從柴寶林那兒出來,剛想迴去休息,忽然聽見宮人在四處報喜:“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她動作微頓,沒想到宇文晟這麽快就醒了,看來自己昨天做的決斷是正確的。


    本不想去,但想到自己也該去複命解釋情況,她隻得改變方向,去了宇文晟的暫居之所。


    還沒進門,就聽見了太醫的聲音:“皇上雖然醒轉,但到底吸入了太多毒氣,頭暈惡心是常事,恐怕還要再休息三五日才能痊愈。”


    林慧怡眉頭輕皺,待宮人通報後,便走了進去。


    “皇後來了?”宇文晟半靠在床頭,一邊讓醫女揉捏穴位緩解不適,一邊抽空看了她一眼。


    “聽聞皇上醒了,特來匯報情況。”林慧怡淡淡地迴了一句,儼然一副公事公辦的作派,不帶有任何私情。


    “哼,皇後做事向來妥帖,又有何匯報的必要。”宇文晟見她仍是不肯低頭,心裏又有火。


    “多謝皇上謬讚,但事關重大,豈能不報。”林慧怡說著,揮手示意管尚儀將檔案拿來。


    “經各方查驗,初步斷定,這起火災是由於天幹物燥,火種照看不周引起的意外。究竟何處最先起火,失職者為誰,已未可知,恐怕早已以命相抵了。”


    她解釋著,一邊將傷亡損失單子交給他。“此次死亡三百餘人,輕重傷者四百餘人,具體數值仍有波動。”


    “我這會兒沒功夫看,交給黃振。”宇文晟眉頭皺著,煩躁地將那些檔案又扔給她。


    聽見這個名字,林慧怡心一沉,歎息著說:“皇上,黃振公公,已經魂歸九泉了。”


    宇文晟猛地怔住,這才想起來,昨晚他就是被黃振叫醒的,但那時候火勢迅猛,為了救他,黃振被一團火砸中了頭,當場殞命。


    他頭疼欲裂,心也跟著狠狠揪了一下。陪伴了他大半輩子的大伴兒,最後還是為他而死了。


    重重歎了口氣,他看向林慧怡,問道:“找到遺體了嗎?”


    “大殿那邊火雖然滅了,但整個架構燒得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可能崩塌,為了安全著想,妾身並未準許人進入。”林慧怡答道。


    “早些把他的遺體找出來吧,不能就這麽埋在裏頭。”宇文晟又是一歎。


    林慧怡淡淡應了一句:“請皇上放心,待錦衣衛再澆幾遍水確定不會複燃,就會進去收殮遺體。”


    “你看著辦吧。”宇文晟又靠了迴去,剛準備閉目養神,忽然又睜開眼看向她,片刻後才說:“以後前朝後宮的大小事務都交給皇後處置,直至朕康複。”


    “是。”所有人都應聲行禮。


    林慧怡也沒有推拒,她正需要把權力拿迴來,這下還不用她分心搶了。


    “皇上,妾身還有一事,是關於救駕功臣的。”沒等宇文晟又躺會去,她迅速開口,將柴寶林等人的事跡說了出來。


    最後擔心宇文晟不信,她又補充了一句:“武德公公、薛彤使也都蘇醒過來,可以為他們作證。”


    “我倒是沒想到,柴氏會為我做到這個地步,倒也沒辱沒她柴氏一族百年仁醫的名聲。”


    宇文晟勉強笑了一聲,又道:“寶林柴氏救駕有功,又施救數人於火海,頗具仁心,雖身死然魂存,著追贈正二品惠妃,命禮部草擬諡號,嘉定喪禮。”


    “黃振追贈漢國公,武德加正一品太保銜,薛彤使封正一品魯國夫人,餘有功者皆有封賞,命禮部擬定。”


    “皇上聖恩浩蕩!”眾人都應了一聲。


    林慧怡要求得到滿足,也不再打擾他,領著一堆官吏迴去。


    第二天上午,所有亡者的遺體都被搜尋出來,正在一一確認每個人的身份。


    宇文晟親自認領了黃振的遺體,看到那具被燒成麵目全非的焦屍,他不禁落了淚,忍著隻哭了幾聲,又要求禮部將他風光大葬才肯罷休。


    本來祭祖的大事鬧成這樣,林慧怡搞不清宇文晟的想法,隻能來問個明白:


    “皇上近日頭疼的症狀已有減輕,不知是盡快啟程迴宮,還是待此間事完之後,繼續前往北京?”


    “祭祖是大事,不能說不去就不去了。但這邊事情辦完,恐怕也臨近年關,必須迴京。”宇文晟蹙起眉頭,仔細思考對策。


    他搞這一出為的就是,借祖宗的名頭鞏固宇文敞的地位,免得有人覬覦。若半途而廢,恐怕就沒有效果了。


    但這邊的事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清楚,確實無法動身。


    旁邊的禮部官立刻提議:“陛下,既然此行為祖宗庇佑太子,何不請太子殿下代父前往,既全了禮法孝道,也耽誤不了行程。”


    林慧怡聞言目光閃爍,不著痕跡地看向宇文晟。


    隻見他略作思考便答應下來:“也好。隻是太子年輕,需得多派人手跟從輔佐,皇後你仔細甄選。”


    林慧怡鬆了口氣,點頭應下。


    宇文敞這頭接到消息,跟親娘確定了隨從人員之後就起身離開,誰知在路上竟碰見了蕙心。


    如今喜姐忙著照顧娟娟等傷患,根本沒精力盯著她。蕙心才得以躲開監視,與宇文敞會麵。


    但到底是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做得太明顯,於是盈盈拜下:“奴婢拜見皇太子殿下。”


    宇文敞看了她兩眼,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隨後又跟不舍似的,吩咐錢德良將人扶起來。


    借著這個動作作遮擋,蕙心起身的同時,將袖中的紙條塞給了錢德良。


    跟著她說:“謝殿下不計前嫌,奴婢一定定當盡心伺候皇後娘娘以作報答。”


    宇文敞這才緩和臉色:“你知道就好。”


    說罷,雙方便分道揚鑣。


    等宇文敞迴了自己的住處,又支開了親娘的眼線,才讓錢德良把紙條拿出來。


    蕙心一直在和他們聯絡,因此他也知道了這場大火的元兇是誰,也想看看親娘的反應如何,所以才讓蕙心盯著。


    但結果很讓他失望。


    林慧怡雖然確定了真兇,卻為其隱瞞了下來,一點兒風聲都沒走漏出去,完全沒想到為她的親兒子掃清障礙。


    因此,宇文敞心裏蒙上了一層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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