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杏之死,對林慧怡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她既為這個女兒英年早逝而哀慟,也因為沒能照顧好她,愧對於將女兒托付給她的好姐姐張佳怡。


    她自己不能出宮,隻能派遣身邊最受器重的彩月,身為皇太子的宇文敞,以及諸多女官前去慰問哀悼。


    宇文杏算是宇文晟的愛女,喪禮規格自然小不了,所以彩月等人就在公主府滯留了三個多月,等到百日祭後才迴到皇宮。


    然而她們的歸來,給林慧怡帶來了兩條舉足輕重的消息,令她不得不從哀傷中抽離開來。


    “真的查清楚陸貴妃在宮外的勢力據點了?”


    當她聽見彩月提及此事的時候,心裏是極其驚訝的。畢竟查了那麽久一直都模模糊糊,怎麽她們出去一趟,就查清楚了?


    “沒錯,這次跟出去的宮人中有數人認識陸貴妃的手下,在公主府滯留的這三個月,偶然撞見了幾次。”


    彩月點了點頭,解釋道:“隨後我們就從這個方麵入手,跟蹤調查了那些人。雖然她們很狡猾,但終於就在前兩天,找到了她們的據點——冰玉堂!”


    林慧怡聽見這個名字,眉頭皺起來,喃喃道:“冰玉堂?這名字有些耳熟啊……”


    彩月道:“冰玉堂,是近二十年來興起的一個社,主要從事經商,裏頭全是女人。姐姐之前聽說後,還讓幫她們一把的。”


    “啊,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林慧怡一拍腦袋,忽然覺得不對,震驚地看著她:“所以,這個女兒社是陸貴妃辦的?”


    “是。”彩月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一開始自己知道的時候,跟她一樣驚訝,不敢置信。直到現在,她心情還有些複雜。


    “這個冰玉堂以絲綢買賣為主,其他的胭脂水粉行業也都有涉獵,利潤不小,在京畿一帶算是很大的行幫了。”


    林慧怡一下就聯係到了之前揭露的,與陸貴妃有關的一係列不明所以的事件。


    “難怪,我說她明明收入不菲,怎麽還那麽缺錢,要扶持一群女官控製度支出入,撈油水。原來是外麵有這個吞金大戶……”


    她自小隨父行走南北,對商行買賣還是有些了解的。經商本就不易,又常被官吏克扣盤剝,更何況還是一群女人呢?


    畢竟經常拋頭露麵的女人,向來被世人鄙夷。一群弱女子,那些腐儒惡吏,還不想方設法地欺壓?


    幸而有陸貴妃這個靠山,輔以錢財賄賂才能有今天這個壯大隊伍。


    忽而,林慧怡對陸貴妃生出一絲自歎不如的感覺。


    “另外,我們在對冰玉堂的調查中發現,她們吸納了大量被遣散離宮,無所依歸的宮女,但更多的還是周邊貧苦無依的婦女。”


    彩月說起這個的時候,忍不住為之動容。冰玉堂做的其實不止這些,她們還會教女人識字讀書,訓練武功技藝。


    這些,樣樣都是燒錢的項目,而且吸納的新人日益增多,經商的利潤其實並不滿足,所以陸貴妃才幾次三番地撈錢。


    “她想得周全,倒是我這個見過世麵的,反而不如她。”林慧怡一歎,她確實沒想到可以這麽做。


    “絲綢、胭脂水粉這些行業,主要都是跟女人打交道。冰玉堂還可以借此積累更多人脈,為陸貴妃以後的路添磚加瓦。”


    “是啊,看來她是很早就有這個打算了。”彩月點頭應道。


    “她可真是聰明。”林慧怡靠進軟榻,陷入了思考。


    “你說,陸貴妃為女子做了那麽多實事兒,而我卻隻知坐享榮華。我是不是應該,讓她贏……”


    彩月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讓陸貴妃成功登上權力巔峰,是不是比她們的方案更好。


    隻是,她咬了咬唇,歎道:“陸貴妃手中染滿鮮血,我還是覺得她登位不是一件好事。”


    “再看看吧。我也要好好想一想了……”林慧怡心緒紛亂,閉上眼想求得片刻的安寧。


    然而彩月又道:“姐姐你先別睡,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這迴夏生出宮,恰巧碰見了梁盡。”


    “誰?”林慧怡一聽見和兒子有關,立刻睜開眼坐了起來,追問她:“梁盡出宮做什麽?”


    之前梁盡慫恿夏生作惡,被她趕走。但沒想到他居然那麽快就找到辦法,重新聯絡上夏生了。


    “我問了內侍那邊,他是內官監為公主治喪的隨行人員。據說很得沈太監的賞識,所以這次讓他去露臉。”彩月答道。


    “很得賞識?果然是有出頭的心,也有這份本事。”林慧怡輕笑了一聲,又冷下臉,“夏生出宮是必然,他可以避開,所以我不信這件事是偶然。”


    彩月聞言便問:“那,要跟沈太監提一句嗎?姐姐的麵子,他還得要給的。”


    “暫時不必,先跟蘇蘇說,讓她盯緊了夏生,注意他們後來還有沒有來往。”林慧怡道。


    “這你放心,蘇蘇一直看得很緊,這件事就是她發現的。”彩月點點頭,笑著安撫她。


    “我知道,她對夏生很上心,所以我才能放手。”林慧怡也笑了笑。


    隻是,梁盡這個人居心不良,未免他把夏生帶壞,必須防著。必要時候,得讓他徹底失去跟夏生見麵的機會。


    但是,看夏生對梁盡的喜歡,她必須瞞著夏生,以免母子爭執,傷害他們之間的感情。


    很快就是正昭四十一年的正月,李安妃成功誕下皇子,被宇文晟擢升為正二品的良妃,排在最末。


    “姐姐,咱們還要不要提醒李良妃?”彩月準備好了賀禮,又看向烤火的林慧怡,卻見她愣神了一瞬,才淡淡地迴答:


    “悄悄給她遞個話兒吧。至於究竟怎麽選,讓她自己決定,咱們沒必要插手。”


    自從知道了陸貴妃創建冰玉堂的事跡,她心裏就十分糾結。她其實還是希望陸貴妃伏法,隻是為其事業與淩雲壯誌感慨。


    李良妃這個兒子對陸貴妃來說很重要,隻要有了這個底氣,她就能放手一搏,把夏生的太子之位奪走,順利登頂。


    可是,依照她對陸貴妃的了解,恐怕那孩子就是個墊腳石,待其勢力穩固,便會一腳踢開,成就新一代女皇帝。


    到那時候,這個孩子還能不能活下去?


    她覺得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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