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向後看去,竟是孔貴儀。


    林慧怡也不清楚她有什麽辦法,隻跟著眾人一同等候她的下文。


    隻見孔貴儀快走了幾步上前,道:“啟稟皇上、太後娘娘,妾身可以作證,這個銀梅口中所謂的證詞,乃是為求脫罪之辭。”


    “你說。”宇文晟瞥了眼銀梅,又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向她。


    孔貴儀又道:“皇上,妾身兩個月前曾去鴛鸞宮,正好碰見了這個宮女,無意間聽見她抱怨寧妃娘娘和麗嬪娘娘,言語頗為不敬。”


    銀梅剛要反駁,就被宇文晟一個冷眼鎮住,便隻得忐忑不安地低下頭。


    宇文晟的視線又迴到孔貴儀身上,問道:“孔氏,但憑這個可做不了證。”


    “妾身明白,但請皇上聽妾身把話說完。”孔貴儀略笑了笑,接著說:“當時妾身便訓斥了她幾句,又問了其中緣由。


    才得知,原來銀梅曾為寧妃娘娘帶禮給麗嬪娘娘。然而許是她言語不敬,惹惱了麗嬪娘娘,被訓斥了一頓,並且連寧妃娘娘的禮都沒收。


    而事後寧妃娘娘也覺得臉上無光,不僅打了銀梅四十板子,還把她趕到後院去了。因此銀梅便恨上了寧妃娘娘和麗嬪娘娘。所以妾身以為,她的證詞並不可信。”


    這時,陸永妃忽然驚唿了一聲,道:“兩個月前……那不就是孔貴儀和曹麗嬪大吵一架的那迴嗎?”


    她這話引得林慧怡皺眉,心裏起了一點兒懷疑。


    “這又是何事?”宇文晟皺眉看了看涉事的幾人。


    “迴皇上,妾身當時是收到家書,代表舅媽探望麗嬪娘娘,但一時失言,觸怒了娘娘,是妾身的錯。”孔貴儀定了定神,盡量挑著不會出錯的話說了。


    曹麗嬪忍不住看了眼她,臉上表情十分複雜。


    “哦?我倒是想起來了。曹麗嬪和孔貴儀還是親戚呢!你那舅媽和曹麗嬪的媽是兩姐妹,對吧?”韓熙妃瞅準時機,把這件事抖摟了出來。


    她沒看見,在她當了這根出頭的椽子之時,她身旁的陸永妃,緩緩勾起了一個幾不可察的笑容。


    童皇貴姬也順杆子往上爬,慢悠悠地說道:“她們二人竟是親戚。那這麽說來,孔貴儀說不定是為了保全曹麗嬪,才出來作證的。那她的話……”


    她後麵的話沒說出來,但在場的無論是誰都聽得出來。


    眼見著孔貴儀的證詞就要作廢,那人的奸計就要得逞,林慧怡趕忙反駁了一句:


    “她們二人雖是親戚,但這麽多年來,我可沒見過她們有多親厚。再說上迴她們大吵一架,還是淑妃姐姐和我出來調停的。”


    “正是呢。”張佳怡便接了一句:“當時她們倆吵得可兇,我瞧著,別說是正經親戚,怕是連外人都比她們感情深。”


    薑慎容嘖嘖兩聲,憋笑著說:“何止是感情不深,當年晉康郡公府和延長縣伯府交惡,孔貴儀的堂姐還當眾和曹麗嬪的小姑姑吵了起來,那是一點兒顏麵都不給對方留的。”


    “這麽一看,孔貴儀因為感情幫曹麗嬪作偽證的說法,完全說不通啊。”莊小娘點著頭,若有所思地說著。


    “熙妃你就會記些邊邊角角沒用的事。”向安娘先嘲諷了一下韓熙妃,隨後應和林慧怡的觀點:


    “依我看,孔貴儀的證詞是否可信,與她和曹麗嬪的關係如何,完全不沾邊。她站出來,不僅不徇私,反而是拋開私怨的大公無私之義舉。”


    宇文晟聽得腦仁兒疼,趕在韓熙妃迴嘴之前,喝了一聲:“夠了。”


    殿內剛有些嘈雜議論的氣氛,就又讓他這一聲打迴了原型,徹底寂靜下來。


    “孔氏,你可還有其他證據?”宇文晟掃視了一圈,又迴到孔貴儀身上。


    “迴皇上,妾身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鴛鸞宮,沒再見過銀梅。所以,妾身並無他證。”孔貴儀歎了一聲,迴答道。


    宇文晟挪開視線,盯住了銀梅:“那你呢?”


    “奴婢,奴婢也沒有了。”銀梅本就是臨時起意栽贓給曹麗嬪的,她當然沒有別的證據。因此即便心中無比惶恐,此刻也隻能硬著頭皮上。


    案情又陷入僵局,然而正巧宮正司的人進來複命:


    “啟稟皇上,杖責已經結束。但珍兒堅稱自己什麽也不知道。而惠姐剛剛終於招認,稱其是受曹麗嬪娘娘指使。”


    “皇上!”曹麗嬪深感絕望,匍匐在地上痛哭出聲。她知道,自己身上的罪名怕是洗不清了。


    “皇上,奴婢所言非虛。曹麗嬪為了一己私欲,不僅陷害寧妃娘娘,還詛咒了皇貴妃娘娘。”銀梅趕緊火上澆油。


    林慧怡眉頭緊皺,搶在宇文晟之前發問:“惠姐滿口謊言,多番欺瞞皇上,她的話可不能全信。她可有給出證據?”


    “迴賢妃娘娘的話,惠姐聲稱曹麗嬪娘娘給她的紙條都被燒了,並未留下證據。”宮正司女官迴道。


    “又是這一套,指不定她就是聽了銀梅的說辭,現編出來的。”林慧怡哼了一聲,說。


    陸永妃又插了一嘴:“賢妃姐姐息怒,可別為了幾個小人,傷了身體。”臉上滿是擔憂。


    “誒,永妃倒說到點子上了。賢妃娘娘今天好奇怪,為何總是在袒護曹麗嬪。”韓熙妃就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眼睛都亮了。


    林慧怡快要被這個蠢貨氣死,麵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說道:“我可沒有袒護誰。我隻知道,不能冤枉了無辜之人,更不能放跑了真正兇手。”


    隨後,她試探地對宇文晟道:“皇上,夜深了。您明日還有朝會,太後娘娘也要安寢,但今日恐怕是差不清楚了。不如先將這些人收押,明日再審?”


    陸永妃卻跟她反著來:“皇上,證據盡在眼前,何必一拖再拖?早些料理了,好讓大家安心,也好讓妾身等為皇貴妃娘娘祈福。”


    她搬出了高智明,一直冷著臉不說話的宇文晟,便有了反應。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在二人的希冀中開口:


    “永妃說得對。這件事以小人嫉妒之心而起,禍及皇貴妃。還是早日解決,為皇貴妃祈福延壽為是。


    況且這些宮女言語不清,就是再查恐怕也不會有新證據了。”


    聽到他這話,林慧怡忍不住歎了口氣,結局已定,勝負已分,還是讓那人得逞了。


    “凡涉案宮人,全部處死。”宇文晟剛說完,滿臉震驚的銀梅便被拖了出去。


    而被指認為幕後真兇的曹麗嬪整個人都癱軟在地,絕望地無聲地流著眼淚。就算兒子就在身邊哭泣,她也聽不見。


    林慧怡還想再爭取一把,便跪到殿中央,拜道:“皇上,太後娘娘,曹麗嬪誕育十七皇子方才三月,妾身懇請皇上輕饒。”


    宇文晟還有些猶豫,裴太後卻讚同:“皇帝,賢妃言之有理。十七哥兒還小,別讓他這就失去親娘。”


    親娘都這麽說了,宇文晟也不好駁迴,隻得聽從:“麗嬪曹氏廢為庶人,待十七皇子滿周歲後,遷往南宮幽禁。”


    “皇上聖恩浩蕩。”林慧怡長出了一口氣,命保住了就好,至少還有希望。


    曹引卿就算明白這個道理,但一想到自己下半輩子就要在南宮裏度過,被幽禁幾十年,就感覺天都塌了。


    然而事已至此,她什麽也改變不了,隻能默默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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