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彩月和蘇蘇都震驚不已。


    大渝的丫鬟被主子看中之後,就成為姨娘,生下的兒女也是家裏的主子。要是有大戶人家搞嫡庶歧視,還會被外人非議。


    再說,姨娘也是有可能被扶正的。要是兒子出息,就算正室還健在,都可以被授予誥命。


    像王晏妃,她的親娘就隻是妾室,但也和嫡母一樣,給了三品碩人的誥命。


    “那位甄金葉,可算得上頗有姿容……”林慧怡微微笑著,暗示兩人。


    彩月和蘇蘇這才明白她的意思。


    “這麽說起來,我倒是忘了一點。”彩月頓了好一會兒,又補充道:“我還打聽到,車順華與甄金葉可能還是姐妹。”


    “什麽?”蘇蘇被這一連串訊息,震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隻是據說,甄金葉的親娘曾與車順華的父親行房過。而恰好八九個月後,她就出生了。”


    彩月頓了頓,接著說:“而且聽說,甄金葉小時候和車父長得還有幾分相似。”


    “這……”蘇蘇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也不是沒可能。畢竟在朝鮮,婢女就是男主人發泄的工具,發生這種事挺常見。”


    林慧怡雖然嘴上這麽說,但也捂了下嘴,心裏還是有點兒膈應。


    “那車順華的父親不認嗎?”蘇蘇追問。


    “嗯。據說車父不僅不認,言語上還羞辱了一番甄母,甚至涉及到當時剛剛出生的甄金葉。”彩月迴道。


    “簡直禽獸都不如!”蘇蘇實在忍不住,罵了一聲。


    林慧怡見狀,隻得給她倒了杯冰鎮的果汁,勸道:“消消氣吧。在朝鮮,這種情況屢見不鮮。”


    蘇蘇一飲而盡後,就兩手抱胸,身體坐直,氣唿唿地鼓著腮幫子。


    林慧怡心裏對甄金葉隻有短暫的同情,畢竟之後她們雙方可能是敵人。


    經彩月這一說,她心中就越發篤定。


    車順華主仆若是漢人,那還難辦。漢女對宮女承寵,成為與自己平起平坐的妃嬪,並不會有太多感覺,還有聯手的可能。


    而在朝鮮這種尊卑分明,不可逾越的情況下,車順華就算再喜歡甄金葉,隻要她承恩升為妃嬪,心裏就一定會不舒服。


    那是刻在她腦子裏,根深蒂固的觀念。賤民怎麽能,與她這個兩班貴族的女兒,平起平坐呢?


    要是再有人從中挑撥幾句,或者甄金葉更得聖寵,位份超過舊主車順華。那這對主仆的關係會如何,可想而知。


    所以,車順華主仆聯合起來再厲害。隻要林慧怡揪住了她們這個死穴,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就是不知道,車順華主仆會不會,讓她有這麽做的那一天。


    鳴翠苑這邊,烏賢儀終於從昏迷當中,清醒了過來。


    她剛睜開眼睛,身後守候了許久的醫女就湊了上來:“賢儀,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碧1……”烏賢儀都沒有注意到她的稱唿,隻感覺全身都疼。


    她剛想撐著坐起來就被醫女們攔住了。“賢儀,您現在還不能起來。”


    烏賢儀擰不過,隻得躺迴去,疲憊地揉兩下額角,神智才算清醒了。


    於是腦海中立馬浮現昏迷前的情景,她猛地抓住醫女,尖叫著問:“我的孩子呢?他還好好的,對不對?”


    室內眾人全都低下了頭:“賢儀,請您保重身體,以後還能再有的。”


    “賢儀?什麽賢儀?”烏賢儀腦子裏懵懵的。


    邊上的宮女連忙勸解:“皇上哀傷於您失子之痛,為了撫慰您,已經將您晉為從五品上的賢儀了。”


    “什麽狗屁賢儀!我不要!”烏賢儀幾乎要發狂,涕泗橫流,一邊推搡著醫女:“我要我的孩子!”


    眼看著就要控製不住她了,周圍的宮女們便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將她按在床上。


    “賢儀,請您冷靜下來。胎兒已經小產流掉了。您現在需要冷靜,不然會有生命危險。”


    醫女一邊奮力按著她,一邊用極其嚴肅的聲音說道。


    “我的孩子,啊……”烏賢儀一聲痛哭,倒了下去,沒再掙紮發瘋,隻是嗚嗚地嚎哭著她那逝去的孩子。


    “賢儀,您隻要養好了身體,還是能夠再懷上皇嗣的。請您放寬心,好好休養。”醫女又勸了幾句。


    烏賢儀貌似是聽進去了,沒再大哭大鬧,小聲啜泣著。


    等檢查過烏賢儀確實沒有大礙之後,醫女們才離開。


    接下來就是黃皇後留下來,等著詢問流產始末的宮女。趁著這個交接的間斷,老嬤嬤湊近烏賢儀,用女真話小聲說了幾句。


    烏賢儀眼睛霎時間瞪大了,雙手死死地拽著被褥。


    見她嘴唇不停顫抖,怕她說出什麽不能聽的,老嬤嬤便又叮囑了一會兒。


    很快,黃皇後留在這兒的梅蕊就進來了。


    她仗著自己是黃皇後身邊最得力的常在,又因為在這兒等了許久,連晚飯也沒吃,於是並沒有給烏賢儀什麽好臉色。


    進來勉強行了個禮,便直接問:“烏賢儀,奴婢奉皇後娘娘之命,詢問您一些事兒,希望您能配合。”


    “姐姐請說。”烏賢儀沒有在意她的不敬,冷淡地說了一句。


    “皇後娘娘希望您將此次事件的細節,原原本本都說給她知曉。”梅蕊道。


    “是。”烏賢儀應了一聲,又看了眼給自己使眼色的奶媽,麵無表情地敘述著:“我本來是想和申列榮看看池水。


    誰知一時沒注意,腳下滑了,才摔進池子裏。但是後來不知道是誰,一直拖著我,讓我浮不起來,才導致的溺水。”


    “也就是說,不是申列榮推您下水的?”梅蕊又問。


    “不是。落水,隻是因為池邊濕滑。”烏賢儀深吸了一口氣,答道。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有自己為申列榮辯護的一天。明明,自己就想讓她,背上失手推自己落水的罪名。


    “好,奴婢知道了,會原話轉告給皇後娘娘。奴婢急著複命,請您好好休息。”梅蕊說完,也不等她迴應,便快步走了出去。


    “你們都出去吧。”烏賢儀等她一走,便把其餘的宮女都遣出去了。


    等人全都退出去,隻剩奶媽一人的時候,烏賢儀猛地將身上的被褥扔到了地上,口中還叫罵著:


    “佛西拉嚕2,佛西拉嚕,車愛蘭,佛西那嚕!”


    老嬤嬤生怕外頭的人聽見,連忙將被褥撿起來,來不及拍灰,就過來捂她的嘴巴,隨後用女真話小聲勸慰。


    烏賢儀也知道,那些不知是否可靠的宮人都在外間,因此隻發泄了這一次,便咬著嘴唇,又躺了迴去。


    但她在心裏發誓,一定要給車順華好看,一定要報她失子之痛。


    在心裏把車順華大卸八塊,各種報複之後,烏賢儀總算是鎮定下來了。隨後困意籠罩下來,她沉沉睡去。


    此時,被她在夢中大肆報複的車順華,則好似什麽事也沒發生的樣子,不疾不徐地收拾著行禮,準備搬離鳴翠苑。


    而另一個當事人,申青柳就沒她那麽鎮定,現在還心有餘悸,呆愣愣地坐在屋子裏。


    收拾東西的事,則全交給了素錦領導。


    她今天是頭一遭親身體驗這種事,以往在安陽伯府裏,也就見過母親算計,不聽話的姨娘庶妹。


    那時候,她隻是個旁觀者,甚至還會為母親叫好。可她今天,卻成了被陷害的人,並且毫無還手之力。


    若不是,申青梅與林慧怡幫她。或許,她至少也得降位,嚐點兒皮肉之苦,哪裏還能全身而退。


    正想著,素錦收拾完了,見自家姑娘還坐著,不禁有些擔心:“姑娘,您沒事吧。可是有不舒服?”


    申青柳迴過神,搖搖頭:“沒有,我隻是在想今天的事。要不是林貴姬,還有她,我怕是……”


    “到底是一門所出,二姑娘就算不願親近咱們。但真遇上事兒,還是會幫一把的。”素錦當然是期盼姑娘與申青梅搭上的,便道。


    “她隻是不願被我牽連,不願讓我影響到沈家罷了。”申青柳勉強笑了一聲,道。


    “姑娘,可二姑娘到底救了咱們。”素錦勸道。


    申青柳說:“我知道,雖然她可能並不大願意救我,但也確實救了。我也不能忘恩負義。


    明日再帶上禮物去一趟吧。甭管她見不見,我總要做出個態度來。”


    “姑娘明白就好。”素錦鬆了口氣。


    半晌後,申青柳又說:“林貴姬那兒也不能斷了。我算看出來了,傳聞並不假。她很得皇後娘娘歡心,靠著她,我也會有好處的。”


    素錦想說,可她與你堂姐水火不容,未必會真心待你。但想到這位主子的脾氣,還是算了。


    “是。”


    第二日申青柳再度上門,求見申青梅,不出所料,仍不被放行。


    但她一點兒也不生氣,說了兩句場麵話,就迴去了。


    宮裏人見了,都說這申列榮不知輕重。明明救她出力最多的是林貴姬,她反而卻先去向申淑嬪道謝。


    林慧怡知道了卻絲毫不惱,看著眼前略有些緊張的申青柳,笑道:“你昨日才遭罪,今兒不休息著,來跑這一趟做什麽?”


    12都是滿語音譯,1寫成拚音“bi”,是第一人稱“我”;2寫成“fusru”,意為“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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