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才進到鳴翠苑裏頭,黃振就來傳話了。


    “啟稟皇後娘娘,皇上這會兒有事,讓您自行審理就是。”


    林慧怡一挑眉,不知道宇文晟這話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還好,若是假的,那就說明他確實不喜歡這批新人,連孩子也不重視。


    想到這兒,她就忍不住有點兒同情烏貞容了。想來她也沒料到自己會小產,遭罪了還得不到宇文晟的憐惜。


    不知道,烏貞容會不會後悔策劃這出戲呢?


    她這邊想著,黃皇後就已經點頭答應了。


    “請你轉告皇上,我一定秉公處置,請皇上放心。”


    “是,皇後娘娘若沒有別的吩咐,那奴婢就迴去複命了。”黃振拱手應下。


    “你去吧。”黃皇後點頭,等黃振走了,才招唿人把涉案人員都帶上來。


    隨後,申青柳及當時在場的宮人們,齊齊被帶了進來,全都跪在正堂中間。


    林慧怡瞧著,申青柳勉強還稱得上鎮定,隻是臉色很差。但她身後的好幾個宮人們,都嚇得瑟瑟發抖。


    除了車順華帶的兩個宮女,還有一個幾十歲的老嬤嬤,似乎是烏貞容從女真娘家帶進來的。


    她們三個人看上去比申青柳還要鎮靜,似乎胸有成竹,篤定這件事不會牽連自己。


    林慧怡一邊轉著手腕上的玉鐲子,一邊玩味地笑看著幾人。


    申青柳在給她發送求救的目光,林慧怡隻迴以了一個微笑,叫她瞬間忐忑起來。


    黃皇後也觀察了她們片刻,才怒喝一聲:“你們這麽多奴婢,居然連一個懷有皇嗣的妃嬪都照看不好,要你們有什麽用!”


    震懾效果明顯,一群宮人都磕著頭求饒。


    她冷哼一聲,隻道:“你們最好祈求烏貞容這胎還在。不然,就是你們並未犯錯,也要受到懲治!”


    一群宮人都嚇得抽泣起來。


    就在這時,從後頭內室出來一個醫女,對黃皇後稟報:“啟稟皇後娘娘,烏貞容的胎兒沒有保住。”


    室內頓時陷入了死寂,一眾人心裏都在感慨,烏貞容可真夠倒黴的。這才剛高興沒幾天,就成了泡影了。


    林慧怡也在輕微搖頭,別人或許是以為她同情烏貞容。隻有她自己知道,是在感歎烏貞容,偷雞不成蝕把米。


    申青梅原本並沒有什麽波瀾的表情,此時也有了鬆動,眉頭輕蹙。


    “那她本人如何?可清醒了?”黃皇後淡淡地問了一聲。


    醫女迴道:“烏貞容溺水有些嚴重,還沒有清醒過來。不過,車順華已經醒了,正在接受診治。”


    “嗯,本宮知道了,你迴去忙吧。等車順華好了,盡早叫她出來。”黃皇後收迴視線,囑咐了一聲。


    “是,奴婢告退。”醫女應下便走。


    “既然事情已經無法挽迴,那就來說說吧,當時到底怎麽迴事。”黃皇後看向跪著的幾人。


    豈料,最先開口的不是,受害者烏貞容的宮人,反而是車順華的宮女搶先哭訴:


    “皇後娘娘!奴婢當時聽見,烏貞容落水時,叫了一聲申列榮。然後就看見申列榮把她退下池子。


    之後申列榮就坐在地上不動,還是我們車順華衝下去救的人。結果,到現在人都還沒醒……”


    她哭了幾聲,又喊道:“求皇後娘娘為我們車順華做主啊。”


    林慧怡嘴角微挑,車順華的這個宮女演技不錯,漢話也說得流利。難怪能被她委以重任。


    “你少信口雌黃!根本不是我們列榮推的烏貞容,是烏貞容自己掉下去的。我們列榮還喊人求救了。”


    因為早有預料,知道自家姑娘要被人汙蔑,素錦連忙反駁了幾句。


    “你沒有記錯?烏貞容是先叫的她,然後才被推下水的?”申青梅突然出聲,問向了車順華的宮女。


    眾人見她居然出聲,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她,驚訝,也疑惑。不知道她是打算幫申青柳開脫,還是趁此機會再踩一腳。


    林慧怡眼珠一轉,嘴角勾出一個極淺的冷笑,而後直勾勾地盯著申青梅,道:


    “你問這個做什麽?不會是要給你堂妹洗刷罪名吧。你有這麽好心?”


    申青梅不看她,直接看向那個宮女:“本宮問你話呢!”


    那個宮女隻得迴答:“是,烏貞容是先叫了申列榮,後被推下水的。”


    “那這就奇怪了。若烏貞容要叫,不該是在被推下水的時候叫嗎?為何會提前叫她?”申青梅冷哼一聲,道。


    林慧怡笑容更甚,知曉她要做什麽,可自己,偏不讓她如願。


    “申列榮,你怎麽說?”黃皇後瞥了兩人一眼,又指了指申青柳。


    申青柳忍不住看了申青梅一眼,又瞧了眼林慧怡,才道:“迴皇後娘娘,妾身並未推烏貞容。


    當時,妾身正轉頭,看著車順華與一眾宮人。直到聽見烏貞容叫妾身,妾身才轉過頭去看看她。


    然後,就見她往後仰下去,掉進了池子裏。妾身本來,本來想抓住她的,卻一直沒抓到……”


    “列榮並非真心實意想救烏貞容,當然抓不到。”車順華那個宮女又說。


    “各執一詞。”黃皇後冷聲說一句,就看向了烏貞容的宮女:“你們當時沒跟在烏貞容身邊嗎?”


    那位神色鎮定的老嬤嬤上前行了個禮,才用非常蹩腳的漢話說:“皇,皇後娘娘,奴婢需要……”


    黃皇後有些不悅,出了口氣,指著完顏昭媛,說:“你來做翻譯。”


    “妾遵旨。”完顏昭媛起身應下,與那老嬤嬤用女真話嘰裏咕嚕了好一陣兒,才迴答黃皇後:


    “皇後娘娘,這個嬤嬤說,當時烏貞容拉著申列榮看池水,不許她們跟著。”


    “烏貞容也是,知道自己懷有皇嗣,還要去池邊濕滑地兒,太不小心了。”鄭夫人多了一嘴。


    “是啊,也太不小心了。就不知道她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別有所謀。”申青梅嗤笑一聲,道。


    “申淑嬪,話可不能亂說。烏貞容還躺在裏頭呢!嘴裏可要積德。”莊小娘忍不住諷笑。


    林慧怡打斷申青梅反駁的意思,對著完顏昭媛說:“請你幫我問問她,可有看見烏貞容是怎麽落水的?申列榮究竟也沒有推她?”


    “是。”完顏昭媛知道她與黃皇後關係好,便答應下來,把她的話翻譯成女真話轉告老嬤嬤。


    老嬤嬤聽後,激動得用手比劃了一陣,完顏昭媛表情也有些驚訝,似乎確認了幾遍,才說:


    “皇後娘娘,貴姬娘娘,這個嬤嬤說,申列榮並沒有推烏貞容下水,反而有救她的舉動。”


    這話一出,別說看戲眾人,就是身涉其案的申青柳都呆住了。


    她還以為這個老嬤嬤作為烏貞容的人,肯定知道烏貞容的計劃,必定要咬死了,是她推的。卻不想……


    林慧怡微微一笑,心道,看來她沒有看錯,這個老嬤嬤非常聰明。烏貞容真是幸運,有這樣一個奶媽幫襯著。


    緊接著,完顏昭媛又放了個重磅炸彈:“皇後娘娘,老嬤嬤還說,烏貞容是極擅水性的,以前經常去大河大江裏遊水。


    但方才落入池中的時候,卻像是被什麽東西拉著,浮不起來。所以這其中必有蹊蹺,請皇後娘娘明察,不要冤枉了無辜人。”


    “皇後娘娘您看,烏貞容的宮人這麽說,申列榮想必就是被冤枉的無辜人了。”林慧怡笑著看向車順華的宮女:


    “就是不知道,這個宮女為何說辭與其他人不一樣?”


    “是啊,都是在邊上看著,怎麽你們兩撥人說的話還不統一呢?”黃皇後也略笑了一下,冰冷的目光直視那個宮女。


    “皇後娘娘,或許是奴婢等人所站的地方不同,所以看到的有些差異。奴婢並非有意誹謗誰,奴婢隻是將自己看見的說出來而已。”


    那個宮女飛快地辯解,言語還十分有條理,有道理,很容易使人信服。


    “話是這麽說,不過本宮對她話中,烏貞容像被拉著浮不起來一事,有所懷疑。”黃皇後指著老嬤嬤說完,又吩咐竹影:


    “去看看車順華好了沒有,若是沒有大礙,就請她出來,本宮有話要問。烏貞容也是。”


    “奴婢遵命。”竹影快步進了內室。


    林慧怡瞥了眼申青梅,趁這時向黃皇後進言:“皇後娘娘,既然申列榮暫且洗清嫌疑,看她跪了許久,不如讓她坐會兒吧。


    還有這個老嬤嬤,年紀大了,跪久了不好。請娘娘垂憐。”


    “也行。”黃皇後無所謂,這種小事她當然不會反駁。


    於是,申青柳先叩謝了黃皇後,才十分感激地對林慧怡道:“多謝貴姬娘娘。”


    老嬤嬤也向她道謝。


    “嗯。”林慧怡隻是微笑。


    其餘的妃嬪們卻神色各異。


    不一會兒,車順華就被帶了出來,隻是烏貞容仍舊不見人影,估計是還沒醒,真是可憐。


    見她來了,黃皇後就立馬發問:“車順華,你來說一遍,當時發生了什麽?”


    車順華趁走到她麵前的時候,在極短的時間內,與自己的宮女對視了一眼,隨即便跪倒,說:


    “迴皇後娘娘,當時妾身離烏貞容與申列榮還有好長一段距離,所以並沒有看清楚。既像申列榮推了烏貞容,又像她在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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