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位朝鮮國王究竟是怎麽想的,他進貢來的女兒,竟然隻有十二歲!


    而且,還是虛歲才十二!


    林慧怡自從拿到了她們的資料,就一直為此事驚訝。直到那日見了真人,她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


    這位朝鮮王女,真的太小了!看上去還隻是個小女孩子。


    身板兒又瘦又小,就好像營養不良的樣子。林慧怡估摸著,怕是還沒八歲多的吳王世子高吧。


    而且,這小姑娘看著也怯生生的,看上去並不像飽受寵愛的王女,倒像是個常受欺淩的貧民女兒。


    林慧怡迴憶著朝鮮貢女的資料,這位朝鮮王女確實是朝鮮國王的親生女兒,後宮嬪禦所生,被封為貞靜翁主。


    她實在想不通,打算之後去仔細打聽一下。


    這時,黃皇後開始說話了。


    “都先坐吧。”她抬手招唿,等人坐好了,才繼續說:“恩妃年紀尚小,皇上的意思,是先養幾年再說。”


    是的,這位才十二歲的貞靜翁主李氏,被宇文晟封為了正三品妃,還賜了個徽號曰“恩”。


    意思很明顯,封她就是給朝鮮國的恩典。


    別的妃嬪聽了心裏怎麽想,林慧怡不知道。反正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宇文晟到底還不是禽獸。


    要是他真敢讓這麽小的女孩兒侍寢,林慧怡怕是要幹出弑君的事來。


    幸好,宇文晟還是個正常人。她默默地出了口氣。


    而李恩妃這邊,由於她是才被選上送過來的,以往最多也隻學了些漢字,漢話是完全說不來的。


    就算這幾個月加緊學習了,她到現在也隻會說最簡單的,例如此刻,她便磕磕巴巴地說:“謝,謝皇後,娘娘。”


    語調還有一點點奇怪,不過卻沒人笑話她。


    還好朝鮮國王好歹還知道,李恩妃的重要性,給她身邊安排了好幾個懂漢話的女官。


    此時,就有一個差不多年過半百的女官說道:“多謝皇上與皇後娘娘體恤,恩妃娘娘會遵循旨意,認真學習。”


    “嗯,本宮給恩妃安排了保母,還有女師傅,過會兒讓她們去景福宮。”黃皇後點頭說道。


    她還犯不著跟一個小姑娘計較。她要是早生兩年,都能做李恩妃的媽了。


    這麽小,還被父親送到了離家千裏之外的,完全陌生的地方,並且還不是什麽絕對安全的地方。


    這麽一想,黃皇後隻能對她生出憐愛之意。


    “多謝皇後娘娘。”這迴,李恩妃說話就利索多了。


    “不必多禮。日後,你除了學習,也可以到處走走,早些融入進來才是。”黃皇後又道。


    李恩妃似乎有點兒不明白,她身後的女官低頭,小聲用朝鮮話給她解釋。


    片刻之後,李恩妃整理好要說的,才起身行禮:“是,妾身謹遵皇後娘娘懿旨。”


    “好了。你們也早些迴去休息,缺什麽就派人來找本宮。”黃皇後揮手,直接讓眾人散了。


    林慧怡跟著退出來,見著朝鮮妃嬪們都各自去了自己的寢室,轉頭卻見莊小娘她們都還沒走。


    她眉梢微挑,問道:“怎麽了你們,都不迴去,在這兒看什麽呢!”


    “姐姐,我是現在才發現,怎麽咱們漢女說話,好像都能聽懂。而這些女真啊朝鮮的,卻聽不太懂。”向安娘疑惑,拉著她問。


    林慧怡“噗嗤”一笑,為她解答:“那是因為選秀的時候,那些女官、嬤嬤們,都會看你說話的。


    要是完全聽不懂的,除非是那種極為出色的女子,不然都不會讓選進來。所以,咱們漢女說話,你都能聽懂咯。”


    “啊,原來當時嬤嬤時不時問我幾句,是為了這個啊。我說這些嬤嬤怎麽那麽多話……”向安娘恍然,小聲嘀咕道。


    林慧怡幾人樂不可支,道:“敢情你還嫌棄嬤嬤話多。人一直問你問題,不僅是為了這個,也是緩解緊張的好辦法。”


    “哦哦。”向安娘羞得臉有些紅。


    林慧怡又調侃道:“誰說漢女說話都能聽懂的?最開始那兩年,王妹妹說話快了,我都是聽不懂的。”


    王晏妃是廣南人,那邊的方言與京城可謂是天差地別。還是幸而王晏妃官話說的不錯,不然她們哪裏能成好姐妹。


    “安娘,要不要我現給你說兩句聽聽?”王晏妃聞言也笑,戲謔地看著向安娘。


    “王姐姐,怎麽連你也跟著林姐姐捉弄我。”向安娘癟嘴,幾步上前,拉住了王晏妃的衣袖。


    林慧怡正要繼續取笑她,卻聽身後有人喚她:“貴姬娘娘!皇貴妃娘娘有事,請您去承乾宮一趟。”


    “什麽?”林慧怡聞言扭頭,來人是承乾宮的小宮女。


    “奴婢也不知道,但總不會壞事的,請您快跟奴婢去吧。”小宮女也是和她很熟的,說起話來就隨意了一些。


    “行。”林慧怡點點頭,轉身和幾人到了別,就跟著小宮女去了承乾宮。


    林慧怡一進承乾宮的後殿,就見高智明端坐在炕上等她。


    屋裏炭火燒得很旺,全是為了高智明的身子著想。這些年,她時不時都會病一場,然後綿延一兩個月才好。


    林慧怡脫下厚實的披風交給彩月,走到炕邊,一邊瞧她在做什麽,一邊輕聲說:“智明,你叫我來做什麽?”


    炕桌上放著一本泛黃的古籍,旁邊是新的紙墨,看樣子是在謄抄古籍孤本。


    高智明剛剛抄得入神,見她已經到了眼前,連忙笑道:“你來了。”


    “這是什麽書?”林慧怡指了指桌上的古籍。


    “是我從尚儀局書庫裏看到的,書頁泛黃易碎,想著再謄抄一遍。”高智明笑著答了,轉而提起主題:


    “先別說這個了。我叫你過來,是為了一件大事。”


    “什麽事?”林慧怡視線從古籍上挪開,不解地看向她。


    有些奇怪,究竟是什麽大事,能讓高智明覺得,謄抄古籍相比起來,都是可以先擱置一旁的小事了。


    “剛剛朝鮮貢女不是來了嗎?那位李恩妃,你也見到了。”高智明含著笑,說道:“你覺得她如何?”


    “看著很是怯怯,而且太小了。都不知道朝鮮國王怎麽想的,到底還是不是她親生父親了。”林慧怡蹙眉罵道。


    “我倒是有點兒喜歡她。”高智明微微笑著。


    “哦?就一眼,智明你就喜歡上她了?”林慧怡好奇,略有點兒吃味地看著她,玩笑道:“唉,看來智明有了更好的知己,我可被比下去了。”


    “說什麽那!”高智明嗔怪了一下,才說:“我其實是同情她吧。那麽小的年紀,就千裏迢迢地來了這個地方。”


    “是啊,我也覺得可憐。”林慧怡點頭,淡淡道。


    半晌,她又問:“可這與你的大事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我叫你來,就是想和你商量這個的。”高智明抿了抿唇,片刻後才說:“我想當李恩妃的老師。”


    “為什麽呢?”林慧怡是知道她的,並不是那種好為人師的人。


    “一是,我剛剛說了,同情她,見她人生地不熟,還語言不通。”高智明說完,頓了好一會兒,才說了第二個原因。


    “二則,我要是成了她的老師,就可以總和她在一塊兒。皇上對她的態度你也見到了。因此,我可以避開皇上。”


    “你……”林慧怡幾乎失語。


    這麽多年,她還以為高智明已經默認了,或者說習慣了,宇文晟這樣的“寵愛”。


    她知道高智明是不願意的。卻沒想到,直到現在,她都還會想辦法,盡可能少與宇文晟獨處。


    前幾年,高智明也曾跟宇文晟提出過,去尚儀局教導宮女,或是開課,教授妃嬪、宮人詩書。


    但當時她身體並不好,因此被宇文晟以辛苦為名,否決了。


    今天有了一個更好的機會,隻教授李恩妃一人的話,高智明並不會很累,宇文晟就不好拒絕她了。


    “還有一個原因。”


    高智明又道:“今年進來了三十三名新宮嬪,競爭越發激烈。我知道,很多人不滿我霸占皇上的時間長。


    所以,我想讓出去。”


    “這對你也是一種解脫,是嗎?”林慧怡輕聲道。


    “是。”高智明十分肯定地迴答。


    “那你就去做吧。我永遠會在你身後支持你的。”林慧怡向前傾身,輕輕地,將她抱進懷中。


    既然這是高智明一直以來的追求,更是對她的一種解脫。那被她視為知己的自己,為什麽要反對?


    她沒有資格,沒有立場,反對。


    “謝謝你,慧怡。”高智明迴抱住她,語氣輕快而愉悅。


    下午,林慧怡就收到了高智明的迴音。宇文晟同意了她的請求,將她任命為李恩妃的老師。


    高智明終於如願,林慧怡也發自心底地為她高興。


    於是,她帶上之前自釀的梅子酒,去了承乾宮。


    “為了你願望成真,咱們好好喝一次。”林慧怡本來並不愛酒,一般淺嚐輒止,但高智明卻是愛酒的人。


    不過,因為高智明身體不好,所以不能常喝。


    趁著這件喜事,最近高智明的身體又還好,二人喝了個痛快。


    梅子酒帶著濃厚的梅子香,並不易醉,卻讓兩人全都麵若紅霞,借著酒勁兒,說了很多話。


    從天南海北,詩詞歌賦,到後宮妃嬪,人際關係。


    最後,林慧怡說:


    “智明,祝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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