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接連幾天,孫庶人都有來找事兒。


    但因為林慧怡早有準備,見她一來就拿著燭台嚴陣以待,讓孫庶人無從下手,每次都隻能無功而返。


    但這卻讓林慧怡更加堅定,認為孫庶人的行動是受人指使。


    都好幾天過去了。林慧怡估摸著,孫庶人一直都沒有進展,勢必會把情況告訴她身後的人。


    到時候,她們必定會再找自己麻煩。為了保命,讓自己活著從這裏出去。林慧怡心中下了決心。


    又捱過了兩天,孫庶人沒再上門,也沒有別的什麽人來。林慧怡卻並不鬆懈,反而連睡覺都會抱著那座燭台。


    終於,第二天一早,闖進來叫她吃飯的,不再是僅僅一個宮女,而是由主事嬤嬤帶領的一大群人。


    林慧怡如今警惕性很高,她們動靜又大,一下就醒了。


    她腦子稍微混沌了一下,立刻就清醒過來,將燭台抱在懷裏,蜷縮著身子遮掩,讓人發現不了。


    隨後她又閉上眼,假裝自己還睡著。


    一群人很快就進來了。


    主事嬤嬤氣勢洶洶地進來,見她還睡著,立馬吼道:“起來!起來!還吃不吃飯了!”


    林慧怡不理她,繼續裝睡。但眼睛卻睜開一條細縫,仔細觀察她們的一舉一動,手也捏緊了燭台,時刻準備動手。


    主事嬤嬤見自己親自來叫,這個賤人還不搭理,氣得聲音又尖細了幾分,叫嚷著:“還睡!是死人啊!以為自己還是娘娘呢!”


    林慧怡仍舊充耳不聞,但卻動了動腦袋,做出一副自己已經聽見,就是故意不搭理她的樣子。


    “反了你了!在老娘的地盤作妖!”主事嬤嬤更氣,猛地一把從身邊宮女手中奪過鞭子,就要往林慧怡身上抽。


    “我讓你囂張!”


    林慧怡反應很快,立即起身下地,抬起燭台擋住她抽過來的鞭子,而後用力甩向另一邊。


    “啊!”“我的臉!”


    鞭子打中邊上的幾個宮女,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痛唿。


    主事嬤嬤以及宮女們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大跳,直接愣在了當場。


    林慧怡手上動作不停,兩手秉著燭台,把尖細的那頭對準她們,不停揮舞著,嘴裏還喊道:“我看誰沒長眼睛,敢動我!”


    主事嬤嬤這才反應過來,她哪裏見過這種情況,在這永巷裏,隻有她才是老大,隻有她才能威脅別人,教訓別人!


    於是,她越發生氣,舉著鞭子尖聲高喊:“你這個賤人!還敢還手了!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由得你撒野!”


    “這裏是皇宮,也不是你區區小小主事,能掌握生殺大權的地方!”林慧怡可不害怕,繼續揮動著燭台,還故意在她眼前去晃。


    主事嬤嬤被那即便生了鐵鏽,卻仍舊閃著寒光的尖刺嚇得不輕,見她故意嚇唬自己,更是害怕,直往後退躲避。


    她快被逼到牆角了,心裏恐懼更甚,雙手忍不住擋在自己胸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手上還有鞭子。


    自己也有武器,難道怕她不成!主事嬤嬤想著,便舉起鞭子,準備好好給她來一下。


    “我看你這賤人是不知死活!”


    林慧怡早就盯住了她的鞭子,因此在她剛舉起來的時候,就用秉著燭台往前一戳,嚇得她魂不附體。


    然後趁她驚慌失措,用尖刺猛地將鞭子一挑,鞭子瞬間脫手,掉到一旁。


    主事嬤嬤立即就要去撿,林慧怡用腳一踩,又揮動著燭台尖刺,直接把人嚇退。


    “嬤嬤,你現在再看看,是誰不知死活?”她笑眯眯地看著被她逼到牆邊的主事嬤嬤,十分溫柔地說。


    主事嬤嬤雖然害怕,但還不覺得自己到了求饒的地步,畢竟她帶了那麽多人,還怕她一個?


    於是,她又朝周圍被嚇得不敢上前的宮女叫囂:“還不快點兒攔住她!小心我扣你們錢!不許你們吃飯!”


    這裏的宮女都是被她欺負慣了的,一聽這話,哪敢躲著了,就要圍上來。


    林慧怡卻不懼,直接抱著燭台轉了一圈,喝道:“我看誰敢過來!”


    一眾宮女都被她那尖刺嚇得再次退後。


    有膽大的,悄悄挪到了林慧怡背後,等著時機,一舉上前。


    林慧怡從身後細微的腳步聲,及對麵宮女的表情中,猜出了自己背後有什麽。


    她狠下心,直接往後一扭,燭台的尖刺就狠狠劃了一道。


    那宮女腰腹的衣裳裂開,出現一道血痕,血液不斷從中滲透出來,還能隱隱約約看到被劃開的肉。


    “啊!”


    居然見血了。一眾宮女都嚇得不敢動彈,連主事嬤嬤都軟在了牆邊。


    “我早說了。是你自己不信邪,怪不得我。”林慧怡雖然心中也慌得要死,但這個時候,她不能懦弱,不然為人魚肉的就是自己。


    因此,她繼續抱著燭台,但還強撐著彎腰,把主事嬤嬤掉的那根鞭子撿了起來。


    但看在其他人眼中,如此鎮定的林慧怡就格外可怕,比真的害死過人的主事嬤嬤還要令人恐懼。


    一時間,再沒人敢上來。


    林慧怡抱著燭台,纏著鞭子坐迴炕上,與她們拉開距離,才道:“現在不把她弄出去醫治,你們想死人嗎?”


    屋內眾人如夢初醒,慌手慌腳地把那個受傷的宮女抬了下去。至於主事嬤嬤,早就跑了。


    等人全都走了,林慧怡才放下燭台和鞭子,準備緩一緩。


    但是門外突然又傳來腳步聲,她不得不再度把燭台抱起來,尖刺對著門口。


    但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人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框,小聲問著:“你,你還好嗎?”


    是柳庶人,林慧怡稍微鬆懈了一下,立刻迴答:“你,你進來吧。”


    她這才發現,自己聲音都在抖。


    柳庶人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看到她麵上驚魂未定的表情,就想起了自己當初毒死宮女二妹的樣子。


    和她如出一轍,也是這樣驚恐。


    出於同情,柳庶人便湊進來安慰道:“你別害怕,那個宮女隻是受了傷,並沒有死,不是你的錯。”


    但這隻是給林慧怡的安慰。那個宮女受了這種傷,就算醫藥齊全,多半也是活不下去的。


    更何況,有那樣的主事嬤嬤,不請醫女,不安排人照顧。死了就找個理由,送去安樂堂火化。


    她除非身體極為強健,運氣也好,興許還能活下來。


    林慧怡放下武器,勉強扯了下嘴角,才道:“多謝你關心。”


    “你手抖得厲害,好好休息一會兒吧。我就先走了。”柳庶人看她一時半會兒還緩不過來,便起身告辭。


    林慧怡這才發覺放下了武器,她的手就顫抖不止。


    她也不想傷人,隻是被逼上絕路,她若不做,自己就得死。


    隻能祈求那個宮女足夠走運,能撐下來。


    由於林慧怡當天的行徑,直接把宮女們都嚇著了,因此再沒被人刁難。主事嬤嬤也沒敢再來侵犯。


    林慧怡好歹是過了兩天清靜日子。但她一直掛念著那個宮女的傷勢,所以也開心不起來。


    她也不在外頭晃悠,除了吃飯,就在自己屋裏。


    這天下午,柳庶人照舊過來找她說話。


    林慧怡看她神色不對,就主動問道:“怎麽了?”


    “呃……”柳庶人頓了好一會兒,才遲疑著說:“有一些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吧。”林慧怡看她表情凝重,便道。


    “那個受傷的宮女,已經死了。”柳庶人是擔心她太自責,所以才遲疑。


    不過還好,林慧怡看著沒有太大的波瀾:“我料到了。”


    柳庶人頓了頓,又說:“這也不是你的錯。首先挑事的是主事嬤嬤,不給她醫藥食物,不派人照顧的也是主事嬤嬤。”


    林慧怡歎了口氣:“到底是一條人命……直接死因,還是因為我。”


    柳庶人又想起了被自己毒死的宮女二妹,也是一歎:“是啊,也是一條人命。就算有錯,也不該死。”


    剛進來永巷的時候,她經常做噩夢,夢到二妹的冤魂來找她。那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隨後的幾年裏,她又在永巷看到一個個死人。有普通宮女,有犯罪被貶的妃嬪,都是一個樣子,被抬出去火化。


    到這個時候,她才明白自己從前的傲慢有多可笑。


    都是螻蟻,她們又有什麽分別呢?


    林慧怡驚異於她這番感慨,與柳庶人一貫的作風完全不一樣。


    “你居然也能說出這種話。”


    柳庶人這才驚覺自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不好意思笑笑:“都進了這裏,什麽都能看明白了。”


    她不想談太多這些,趕忙轉移話題:“對了,剛剛有個宮女告訴我,今晚你別睡太死。主事嬤嬤會派人來偷你的武器。”


    “真的?”林慧怡不太敢信,但也在她意料之中。


    “那個宮女與我處得還行。今晚來的是她好友,怕你傷了她。所以讓我透露給你,把人嚇走就行了。”柳庶人迴道。


    林慧怡點點頭:“我知道了,會小心的。”


    晚上,林慧怡仍舊縮在炕上淺眠,等著那個偷東西的宮女到來。


    但那人一直不來,林慧怡一時不察,居然睡著了。


    幸好,在那宮女將將摸到她懷中,企圖把燭台和鞭子抽走的時候,林慧怡猛然驚醒,喝道:“我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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