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林慧怡所說,西苑著實不遠。就在京城的西邊,走平整的大道,又是馬車。因而沒花幾個時辰,一路上平平穩穩的,在午時前就到了。


    不同於以往節慶,宮裏的貴人來這裏不過是為了消遣散心,最多住個幾天就走。而這次來的兩位娘娘,是要長住,一年兩年的都說不準兒。


    因此,早半個多月收到皇上的指令,西苑上下就在準備迎接。打掃院落屋子、增添擺設用具,安排伺候人手,樣樣都不能馬虎。


    由於不知道貴人到達的具體時間,所以今天一大早,西苑的大小總管,就在門口候著了。


    此時聽見遠處傳來的響動,雖有些疲累,但個個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力求不在貴人麵前失禮出錯。


    “娘娘,前麵就快到西苑了。”恍惚間,林慧怡忽然聽見彩月在她耳邊說話,一個激靈,就清醒過來。


    她挑開窗簾縫朝外麵看了兩眼,確實快到了,都能看見門口等著的宮人了。


    於是林慧怡放下簾子,拍了拍臉頰,讓自己徹底清醒了,才低頭輕喚還在熟睡的向安娘。


    “安娘,醒醒,已經到西苑了。”


    “嗯……”向安娘隻微微應了一聲,就沒了聲響,看來是還沒醒。


    但西苑就在眼前,林慧怡也不能讓那些人就這麽等著,便和彩月一起,輕輕推動她的身體,叫的聲音也大了些:“安娘,已經到了,快起來!”


    “嗯~”向安娘可能還以為是在宮裏,嬌哼了一聲,抓著毯子蒙住整個腦袋,不搭理打擾她睡覺的人。


    眼看著馬車漸漸放慢了速度,林慧怡無法,隻得捏住了她的鼻子,又捂住她的嘴巴,加大聲音喊道:“起來了!太陽曬屁股了!”


    “哎呀,什麽啊~”向安娘被整得無法唿吸,不得不睜開眼,一邊坐起來,嘴裏一邊嘟囔著。


    “都到西苑了。難道你想讓那些候著咱們的宮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純妃娘娘,是個懶床的小豬?”


    林慧怡將她扶正,一邊給她整理有些淩亂的發髻,一邊打趣。


    末了,她還又加了一句:“別忘了。你可是要在這裏長住,以後經常要和他們見麵打交道的。”


    這一句可是插在了向安娘的心口上,本來還氣鼓鼓,想反駁兩句的她,此刻也偃旗息鼓了,任由兩個姐姐幫她整理儀容。


    “好了,站起來活動活動,咱們準備下車了。”林慧怡再三打量過她的模樣,沒有不合適的地方,就拍拍她的肩,準備起身走兩步。


    但沒想到,剛站起來還沒邁開腿,林慧怡就“哎喲”一聲叫出來。


    旁邊的幾個人當然都齊齊關心地看過來,她卻不好意思了,沒說話,垂著腦袋,捂著大腿暗暗揉捏。


    “娘娘是腿麻了吧。快,奴婢給您捏一捏。”寶珠卻一下就明白了,連忙擠過來,把她扶著坐下,然後手法嫻熟地按揉起來。


    蘇蘇也蹲在另一邊給她按,一邊還在笑:“讓你逞能吧。沒幹慣活的人,就想不起來這個事兒。我就說了讓向姑娘枕著我,你偏不讓。”


    “我也很少做這種事,當然記不起來啦。”林慧怡有些羞,嘀咕兩句。


    見她承認,蘇蘇就笑得更起勁兒了。


    向安娘卻帶著愧疚地坐到她身邊,低眉順眼地說道:“姐姐為了我,真是辛苦了。若不是我不堅強,也不會有這麽多事。”


    “哪兒就能怪到你頭上了?”林慧怡腿好多了,便動了動腿,讓她倆起來,轉而拍拍向安娘的背,道:


    “在這件事裏,你就沒有錯。錯的是那些造謠生事的人,還有給你下五石散的人。你隻是受害者。”


    對於有人給向安娘下五石散的事,她已經深信不疑。馬車裏此時隻有自己人,她就直說了出來。


    並且即便那人就在裏頭,她也依然敢說。就算打草驚蛇,但是已經來了西苑,那人跑不掉。林慧怡隻等著將人揪出來。


    “可,要不是我不夠堅信我的姐妹,也不會讓她們有可趁之機。這一切的起因還是我。”向安娘又道。


    林慧怡知道她精神上有問題,容易鑽牛角尖兒,也不多話,直接將人摟著拉起來,笑道:


    “是不是由於你,已經不重要了。你已經意識到自己的不足,隻有好好修養,才能彌補不是?”


    向安娘勉強點了點頭,抬起頭試探著詢問:“姐姐不怪我嗎?”


    “怪你做什麽。磨難與挫折,不過是淬煉我們姐妹情誼的過程。以後還會有,我們需要攜手度過。”


    林慧怡揉揉她的臉,又笑著說:“說不定下次,就是我出毛病了。到時候,你們可不能嫌棄我啊?”


    “絕對不會的。我會像姐姐待我一樣,包容你的錯誤。”向安娘拉著她的手,十分堅定地說。


    “對,這才是姐妹嘛。你不要太在意這些,我、彩月、小娘、晏妃,我們所有人,都會理解你,包容你的。”


    林慧怡又寬慰了一句,想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拉著她準備下車:“好了,別想那麽多。咱們下車吧。”


    “哎。”向安娘點點頭,整理好心態,跟在她身後走出馬車,在她下去後,一手搭在宮人的小臂上,緩緩下車。


    “恭迎純妃娘娘,恭迎賢嬪娘娘!”候在門口的一眾宮人紛紛拜下。


    林慧怡扭頭,示意向安娘走前說話。


    向安娘了然,兩步走到最前方,四平八穩地開口:“免禮。”


    “謝娘娘。”眾人隻聽見一個略帶沙啞,本質卻十分甜美的聲音響起,就齊刷刷地站起來。


    幾個膽大的,悄悄抬眼朝麵前之人看去。那人衣著華麗,長著一張娃娃臉,麵色卻不太好,想必就是向純妃娘娘了。


    隨後,他們又挪開視線,掠過向純妃,落到後麵那華服女子身上。身量纖纖,清麗溫婉,應該就是林賢嬪娘娘了。


    這兩位看著都不像刻薄的主兒,應該好說話吧。一眾人都這樣想著。


    他們打量著二人,林慧怡也打量著他們,看著一個個倒還規矩,也不乏機靈,日後再看看吧。


    反正宇文晟給了她管人的權力,黃皇後又派了尚宮局女官隨從,要是有人不長眼,她也不會任人揉捏。


    雙方的打量不過是幾彈指的事,短暫交鋒之後,西苑宮人中看著最穩重的內侍就弓著腰說道:


    “啟稟純妃娘娘,奴婢是西苑總管陳德。兩位娘娘的居所已經收拾出來了。請娘娘們去瞧瞧,可有還要添減的,隻管說與奴婢知道。”


    “這些事本宮不過問,以後都跟賢嬪姐姐說吧。”向安娘不愛管事,況且本來就是來養病的,因而擺了擺手,讓他找林慧怡,就踏上台階朝裏走。


    林慧怡微微勾起一抹笑,剛剛這個陳總管的那句話,還有些意思。說與他知道,卻沒說,是立刻解決,還是等等再解決。


    看來是想試探她們的底線在哪兒,於是她抬手製住陳德,道:“總管且先等等,總不能讓本宮兩人,在大門口和你說話吧。”


    “呃。”陳德哽了一下,心裏直喊冤,自己可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隨即在心裏,把對這個林賢嬪的評估,改成了不好伺候,要當心。


    但人家是妃嬪主子,陳德也不能說什麽,隻能認下,還得賠笑:“娘娘說得極是,奴婢疏忽了。還請兩位娘娘暫且恕罪,先隨奴婢前去居所吧。”


    “嗯。”林慧怡敲打過這個西苑首領,滿意了,於是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與向安娘一前一後地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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