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歡歡喜喜地進了翠微宮,卻見到被禁足了一個多月的申青梅,正從聽雨軒的方向過來,像是剛從裏頭出來的樣子。


    幾人麵色微沉,互相看了一眼。


    “喲,這不是申娙娥嘛。許久不見近來可好?”林慧怡主動搭話,就是不怎麽好聽。


    “難為賢嬪娘娘還記得妾身,真是妾的榮幸。”申青梅嗤笑一聲,臉色未變,施施然行了一禮:“參見賢嬪娘娘,參見昭容娘娘。”


    “用不著如此多禮,快起來吧。”林慧怡輕輕一笑,見她直起了身,又道:“申娙娥姐姐的大名,我們自然不能輕易忘記。”


    林慧怡把“姐姐”二字咬得很重,嘲諷意味就變得格外深長。


    “妾已在禁足之中,賢嬪娘娘何須如此針鋒相對。”申青梅聽出她話裏的火藥味,不由得又是一福。


    她竟然會向自己示弱,林慧怡心頭警鈴大作,臉上卻仍帶著笑,說:“如今本宮兩個妹妹都懷著皇嗣,一時太高興了,說話沒有分寸,申娙娥姐姐別見怪。”


    “妾如何敢呢?昭容娘娘和莊娙娥有孕是六宮之大喜事,妾也與有榮焉。這不,剛剛才過來瞧瞧,給莊娙娥賀喜。”申青梅聽懂了她話中隱含的警告之意,便笑道。


    雖然莊小娘過段時間就要搬出去,但她到底現在還在翠微宮,申青梅的手心下。林慧怡不得不拐著彎兒地敲打警告她。


    “哦?原來申娙娥姐姐剛從聽雨軒出來。可有見著了莊娙娥,她如今可好?”


    “這妾可就不知了。妾隻在外間道了聲喜,放下賀禮就出來了,並沒有見到莊娙娥真人。賢嬪娘娘還是自個兒去看看吧。”申青梅笑了笑,一福身,準備告辭。


    “也好,申娙娥姐姐慢走,本宮就不送了。”這是在表明自己沒有做手腳?林慧怡輕輕笑著,打了聲招唿,就帶著向安娘和王才人朝聽雨軒去了。


    “姐姐,申青梅怎麽變成這樣了?”向安娘被剛剛申青梅謙卑溫順的樣子,弄得目瞪口呆。她都開始懷疑,這還是她們認識的那個申青梅了嗎?


    “我記得前兩次過節放她出來,好像就已經這樣了吧。”王才人也大為驚訝,但稍微迴憶了一下,又覺得早有預兆了。


    “難道她被禁足的時候,還真悔過反思了?然後從此改過自新?”向安娘臉上頓時糾結扭曲,難看又奇怪。


    “我怎麽就不信呢……”她還喃喃自語地說。


    林慧怡搖搖頭,她也弄不清楚。不過,反正她們要做什麽是明確的。


    “別管她是真改還是假變,橫豎咱們都要提防她的。至少,得在莊小娘搬出翠微宮之前,一定得防死了她。”


    “好。”向安娘和王才人都點著頭。


    說話間,幾人就已經來到聽雨軒門前,守門的宮女見是她們,就沒通報,打了聲招唿就繼續忙去了。


    林慧怡也沒管,直接就進了內室,見莊小娘正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帶著一臉的母愛笑容。


    “你們快看,這有了身孕的人就是不一樣了哈……”林慧怡調笑著,幾步過去。


    幾人說笑了好一迴,林慧怡才問起莊小娘都身體:“太醫怎麽說的?”


    “說是已經兩個多月了,脈象平穩有力,應該很健康。”提起這個,莊小娘臉上的笑猶如甜蜜一般。


    “是嗎?那我可就放心多了。”林慧怡聞言釋然地笑笑。畢竟她年紀小,以前還有點兒營養不良的樣子,想不讓人擔心都不行。


    “姐姐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莊小娘握住她的手,十分鄭重地說道。


    “我當然放心你,隻是趙姐姐和張順儀那事兒的幕後真兇一日不除,我也不能完全放心。況且……”


    林慧怡頓了頓,又說:“你又還住在翠微宮,搬出去再快也要個把月。申青梅心思叵測,我想放心也難。”


    “這……我也隻能盡力看著,亂七八糟的吃的用的一概不拿出來,興許還躲得過。”莊小娘臉色凝重地點著頭。


    “你剛懷了孕,三宮肯定會多憐愛幾分。爭取趁此機會提一提,早點兒搬出去。”林慧怡點點頭,又道。


    “我會的。”莊小娘乖順地應了。確實要趁早,搬到她們那邊兒去,有幾個姐姐一起盯著,出事的概率總會小些。


    幾人又說了好一會子話,主要是莊小娘和向安娘兩個“新娘”在一本正經地交流心得。而林慧怡等人則負責在一旁看著笑。


    臨近正午的時候,幾人就迴去了。


    讓她們等了一上午的宇文晟和黃皇後,直到午後才去看望莊小娘。


    不一會兒,林慧怡就收到了宇文晟的口諭:晉封莊娙娥為從四品上昭媛,徽號曰柔,遷居長樂宮主位。


    林慧怡心下高興,宇文晟對莊小娘還是喜歡的。前兩天原本定的是把她遷到向安娘的披香宮西配殿。這次她正好懷孕,也就按著規矩遷入長樂宮作主位娘娘了。


    長樂宮就在蘭林宮和披香宮的中間,離蘭林宮尤其近。正好方便了林慧怡照顧她。


    “喲,這不是新上任的柔昭媛娘娘麽!妾身有禮了。”翌日一早請安,眾人還在鳳儀殿中等待黃皇後的時候,大家正說笑著,卻突然插進來一個刺耳的聲音。


    不用去看,用腳趾頭想,林慧怡都能聽出來是誰。除了韓熙嬪,還能有誰如此嘴賤討人嫌!


    側頭看向莊小娘,她一臉的莫名其妙,扯了下披帛,隨口道:“韓熙嬪免禮。”


    “謝昭媛娘娘。”韓熙嬪起身坐下,又瞧了眼莊小娘對麵的向安娘,說:“這長久以來,都是莊昭媛排在向昭容的前麵,而如今,怎麽反過來了。”還帶著一臉看好戲的笑容。


    “韓熙嬪不是自詡儒家出身,通曉經籍麽。怎麽連這也要大驚小怪。昭容位在昭媛之前,乃是我朝典章所載。”莊小娘嘴角微勾了勾,譏諷道。


    “妾可不是驚訝這個,而是……”韓熙嬪故意頓了一瞬,視線在二人身上掠過,才笑著說:


    “自承寵以來,莊昭媛就一直高向昭容一頭,如今卻變了,倒變成向昭容高莊昭媛一頭了。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確實如她所說,莊小娘承寵後便進位嬪,而向安娘分兩次,先封芳儀,再晉姬。之後一同進位,也是莊小娘的娙娥在前,向安娘的容華在後。


    難怪韓熙嬪要拿這個做點兒文章。林慧怡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雖然她相信自己的妹妹,但是,也不確定莊小娘心裏會不會介意。


    好在,莊小娘心裏明鏡似的,才不會中韓熙嬪的計。


    她冷笑一聲,道:“這算什麽風水輪流轉。本宮還以為是韓熙嬪將要封妃呢!還想著什麽時候給你道喜。”


    “哦?姐姐這話怎麽說?”向安娘及時接話,既展現了她們的姐妹情誼,也把韓熙嬪的事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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