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李雲兒已經收拾東西出了宮,寢室便隻剩三個人了。


    林慧怡和莊小娘其實並沒有太多感受,畢竟她們倆很煩李雲兒的性格,基本不理她。


    也就張佳怡有些鬱鬱不樂,用過晚飯就自己迴房了。


    林慧怡半倚著,還在想今天的事。她一直在觀察所有人,陳氏王氏肯定是那個人招攬的炮灰,終極目標是一石六鳥,以李盈盈報複李雲兒做為筏子,把她、張佳怡、莊小娘、向安娘、李雲兒還有李盈盈全都弄出宮。


    但是她們四個提前做了準備失敗了。就退而求其次,拿李盈盈做了替死鬼。雖然沒料到李盈盈的生活習慣,隻作為嫌疑犯被取消選秀資格,那也算成功把二李弄出去了。


    陳王二人出宮則是她們四個的反擊,雖然定在那人預料之外,但也肯定沒多大影響。畢竟她倆的資質一般,中選的幾率本就小,說不定就真的是隨時會被拋棄的炮灰。


    背後那人本事一定很大,能造這麽大的局,還能派人悄無聲息地進入她們寢室,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花生藏到各種角落。


    不,或許還有李盈盈的寢室,當時她看見花生的時候,眼神不太對,是震驚躲閃的。後來的表情變化,還有說的話可能是臨時想出來的。


    還有,她們想將向安娘拉下水的證據不足,畢竟她屋子裏沒有花生。


    是指莊小娘那個有花生的小匣子?那個確實是向安娘送給她的。但是那個人又是怎麽知道的?難道還真能有本事通天不成?


    除非她不是秀女,而是宮裏的人,或者,為宮裏某個人做事的……


    “姑娘,剛剛奴婢的姐妹吳掌衣叫我去,說是那件弄髒了的白紗袍子,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完全弄幹淨。但是明日選秀就要穿,讓我來問問您的意思。”


    去送食具的彩月迴來還沒喝口茶,便急匆匆說道。


    二人皆是一震,互相對視了一眼,臉色都不太好。


    “這……我再想想有沒有其他辦法。”林慧怡眉頭皺起,沉吟不語了片刻,才歎口氣,道。


    “奴婢專門去看過了,大塊的已經弄幹淨了,隻有一些小的還在。除非細細地看,不然該是看不出來的。”彩月補充說。


    “這樣啊……”林慧怡扶著下顎,思忖了一會兒,還是對她道:“既然也弄得差不多了,就去取迴來吧,我再想其他辦法遮掩。”


    彩月頷首,正要走,又迴過身來,低眉順眼的,仿佛十分愧疚,“姑娘,真是抱歉,奴婢未能真的幫到您。”


    “這已經很好了,你盡力了,隻是時間比較緊而已。記得幫我對吳掌衣道謝。”林慧怡失笑地拍拍她的手,完全沒有會怪她的意思。


    正如彩月所說的,的確是弄得差不多了。先前比較明顯的已經弄幹淨了,隻剩下腰側還綿延了幾小點。


    林慧怡琢磨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法子,於是翻箱倒櫃起來。


    “姑娘,你要找什麽?奴婢幫您啊。”彩月見她突然起身翻找,忙過來幫忙。


    “姐姐,我也可以幫你。”在一邊呆坐了快一晚上的莊小娘終於找到自己能派上用場的機會了。


    “也好。”林慧怡翻了自己所有的東西,確實沒有她要的。於是轉身問那二人:“你們倆有沒有腰帶,或者是發帶,隻要是稍微寬些再長些的布塊就行。”


    彩月聞言隻能搖頭,“奴婢是宮女,隻用發繩。”


    “啊,我有,這是我平常用的腰帶,姐姐。”莊小娘翻了翻自己的包袱,找出一條約有三尺長寸許寬的綠紗遞給她。


    林慧怡接過來,深綠色的,又摸了摸,質量還算可以,隻是有些粗糙。她感激地對莊小娘笑了笑,轉身將白紗袍穿好,用莊小娘的綠紗腰帶係好。


    然後招唿道:“你倆快過來給我看看,還能不能看出來。”


    二人過來一看,既遮了髒汙,還顯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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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昭十六年六月初十日


    雲光殿內,林慧怡與一隊秀女排排站著,皆是戴著禦賜的金玉頭麵,外罩白紗袍服,踏軟底白紗麵鞋履,隻內裏穿著有些不同。


    有心眼多的,內裏穿著的中衣中裙也是紗製,隱隱約約地透著裏邊紅色的肚兜,好像是鴛鴦紋的,冰肌玉骨更是隔著兩層紗衣都能看到。


    還有的呢,手巧藝高,在白紗袍上繡花的,畫畫的,甚至還有題詩題詞的,還真是別出心裁。


    相比之下,林慧怡隻是加了一條腰帶,裏麵也隻是穿了件淺粉色中單,完全算不了什麽。


    上首三個高座上是皇上皇後和太後,具是冠冕華服加身,光彩奪目。中間的皇帝,名諱宇文晟,是個年輕俊朗的男子,麵容上還帶著少年氣。右側是皇後黃氏,老熟人了。左側坐著的皇太後裴氏,是一個慈祥帶笑的中年婦人,倒是看得林慧怡想起了咱家娘親。


    “左數第三個,係腰帶的,便是侍禦史林燁的女兒?”座上的宇文晟突然開口道。


    林慧怡在心裏告誡自己保持鎮定,保持微笑,不能丟父親的臉。隨後上前幾步,跪道:“迴皇上的話,正是小女。”


    “哦?沒想到侍禦史那個牛脾氣,也能養出如此溫婉恬靜的女兒。說起來,侍禦史給了朕不少氣受,你說,你父親總是小題大做忤逆朕,朕若是現在打你幾板子,再攆出宮去。你父親會不會來找朕理論?”宇文晟看著她,眼底劃過一絲調笑與捉弄。


    “迴皇上的話,小女以為,家父承蒙皇上厚愛擔任侍禦史一職,必會全心全意為皇上出力,堅守侍禦史職責。故而有所忤逆上意之處,實職責所在也。皇上若懲罰無罪的秀女,即使不是小女,家父亦將上書皇上陳清利害,以保皇上聖譽。不過,小女鬥膽,揣測上意,以為皇上隻不過是與小女玩笑,必不會如此。”林慧怡沒想到皇帝會這麽問,稍頓了頓,就謙恭地低頭,維護父親的同時也不能使皇帝丟了麵子。


    “哈哈哈哈,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女兒,不愧是侍禦史教出來的,有他平時頂撞朕的風範了。起來吧。”宇文晟拍手大笑,還有些驚訝於她的機靈的口齒。


    “皇上說笑了,謝皇上。”林慧怡謝恩起身,仍不敢向上看,隻垂手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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