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取出身上帶著的鑰匙給她們,轉頭對林慧怡四人叮囑:“幾位姑娘,這裏就是您四位的屋子了,分東西兩間,一間兩張床,具體如何您們可以自行分配。若有什麽需要可找宮女,不能隨意外出,但可以出到院子裏。奴婢還要迴太後娘娘那裏複命,這就告退了。”說罷一福身便走了。


    隻剩林慧怡四個秀女留在原地麵麵相覷,眼中各有各有的打算。


    還是林慧怡先出口打破了尷尬場麵,“咱們還是先進去再說吧,你們該不會想繼續留在門口讓其他姐妹看樂子吧。”說著示意她們三人看向其他屋子,先到的秀女們正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說話,眼神卻時不時地朝她們這邊瞄。


    三人誌合意同地搖搖頭,一齊轉身走進屋內。


    屋裏的陳設雖然不是華貴非常,但也屬精致,如孫嬤嬤所說,屋內分正堂和東西兩間,正堂擺著桌椅,一張八仙桌放在正中。東西兩間各有兩張床、兩套櫃子、梳妝台也是兩套,反正所有的東西都是兩套,確保每個人都有。


    “咦——”正觀察屋內擺設的林慧怡被這驚異聲吸引過去注意力,發現是一直沒說話的那個不知名秀女。她正對著一個半打開的櫃子,雖然大部分林慧怡看不見,但從露出的一角來看,應該是衣服。


    另外兩人也湊過來看究竟是什麽,於是那個秀女索性拉開櫃門,將裏麵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捧出來,輕輕放置在妝台上。


    幾個人這才看清,原來是一套江寧進貢的吳紗裁製的一件袍服,用料輕薄,製作精美。雖說仍然是比不得林慧怡從前所見過的誥命夫人的鳳冠霞帔,但就是在外間的普通士宦家裏,這樣的料子、做工也算很好的了。


    “很不錯,紗的質地摸著很細膩,不似外邊的那般粗糙,縫紉技藝也很高,接縫都很不明顯。”這樣的料子她家裏也不是總能穿得起的,一年或許也隻有一件。“這應該是宮裏賜予的,就算落選了也可以帶出去。”


    那個秀女聽了她的話好似十分高興,一張白皙的小臉紅撲撲的,眼睛亮亮的,倒是有點像向安娘了。“是嗎?還能帶走?”像是意識到自己失言,又接到:“嗯……我也隻知道這個很好,也說不出來哪裏好。”


    而後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手足無措地將衣裙扒拉到了地上。“啊!”她發出一聲急促的尖叫,慌忙地撿起袍服,見上麵已經粘上了一點灰塵。


    她趕緊擦了擦卻將弄髒的斑點擴大了,因為沒見這種料子,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一時間竟急得眼眶都紅了。


    林慧怡見她看起來不壞,還頗有些天真,想著該是鄉裏來的或者是平民出身的姑娘,於是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沒事的,拿給專門的店鋪就能清理幹淨。”


    但那個秀女還沒來得及轉悲為喜,一旁伺候的宮女不禁出聲提醒她:“姑娘,這是選秀那天要求要穿的,是皇上下的命令。”


    林慧怡不由得吃了一驚,有些為難地看著出聲的圓臉蛋宮女,又看了看複又紅了眼眶,連眼裏都開始蓄滿水光的女孩,一咬牙,將衣服放下,問宮女:“這麽說,這件衣服應該是每個人的櫃子裏都有的吧?”


    圓臉宮女點點頭,猜不到她要幹什麽。


    得到了肯定的迴答,林慧怡轉身看向張佳怡和李雲兒,“你們選好房間了嗎?”


    那二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表情,不知道事情怎麽又跟她們扯上了關係,互相看了一眼,隨後齊齊搖頭。


    “那你們要一起住嗎?”林慧怡繼續問道。


    二人更迷糊了,有對視了一眼,點點頭。


    林慧怡勾唇一笑,“她已經將紗袍弄髒了,那張床你們應該不會選了,而你們倆又要住一起,所以這間屋子就是我和她的……”


    現在是滿屋子人迷茫了,這怎麽又轉進到分房間了?


    林慧怡不管她們,徑直走到對麵的另一張床,打開櫃子,抱出裏麵全新的紗袍,然後交給了女孩。“咱倆換,這套給你。”隨後又抱起了妝台上弄髒的那套,“這套歸我,行了。”


    屋內所有人都被林慧怡這番舉動驚掉了下巴。李雲兒眼裏盡是鄙視,心裏罵著“假好人”。幾個宮女也是心中各自波瀾起伏。張佳怡倒是一挑眉,心下對她高看了一眼。


    那個秀女徹底忍不住了,眼睛一酸,大顆的淚珠就滾了下來,“姐姐你不用這樣,你也要穿的,不然就是抗旨了。衣服是我弄髒的,有懲罰也活該我受。”她哭得不能自已,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放好衣裙,才抽出絹帕擦臉拭淚。


    林慧怡其實心中也很糾結,畢竟這是件大事,對方又是剛認識,很沒有必要,但看著對方和向安娘那般相像,又實在是不忍心。不管心裏怎麽想,她做都做了,麵上還是要堅持下去的。“沒事,我想辦法清理試試,實在不行那也隻是一個小點,皇上不一定會注意到。”


    “那萬一呢,皇上萬一看到了,至少也會讓姐姐你落選的。萬一皇上大發雷霆,姐姐你就麻煩了。”那秀女還是哭,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那麽多眼淚。


    “沒事,我父親好歹也是侍禦史,官品不小,在皇上麵前也能說得上話,皇上再怎麽也會顧忌他的顏麵,不會太過嚴懲我的。”林慧怡心裏也沒底,但畢竟她爹是侍禦史,皇上要是因為區區一件衣服就打殺了她,那可有的麻煩了。


    想到這兒,林慧怡反倒是放鬆了,左不過是被逐出去,大不了終身不嫁侍奉父母,興許還能撈個牌坊表彰表彰。於是她掏出自己的絲絹遞給那秀女,以換下那條已吸飽了水的絹帕,半開玩笑:“別哭了,不會有事的,你好好努力入選,日後做了皇妃,別忘了我就是了。”


    那秀女終於被她逗樂了,破涕為笑止住了淚水。她飛快地搽幹淨臉上的淚水,又吸了吸鼻子,而後十分鄭重地對她跪下,右手指天,“姐姐,我叫莊小娘,是長安縣渭南鄉人士,今日得姐姐如此相助,我定當牢記於心,日後若有需要,就算隻剩一口氣,必竭我所能報答姐姐。我莊小娘在此對天起誓,日後若有違背,必為天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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