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處俯瞰下去,一座青山拔地而起,山頭高聳直插雲霄,仿佛漂浮在雲層中,山間樹木聳立,其枝葉繁茂綠意盎然,偶爾有野獸的嘶吼聲傳出,隱約可見有身著獸皮的獵戶行走在中。


    在山腳不遠處,一片大海無邊無際,日光灑落在海麵上,波光粼粼,偶有寒風襲來,掀起一陣海浪拍打在石塊上。


    在這似無邊無際的海岸旁,坐落著一個城池,此城不大,同海洋相比,隻有巴掌大小一般。


    但曆史悠久源遠流長,沒有人清楚這座城池是何時建立在此,甚至連史書上也沒有絲毫記錄,似憑空出現在這裏一般。


    那鏽跡斑斑的城門上,掛著一塊牌匾,上麵用黑色的碳漆寫著中元二字,字體龍飛鳳舞如同鬼畫符一般,隻是時日已久,往來的客商已經看不清楚,隻聽城中的百姓們口口相傳此城乃是宋城。


    此城雖小,但五髒俱全,行醫走獸,私塾茶館,青樓畫舫,街頭小販絡繹不絕,很是熱鬧。


    但與這煙火氣息格格不入的便是這城中的一處府邸。


    說是宋城,便是因為這座城裏有一處府邸,這府邸甚是華麗,門外蹲著兩隻誰也說不清楚的石雕,那雕刻的模樣也不似獅虎,而是如同鬼怪一般,明明是獸身,卻似生了一張人臉,在這石雕的上方,也懸掛著一塊牌匾,這牌匾可比城外的牌匾大氣了無數,四周鑲著金玉,很是富貴,其上同樣鬼畫符一般寫著宋府二字。


    這便是中元城的城主,宋仁的的府邸。


    整個府邸內很是空曠,除去一些雜役,便隻有一位似丫鬟的少女,身著一襲綠裙,手中提著水壺,站在溪水的木橋前,打理著一片竹林,身姿很是婀娜。


    溪水清澈見底,穿過水上的木橋,便是一座祠堂,依山而建,以山石為背,很是鬼斧神工,仿佛不是凡人所造。


    但宋行對這祠堂很是避諱,因為每逢他犯錯時,總會被宋仁帶到這裏麵壁思過,若不是宋仁囑咐他來這裏,他必定是不會踏足。


    但這隻是宋行不來這祠堂的極小原因,更多的是因為那祠堂仿佛終年被霧氣繚繞,那霧氣帶著淡淡的黑色,似有鬼怪在吞雲吐霧一般,讓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在祠堂的四周,刻畫著一些他從未見過的鬼怪畫像,以及祠堂的屋簷四周掛著不知名也從未在鄰家見過的鬼神鈴鐺,那鈴鐺似有一雙眼睛,明明是死物,卻總讓人有一種被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


    盡管宋行每次看到都會生出一些驚恐,但數十年如一日,也漸漸不再害怕,尤其是宋仁曾三番五次的告訴他,這些東西都是他們宋府的守護神。


    此刻在這祠堂中,宋仁老態龍鍾的坐在長椅上,臉上的皮膚如同一朵枯萎的菊花一般,一手撫著長須,語重心長的看著麵前的少年。


    在他身旁,站著一位青衣老叟,隻是此刻這老叟的麵容很是苦澀。


    隻見那少年麵容生的極好,可謂是眉清目秀儀表堂堂,身上穿著柔軟舒適的獸皮,一雙眼睛如同丹青。


    這少年正是宋行,中元城中唯一的少爺,宋府的公子,若是不認識他,定會被他這副人模狗樣的模樣騙了過去,知子莫如父,宋仁對眼前這少年卻很是清楚,數十年來,偷雞摸狗調皮搗蛋欺男霸女翻牆看寡婦的事情,都被這少年幹完了,可偏偏還是自家公子,隻能說除了這些外,沒別的毛病了。


    片刻後,宋仁扭頭,一臉溫和的對著一旁的青衣老叟說道:“你下去吧,寫一個折子給大朝,就說我中元靠海,今年發了水災,顆粒無收,百姓食不果腹,離死不遠了,讓大朝免了今年的賦稅吧。”


    “這……”


    一聽這話,那青衣老叟臉色發白,有些猶猶豫豫,半響後才怯弱的說道:“城主大人,去年咱們中元上奏山石崩塌,免去了賦稅,前年上奏了惡匪橫行,免去了賦稅,大前年……已經連續六年沒有給大朝上繳……”


    宋仁笑眯眯的點點頭,麵不改色的說道:“是啊,誰讓咱們中元城位置極差,難道你認為本城主會騙你嗎?”


    這老叟一怔,有些不知如何言語,這水災發在了哪兒他是不清楚,他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也從未見過有水災一事,當然,山石崩塌惡匪橫行一事,也是聞所未聞,隻是城主大人說有,那便一定是有,隻是連續六年分毫稅收沒有給大朝,讓他有些提心吊膽,生怕大朝來人將宋老爺砍了。


    當下,還想開口,卻沒想到宋仁大手一揮說道:“下去吧,怎麽寫是你的事情,若是你有本事,讓大朝再賞賜個千萬銀兩讓我兒揮霍,那就更好了。”


    聽到這話,老叟一愣,心頭有些恐慌,神色茫然的走了出去。


    坐在宋仁對麵的少年,聽到這話,身子也有些不自然的扭了扭,端起一盞茶水送入嘴中。


    中元城雖並非不毛之地,但實乃窮山惡水,城中百姓雖靠近青山,麵朝大海,但奈何縱然是離此地最近的城池,也有近千裏之遙,平日裏在外狩迴的獵物難以運輸出去,尋常人家一兩銀子便足以活過數月。


    種種原因致使整個中元城一年的賦稅也不過數千兩銀子,哪曾想這幾年中,宋府的大少爺宋行光是喝花酒就喝去了數百兩之多,其中大多皆是賞賜給了青樓的妙齡姑娘,尤其是一位叫桃花的妹妹,簡直是勾人魂魄,若是如此也就罷了,昨日裏宋公子在賭坊一夜之間輸去了一千兩白銀,據管家說,除去宋公子一人,賭坊其餘人皆是滿載而歸,創造了賭坊曆史以來最高戰績。


    致使整個中元城百姓悔恨不已,隻恨昨夜裏沒去賭坊觀一眼宋公子的風采,據說那些賭客們的賞錢都達到了一兩之多。


    按理來說宋行已經是罪大惡極人人得而誅之,可偏偏宋行在中元城裏已經成了百姓的活財神,甚至有愚民將家中供奉的財神像都換成了宋行模樣。


    這老叟模樣的師爺走後,宋仁笑眯眯的看著宋行,也不氣惱,厚重的嗓音說道:“我兒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年紀輕輕便走宰相之風,為父與你相比,很是慚愧,雖然我中元城每年的稅收也不過數千兩。”


    宋行沒有說話,扭動了身子,臉色有些漲紅,心道那賭坊之中必定有詐,否則自己為何會連輸一晚上,雖然有些心疼銀子,但那豪擲千金,或者說當賭狗的感覺……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看到宋行臉色有些紅漲,宋仁慢悠悠的繼續說道:“也不知是府上的雞鴨魚肉不合我兒胃口,還是鄭廚子手藝下降,前幾日聽說有人偷了城中李狗兒家中的一隻野雞……”


    “那是因為……”


    宋行剛要開口,便被宋仁打斷:“那是因為那隻野雞不長眼,剛好撞到了我兒腳下,此事爹懂。”


    說罷不等宋行開口繼續說道:“上個月在私塾中,打斷了張老二孫子的一條腿,此事……”


    “那是因為狗犢子……”


    “那是因為張老二的孫子瞎了眼還頂撞我兒,活該被打!”宋仁輕飄飄的說道,一點兒也不等宋行開口解釋。


    宋行唿吸有些急促,看著宋仁,隱隱發覺今日之事似乎宛如做夢一般,若是以前,他早就被宋仁抓起來一頓毒打教育,可沒想到今日他爹似是人老成精,不但句句駁迴了他,反而還很是欣慰。


    看到宋行的臉色,宋仁搖搖頭,慈祥的說道:“這些事情,對爹而言,不是什麽大事,你若是喜歡,別說張老二的孫子,即便是打死那張老二又何妨?還有那紅樓的小桃兒,你若是真喜歡,爹喊人將她帶迴來給你做個妾又何妨,難道他紅樓還敢不放人?須知爹一聲令下那紅樓便可夷為平地,還有你私下克扣衙役的錢財拿去花天酒地,你真以為爹不知道?若不是事後爹將那些錢財給他們補了上去,你以為那些衙役會跟著你為非作歹?錢財身外之物,若是不夠用了,跟爹說,何必欺負那些衙役。”


    宋行默不作聲,心口有些起伏。


    “爹知道,你本性不壞,是在怪爹沒有給你找個娘親,沒說錯吧。”


    說到這裏,宋行忽然抬起頭,看著宋仁,聲音低微的開口:“不是”


    宋仁搖搖頭,歎息道:“還說不是,爹從小看著你長大,雖說你母親不在身邊,但你以為你的心思能瞞過爹?”


    宋行不再開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悲傷之意。


    孩童時期宋行多次開口詢問宋仁,可宋仁對此始終逃避,問而不答,久而久之,宋行便不再詢問。


    見宋行不再開口,宋仁柔和的笑了笑,摸了摸宋行的腦袋,笑著說道:“你娘當年並非沒有給你留下東西,如今你已經十六,爹也想了十六年,但想想還是應該告訴你,畢竟哪有孩子不知道母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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