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清明


    李平踏上江陰海港的地麵,南方吹來的海風帶著溫暖潮濕的空氣拍打在李平的臉頰上,讓人如沐春風般沐春風。


    與汪家的商號掌櫃汪福揮手告別後,李平帶著眾人騎上馬匹,無視前來拜見的江陰城縣令等人,朝西邊奔馳而去。


    坐了將近一個月的船,李平都有些想吐了,他準備直接從江陰沿著太湖邊西進,繞過北邊的江都郡和丹陽郡直接進入宣城郡,沿著宣城郡的北麓一路狂奔,抵達身處宣城郡正北方邊界處的桃野縣。


    李平走後不久,與李平失之交臂的汪琪才姍姍來遲,一問之下才發現李平早已經跑了,不過她卻收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去年他派遣從海上北上繞道尋找前往西域海上航道的船隊在今天同一時間抵達了江陰港,剛剛下船的掌櫃正巧碰見了汪琪。


    情緒失控下這人當著眾人的麵嚎啕大哭,良久才止住了眼淚與汪琪訴說他半年多的離奇遭遇。


    原本掌櫃的行駛在黑潮之上,一路利用過洋牽星術測量著方向,他們也在茫茫大海中一路向東航行,最後,掌櫃的經過一連十幾天的陰天過後才發現,給他們定位的北極星不見了,驚恐之下船員早已失了方寸,隻能任憑洋流帶著他們航行。


    終於,他們在三個月前發現了一塊超級大島,並與島上的人進行了貿易,將船上所剩無幾的淡水和食物補充了一遍,可交流卻成了問題,雖然言語不通不妨礙貿易,但無法交流就意味著他們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但是在本地土著的耐心聆聽下還是猜出了掌櫃等人的意思,並在地上繪製了一幅地圖,在最北邊的天上標注了一顆星星。


    掌櫃敏銳的察覺到那顆星星就是北極星,於是辭別了土著酋長,船隊不在順著洋流漂泊,而是升起船帆朝北方駛去,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二十多天的航行,他們再次發現了北極星,最終沿著北極星與牽星術的指導下朝西方航行,終於在今天抵達了江陰港。


    “小姐,那個島嶼太大了,航行了二十多天都沒有到頭,而且當地土著皮膚是紅色的,頭上插著羽毛,他們的身上掛滿了...”掌櫃的聲音戛然而止,小心的朝四周看了看才湊近汪琪小聲說道:“他們的身上掛的都是黃金飾品,而且據小的所知,黃金對他們來說並不是貨幣。”


    “真的?”


    汪琪瞪大了眼睛,不敢想象居然有人連黃金的價值都不清楚。


    之後掌櫃開始安排水手搬運貨物,每出現一種新的物件就在一旁給汪琪介紹。


    其中一箱貨物打開後裏麵滿滿一箱的大片樹葉,汪琪不由疑惑道:“這樹葉是什麽?草藥?”


    “這不是草藥,名叫煙葉,不過可以提神醒腦。”掌櫃取出一張樹葉後將其一角卷起然後熟練的一搓,便搓成了一個卷筒,顯然他一路上沒少這麽幹,又取出火折子將其一端塞入口中後點燃另一端,然後猛的一吸,在神情陶醉的吐出一縷白煙。


    “咳咳咳。”汪琪被這煙霧嗆的有些受不了,連連咳嗽並向後退去,而且這味道也不好聞。


    “小姐,您嚐嚐,吸一口仿佛神遊仙境,能忘卻一切煩惱,小的就是靠著這煙葉,船員們也是靠著它,才能安然歸來。”


    掌櫃對著這煙葉就是一頓誇,仿佛世間任何奢侈品都比不過它。


    之後的一箱打開後李平若是在能一眼就認出來,是玉米,黃色的玉米粒,碩大的梆子。


    根據掌櫃所述本來還帶了一大堆稀奇的水果,不過路上他們都給吃了,好在有些被栽培在土中運了迴來,其中有些僥幸並沒有枯死。


    之後又有一桶類似牛奶的液體,跟著一起的還有幾棵樹苗,汪琪好奇的上前用手在牛奶中沾了點便準備嚐嚐,被掌櫃的一把拍掉手掌。


    自覺越矩了的掌櫃立即跪地謝罪道:“小姐,是小的一時情急,還請恕罪,這一桶可不是牛奶,不能吃的。”


    “不能吃?那這白色的液體能用來幹啥?”


    汪琪仔細的端詳,怎麽看這也不像是染料啊?


    “這玩意當地土著稱它為橡膠,他們用這做衣服,做管子,用它沁過得布匹會隔絕雨水,還能像竹管一樣輸送水源,小的覺得可能有什麽價值就帶了一些迴來,您看。”


    掌櫃指著旁邊的幾棵樹笑道:“這橡膠就是從這樹上流下的汁液,跟咱們的樹漆差不多,所以小的認為這東西應該也有毒,不能吃。”


    掌櫃不提樹漆還好,一提起這茬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當初李平跟她采購的物品清單,裏麵貌似就有一個東西叫什麽膠,並且一直強調和樹漆一樣都是樹上流下來的東西,於是汪琪顧不得其他立即返迴南京,那張清單還放在她的帝臨苑抽屜裏。


    “東西給我好好保存,樹也給我移植到它能生長的地段。”


    留下這句話,汪琪便離開了,隻剩掌櫃的在風中淩亂,心道遇見土著的時候貌似是冬月裏,可當地的氣候卻十分溫和並不寒冷,他到哪去找這麽個氣候條件來移植這些樹?


    時間倒退迴一個月前,李平剛從平壤出發去新羅的時間段。


    幽州總管羅藝的府上出現了一名不速之客。


    “李淵?大唐?”


    羅藝仔細的看向麵前的青年,年齡絕不超過二十,挺拔俊朗,雍容華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太原李氏,如今大唐皇帝二子,秦王李世民,見過羅總管。”


    李世民自報家門,他此行的目的是勸說羅藝歸降大唐,如此大唐在河北就有了勢力,便能兩麵夾擊進攻李密,若是順利,今年就能將李密一黨剿滅。


    “秦王?占據了區區關中之地就敢改朝換代登基稱帝?就你也配叫秦王?”


    羅藝不屑的斜睨著李世民,心中冷笑,他自己占據涿郡、上穀郡、漁陽郡三郡之地也不過是區區幽州總管,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李氏,占據了京兆郡就敢稱帝?


    而且李淵他認識,跟楊廣沾點連襟關係,官最大也就做到了太原留守,跟王世充一個檔次的人,他羅藝好歹當初也是右武衛大將軍李景的直屬部下,他老爹當初也官拜左監門將軍,一個區區留守,也敢讓自己歸順?


    什麽?留守正二品?大將軍正三品?切,這不重要,要不是李淵仗著他老媽跟楊廣老媽是姐妹關係他算個球?


    “羅總管,識時務者為俊傑,隻要你歸順我大唐,總管之職不變,本王會代為向陛下請旨,封你為燕郡王。”


    因為曆史原因,李世民知道羅藝的顧慮,所以並不惱怒,依舊和顏悅色。


    “非本總管不願意,而是臣服突厥的詔書已經送往突厥,想必現在已經擺在可汗的案桌上了,轉眼就轉投你大唐,突厥這邊恐怕不好交代吧。”


    羅藝心中想的卻是相比於你們關中人,突厥人更加靠譜,若不是楊堅楊廣兩父子遏製太行山東的勢力,不僅不任用河北人還大肆打壓,征討高句麗不僅不用河北軍隊,反而大肆征發河北的勞役服務關中的驍果軍,又怎麽會導致河北各地起義最終致使大隋滅亡?隻怕跟了你大唐前腳用後腳就卸磨殺驢跟當初的河北勳貴一個下場。


    “恐怕羅總管還不知為何入侵河北的突厥軍隊會突然退兵吧?”


    李世民不緊不慢的將自己如何收複山西各地如實複述,言語間不斷的注視著羅藝的微妙表情變化。


    羅藝不自覺的冷汗就冒了出來,他可是知道劉武周擁有八萬之眾,又有突厥的軍隊同行,此次出征至少有十五萬大軍,居然如此輕鬆的就被李世民給打了迴去。


    他再也不敢輕視麵前的青年,在他的麵前自己仿佛是個稚童,心生敬畏,說話的語氣也軟了下來。


    “秦王,非本總管不願意,隻是貿然轉投大唐,恐怕突厥不會輕易饒恕,您是不怕突厥,可我河北地小人寡,如何能夠承受的了突厥的怒火,況且涿郡與突厥隻隔著一個燕山,他們想攻打,輕而易舉,大唐遠在關中,遠水如何能解得了近渴?”


    羅藝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和李世民陳述厲害,突厥想打他羅藝,實在太簡單,隻需從集寧(烏蘭察布)抵達雁門郡,轉道往東一馬平川的就能抵達涿郡,比高句麗還要簡單,且灤河的上遊就是突厥的草場,當初他如何神武的北上擊殺突厥,如今突厥就能反其道而來誅滅他羅藝。


    “羅總管不必多慮,我大唐如今名義上也是臣服於突厥,並不妨礙我父皇稱帝,羅總管歸順我大唐後就是我大唐的人,大唐是突厥的臣子你羅總管自然也是突厥的臣子,此次父皇陛下派遣魯國公劉文靜出使突厥獻上大量財寶,又有本王在山西的戰果威懾,想必突厥可汗不會再輕易的南下了。”


    李世民不僅作戰能力強勁,口才也是了得,不用思考已經想出一舉兩得的辦法,給足了羅藝台階讓他下。


    會談持續了很久,最終羅藝答應歸附大唐,但不能公開臣服,為了表示誠意羅藝會讓自己的兒子羅成(杜撰人物,非隋唐演義的冷麵寒槍俏羅成,羅藝史記中並未記載兒子叫啥。)跟隨李世民返迴關中成為質子,之後隻要大唐有什麽要求,羅藝會立即響應。


    當天夜裏李世民便滿意的離開的薊城,而就在他返程的途中,突發惡疾,經郎中診斷為瘧疾,搖了搖頭郎中便讓李世民吃好喝好準備後事便離開了。


    之後經過多方打探得知洛陽有一名醫可以治療瘧疾,李世民也不準備返迴關中了,便喬裝打扮後跟著流民啟程前往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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