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平將楊絮送到遼西城外,並囑咐她一路注意安全。


    “李平,你也要注意安全,我...在江東等你迴來。”


    最後幾個字楊絮說的很小,不過李平聽的清清楚楚,報以微笑,二人分開,直至楊絮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李平才迴過頭返迴城中。


    迴到大殿,李平立刻著手部署戰略方針,遼西城夾在遼東和遼西走廊的中間,右邊是高句麗不主動向的二十多萬大軍,左邊是淵蓋蘇文所帶領的三十萬騎兵,以新軍的人數固守遼西城無異於找死。


    從一開始大軍駛向渤海時李平就沒有提前準備任何策略,隻是想跟過來騷擾一下淵蓋蘇文,可如今得知了對方的動向並且自己已經打通契丹這邊的通道,心中已經有了大概的方向。


    “劉通,你帶一個師前往柳城,切斷從燕山南下的二十萬大軍的退路,所有馬匹都給你們,記住,打不過就跑。”


    “尊令。”


    領命後劉通就退了下去。


    李平看向昨天抵達的秦鋒,命令道:“秦鋒,你將昨日運送過來的物資分出一半糧食送往契丹,由觀音奴給你們帶路。”


    “尊令。”


    “觀音奴。”李平嚴肅的望向她,心中仔細的斟酌話語後說道:“此次淵蓋蘇文大軍三十萬南下入寇,若是將這批敵人完全消滅,你契丹部落就再也不會受高句麗的壓迫,而能不能消滅這批敵人關鍵就在你身上。”


    “說吧,你想讓我怎麽做?”觀音奴拍著平平無奇的胸脯努力的做出嚴肅的表情,隻是與她稚嫩的臉龐有些不搭。


    “說服你們契丹酋長,讓他們將剩下的幾萬族人召集起來,共同剿滅高句麗的軍隊,這些糧食是我給你們契丹的一些見麵禮,另外我會讓駐守在高句麗的軍隊抵達遼東,防備在遼東平原的二十多萬高句麗軍隊,你們大可放心。”


    “我一定盡力。”觀音奴爽快的答應下來。


    “罵革弼。”


    “在。”


    “傳令下去,讓人聯絡來護兒,讓他大軍送往遼東城,讓新羅的軍隊看管高句麗軍隊的家人,另派遣信使南下聯絡羅藝和高開道,同時廣撒斥候,隨時匯報淵蓋蘇文軍隊的情況。”


    “尊令。”


    新軍兩個師兵分兩路,一師繼續順著大淩河而上,進攻柳城郡郡治柳城,二師返迴大淩河的出海口,登船沿著遼西走廊南下,尋找淵蓋蘇文的蹤跡,至於遼西城,在來護兒來之前暫時放棄,此處沒有守衛的必要,也無法守衛。


    此刻安樂郡邊境處


    幽州總管在得知高開道那邊並沒有異常後親自趕赴前線禦敵。


    “大酋長,這羅藝究竟是怎麽迴事?不是說好咱們配合突襲高句麗嗎?他難道沒接到朝廷的命令。”


    耶律太保接到羅藝趕赴前線進攻自己占據的城池後第一時間來到縣衙找大賀摩會商議。


    “也許是隋朝的政令還沒及時送達,先不管這些,這羅藝勇猛異常,非我等能夠抵禦,而且我草原男兒並不擅長守城,必須出城迎戰將眼前的困境應付過去。”


    “大酋長,我蕭氏願為先鋒,出戰羅藝。”


    一名身形魁梧臉上有一條刀疤的漢子搶先出列請戰。


    大賀摩會玩味的看向這個叫蕭峰的新晉蕭氏族長,心道對方還是年輕沒見識過羅藝的厲害,既然對方主動請戰他大賀摩會又怎麽會拒絕,便答應下來。


    兩個時辰後...


    蕭峰的盔甲殘破不堪,一邊護肩早已不翼而飛,其氣喘籲籲的從縣衙外趕了迴來。


    進入大堂後當即跪地請罪道。


    “大酋長,這個羅藝實在厲害,他手下的燕雲十八騎更是萬夫不當,我親率族人與他們對衝根本敵不過一合,若不是我跑的快,早已去見長生天了,還請大酋長治罪。”


    其他幾部族長都暗自嘲笑,大賀摩會板著臉怒瞪他們一圈後才安慰道:“蕭族長勇氣可嘉,羅藝的威名響徹河北,你即便戰敗也是情有可原,不必如此。”


    “報。”一名傳令兵從遠處急匆匆的趕來,見到大賀摩會後立即跪地稟報道:“大酋長,羅藝帶著他的軍隊殺奔城池而來,還請酋長定奪。”


    “簡直欺人太甚。”大賀摩會一拍桌子,怒氣衝衝的站起身,來迴走動幾圈後命令道:“傳我軍令,速去找高句麗的扶餘乞,告訴他們,就說咱們被羅藝圍城,讓他派兵來援,若是不來,我軍堅守不下後會選擇撤軍。”


    “大酋長,咱們不是要突襲高句麗嗎?若是此時還和他們聯係會不會?”


    耶律太保小聲提醒道,他以為大酋長因為氣急而導致忘了這件事。


    “你是不是傻?”大賀摩會斜眼看了眼耶律太保,恨鐵不成鋼道:“突襲的事情還沒著落,眼下要解了咱們的危機,明麵上咱們還是高句麗的仆從軍,是協助他們拖住河北的軍隊,高句麗想要能夠成功入侵河北就必須來解圍,等著見他們狗咬狗吧,蠢貨?”


    “是,大酋長教訓的對。”


    耶律太保撇撇嘴,心中懊悔自己多嘴,看蕭峰用古怪的眼神看自己他隻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一月十五日,上元節


    李平的海船上掛滿了紅燈籠,倒是有一絲節日的氣味。


    甲板主桅杆上的了望塔上,李平拿著望遠鏡看向海岸處,終於捕捉到一支騎兵在慢悠悠的前進。


    “左舵三,目標西南方向,靠近海岸,全體炮兵準備作戰。”


    李平命令下達後身邊的旗手開始揮舞三角小旗,其他艦船得到旨令後開始遵命行事,遠離海岸的艦隊忽的偏轉方向往岸邊駛去。


    “敵襲,敵襲。”


    高句麗騎兵末端的將士無聊的看向四周,猛然發現海麵上一支支海船朝自己這邊駛來,立刻高聲唿叫預警。


    而他們此時正在一處狹窄地段,左邊是海,右邊是山巒,躲無可躲。


    在艦隊離岸上的騎兵六七百米處時開始轉彎,船身側麵朝向海岸,隨著一聲聲炮擊聲,一顆顆實心炮彈飛向騎兵,如摧枯拉朽的擊碎一名騎兵後繼續砸向前方,將後麵騎兵的大腿和馬匹的下肢砸成肉泥。


    “快,分散開。”


    這支騎兵的首領顯然訓練有素,立刻下令讓沿著海岸行軍的將士開始分散,原本慢悠悠的隊伍頃刻間活躍起來,一個個盡情的展示自己的騎術,分散的同時預判並躲避炮彈。


    從李平遇到這支騎兵後就命令船隻下帆減速,使艦隊的速度保持在與敵人相同的節拍上,直至天黑時這支騎兵抵達了開闊地帶朝陸地深處跑去,已經超出了李平炮彈的射程才作罷。


    被炮擊的高句麗軍隊第一時間將情況匯報給了在秦皇島紮營的淵蓋蘇文。


    淵蓋蘇文紮營的土地是後世的山海關所處的位置,此處的衝積平原地勢平緩,山巒與大海讓這裏成為一個葫蘆口,可以有效的阻隔敵人繞後突襲。


    在大營西南方七十裏處,是隋皇楊堅修建的榆關。


    淵蓋蘇文接到戰報後隻是點了點頭便讓人下去了。


    “諸位不必驚慌,這支海軍隻是沿海騷擾卻不敢登陸作戰,想必他們的人數並不是很多,不足為慮,眼下進入河北的第一個阻礙就在眼前,大家還是商議如何突破榆關。”


    見底下的人沒人說話淵蓋蘇文隱隱有一絲怒氣,但還是強壓住率先開口道:“親衛,扶餘乞那邊可有消息?他們的軍隊是否抵達了漁陽郡?”


    “主子,扶餘乞的軍隊已經到了漁陽郡,其中一支按照計劃去了安樂郡,另一支也已經順著灤河朝北平郡趕來,相信明日就能抵達。”


    奴顏婢膝的親衛聲音都不敢有半點尖銳,小心翼翼的迴答著。


    “好,既然如此,就按照原計劃進行。”


    見這些將領半天一個屁都蹦不出來,淵蓋蘇文無奈的宣布散會。


    夜半時分,北平郡的盧龍縣與河北郡的薊縣城外出現幾名騎兵,朝城內高唿請求入城。


    盧龍縣城上,一個被繩子綁著的籃子放了下來,將來人拉入城牆,很快就跟著士兵前往縣衙麵見了高開道。


    “哎呀,原來是大隋的使者,快,裏麵請。”高開道殷勤的請信使入府,自己則跟在身後一刻不停的說著廢話。


    “使者可別聽信讒言,什麽本將擊殺李景,那都是別人造謠,沒有的事。李景是誰啊,大隋的開國將領,柱國大將軍,那可是滑國公,又豈是我等平頭百姓能對付得了的,咱不是看李將軍被賊人所害後這地沒人管嗎?就勉為其難的代勞,嗬嗬,代勞而已。”


    吃不準使者的來意,高開道沒臉沒皮的將自己描述成忠臣良將,好話反正不要錢也說個不停。


    高開道不同於羅藝,他是農民出生,眼界不高,以他的能力本不該成為一方霸主,一切都是巧合之下救了他的原上司並且他的上司被嘎了才有了今天,能力沒有,魅力沒有,身份也決定了本地的豪族並不會支持他,所以他的軍隊也隻有區區兩三萬。


    而羅藝本就是武將世家,大隋根基尚在時就已經闖出名頭,他的戰績和身份就是天然的招牌,會在亂世之中吸引世家門閥和想要一展抱負的好漢追隨。


    “高將軍,不必如此,我隻是個信使,奉命前來送信而已。”


    信使將懷中的信件掏出後遞給了高開道,高開道疑惑的看了眼信使後麻利的拆開了信件將裏麵的內容看了一遍。


    信使在高開道閱讀的時候在旁邊解釋道:“高將軍,您已經大難臨頭了,淵蓋蘇文所率三十萬高句麗的兵馬已經兵臨榆關,若是將軍您不願抵抗就趕緊收拾家產逃跑吧,不過在下入城時聽說突厥正在進攻河間郡,南邊恐怕是不能去了...哎...”


    南麵不能去意味著隻能去西邊,東邊是大海,北邊是戰場,而西邊...他帶著士兵去羅藝的地盤也隻有一個下場。


    而羅藝隻要有點腦子就會立即殺了逃跑的高開道祭旗,然後立刻收編他的殘部返迴北平郡抵禦高句麗的敵人。


    信使有意無意的提醒著高開道最好別跑,但這不能讓他來說,而是得讓高開道自己生出這個想法來。


    高開道看完信件後來迴走動著,見自己的仆人還杵在原地當即嗬斥其沒眼力勁。


    “貴客降臨還不去泡茶?杵著幹什麽?”


    尋吃完仆人高開道再次來迴踱步,他身邊連個謀士都沒,跟著他的心腹都是農民出身,都是些身處邊境得過且過的漢子,遠不如長白山那批造反的義軍有文化水平,若不是羅藝並沒有擴張的念頭隻想守著自己的地盤養老,高開道這種水平早就被他滅了。


    如同大部分普通人一樣,高開道此時也麵臨著艱難的抉擇,他不知道選逃跑或者禦敵哪個對他更有利,見茶水端上來後暫時斷了思考的心思先請信使用茶。


    “使者,不知貴姓?”


    高開道親自幫信使斟滿茶杯帶著笑意送到信使的麵前。


    “免貴姓高,隻是個平民出身,當不得將軍如此。”


    信使不想這個統領一方的將軍居然如此謙卑,不免多了些親近。


    “喲,這麽說咱們還是同宗啊,說不定祖上還是一家人。”高開道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熱茶下肚後驅散了些許寒意。


    “不滿高使者,本將原也是平頭百姓,機緣巧合下才代領這一方土地,哎,眼下這高句麗大軍入境,本將也拿不定主意啊,高使者,不知這渤海上有多少大隋的軍隊啊?”


    “不多,兩萬。”


    使者的迴答很幹脆,也沒任何欺騙的成分。


    “這...”


    高開道的眼角抽了抽,也有了一絲怒意,心道隻有兩萬兵馬比自己的軍隊還少,就這還想抵擋三十萬大軍?簡直癡人說夢。


    “但是...”使者也察覺出了高開道的神色變化,不急不慢的說道:“這兩萬兵馬上個月已經將高句麗的平壤覆滅,整個鴨綠江的南麵此時已經盡歸我大隋所有,左翊衛大將軍來護兒麾下的十萬大軍正駐守在江邊。”


    說著使者放下茶杯站起身分析道:“信件高將軍您也看了,契丹的五萬軍隊已經被策反,羅藝將軍少說也有五萬兵馬,如今遼東總督的信使正在路上,總督的兩萬兵馬,加上高將軍您的兩三萬兵馬,已經十五萬大軍。”


    “來護兒的十萬大軍不日會抵達遼西城切斷淵蓋蘇文的後路,同時防備在遼東的高句麗支援。”


    “而在燕山北部的契丹部落承諾會再次調集五萬兵馬前來圍殲,高將軍如此時機還需要考慮嗎?若是換做是我,會毫不猶豫的答應,隻要將這隻高句麗的軍隊消滅,河北再無外敵,這不是高將軍所希望的嗎?”


    “高句麗此次入侵蓋因糧食短缺,他們這些蠻族最多也就帶著半個月的糧食,隻要將他們拖住等他們的糧食耗盡,這冰天雪地下凍也將他們給凍死了。”


    被使者這麽一分析,高開道如撥雲見日,十分認可,隻要這使者不是滿嘴胡扯那麽勝算不可謂不大,且自己是據城而守,高句麗的三十萬大軍再強也是騎兵,對自己沒有任何影響。


    等這些人彈盡糧絕,還不是任他拿捏?


    另一邊羅藝也見到了李平派遣的使者,不同於高開道羅藝有著自己的主見,支走信使後便召集了一幹將領前來商議。


    “既然這個李平在信件中說的如此簡單,咱們可以先等他李平作出動作後再同意不遲,否則萬一是陷阱豈不是被當猴耍?”


    司馬溫彥博出言提議道。


    跟隨哥哥薛萬淑一起前來的薛萬徹皺眉上前道:“羅總管,是非真假,一驗便知,隻需派遣使者前往燕樂縣麵見契丹酋長,對峙後便可得知真假。”


    “哼,說得輕巧,如何對峙?若是我們貿然說出信件內容契丹將計就計又如何應對?”


    溫彥博不滿麵前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後輩與自己唱反調,說罷便拂袖退迴隊列。


    “好了好了,有什麽吵得?”羅藝見二人劍拔弩張當起了和事老,但他更傾向於溫彥博,便皺著眉朝薛萬徹問道:“此乃軍中,軍中無戲言,不可胡言亂語,若是派遣使者當選誰人?又如何驗得真偽?”


    薛萬徹乃是將門之後,虎父無犬子,年少氣盛的他立即迴道:“此事簡單,小將願充當使者前去,至於真假,既然所謂的遼東總督信中說已經說服了契丹軍隊,那麽他們手中必然有李平的信件,隻要讓他們拿出信物即可。”


    “好,那本總管就讓你走一趟,但說好了,此去生死未知,契丹人可是生性兇殘,你死了可別怪本將無情。”


    羅藝的生性勇猛,但又兇殘,他這種性格的人最不喜歡的就是跟他相似的人,心中認為再勇猛也沒自己當年厲害,看到薛萬徹的膽色羅藝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不自覺的就生出厭惡之情。


    “此事乃是小將自願請命,生死由小將一力承擔,絕不埋怨他人。”


    薛萬徹並非是為了羅藝思考,而是為了這涿郡的百姓著想,三十萬大軍絕非羅藝能夠抵擋的存在,眼下既然有破敵之法他甘願冒著生命的危險試上一試,縱使死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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