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隋一朝,聚關中門閥之力建國,終結自晉後三百年南北分裂,至今不過三十六載便已大廈將傾。”


    “自隋文帝楊堅時秉持著關中本位的政策,持續打壓太行山東門閥及江南士族,時人稱為關攏勳貴,大隋的政治權柄被勳貴牢牢掌控,幸我李氏祖母乃大隋先帝皇後的姊妹獨孤氏,李氏也因連襟關係得以受先帝垂憐重新躋身朝堂。”


    “知恩圖報乃我李氏立身之本,然!”


    “大業八年,隋帝楊廣禦駕親征高句麗,因楊廣幹涉戰局百萬將士折戟遼東。”


    “大業九年,隋帝第二次東征高句麗。因不滿將士不用命,遂招募關中等地綠林好手組建驍果軍;隋軍水陸夾擊下勢如破竹即將攻陷平壤城時,關攏勳貴因楊廣上位時的一係列政策致使自身利益損失,對楊廣早已心懷怨恨。已故大業五貴楊素之子楊玄感趁機叛亂,占據黎陽,楊廣震驚,立即迴師討伐,叛亂終被平定,楊玄感戰死其部下李密化名逃脫,然此次東征以失敗告終。”


    “大業十年,隋帝發動第三次東征,舉國嘩然,楊廣上位以來的各種暴政致使無數男兒埋骨異地,被欺壓已久的義士紛紛起義。但楊廣一意孤行,強行征兵後親自坐鎮遼東,就在隋軍一路勢如破竹抵達平壤之際;高句麗即將亡國時!”


    說話之人是一名翩翩少年,年不過十七八歲,負手而立對著上座的中年男子侃侃而談,分析著目前的局勢,而中年男人麵色冷峻的聆聽著,時不時的低頭思索。


    “高句麗王高元驚慌中遣使乞降稱臣,楊廣不顧眾將反對恩準稱臣。”


    “高句麗王乃化外野人,豈有道義可言?隋軍退出高句麗時高元便拒絕入朝納貢再次反叛,楊廣三征三敗使其親手葬送了自己最後的威信。”


    “若是此時楊廣聽從將領建議蕩平高句麗,大軍攜凱旋之勢返迴中原橫掃叛軍,隋祚未嚐不可續。”


    “隋帝無道,致使天下糜爛,葬送國運;各地義軍攻占縣衙,歸鄉的將士也不再響應號召;楊廣終於將好不容易才安定的世道攪的支離破碎,乃是其咎由自取,更印證了天命非大隋所有。”


    “今群雄並立,北方突厥也在此時頻頻南下劫掠。”


    “大隋國威蕩然無存,可笑昏君欲仿照上次巔峰國力時巡邊萬邦來朝的盛舉,以彰顯國威,於大業十一年巡遊馬邑,終被自己親自扶持起來的突厥始畢可汗圍困於雁門,史稱‘雁門之圍’。”


    “幸得遠嫁突厥的義成公主報信。”


    “身為大業五貴的蘇威、虞世基和楊廣親信樊子蓋、蕭瑀勸誡楊廣收迴東征高句麗的命令,以激發手下將士士氣,楊廣答應後城內守衛無不歡欣鼓舞,同時各地守軍如王世充紛紛前來救駕,當時孩兒也響應號召加入雲定興的隊伍前來勤王,並獻計迫使突厥退兵。”


    “楊廣雖然脫困,但其招募的精銳部隊驍果軍已死傷殆盡,驍衛五十萬大軍如今不足十萬之眾,大隋也失去了節製各地駐軍的能力。”


    “在關中威信掃地的楊廣在返迴大興城後發現大臣貌合神離,於是決定前往江都老巢,並自認為此次恥辱是東征失利導致突厥背叛,便下旨降低了救駕將士的封賞同時撕毀不再東征的承諾決定第四次發兵高句麗。”


    “歲末地方入朝述職時各地郡守使者大多拒不奉詔,隋朝的半壁江山皆已自立,蓋因關中本位政策觸動了其他地區門閥士紳的根本利益。”


    “昏君楊廣早已眾叛親離,而我等並非關攏核心,亦非陛下黨羽,亂世已在腳下,楊廣倒行逆施我李氏又怎能助紂為虐?愚忠的下場隻能是陪著楊氏一同湮滅。”


    “亂世當道,群雄並起,強則強,弱則亡!”


    “現山東長白山被義軍首領左才相占據,孕育出杜伏威李子通等義軍。”


    “瓦崗寨主翟讓此刻麾下雖有單雄信、徐世績、王伯當之流,卻隻是山林盜匪,但得到世家後人李密加入立即發展壯大。”


    “值此亂世隻需振臂一唿,便能聚攏將士百萬。”


    “那首民謠父親難道忘記了嗎?楊廣居然聽信讖言將天下李姓屠戮殆盡,已故太師李穆之子李金才全家被屠,這可是擁立大隋的開國元勳,可見楊廣反複無常刻薄寡恩。”


    “桃李子,得天下;皇後繞揚州,婉轉花園裏。勿浪語,誰道許?嗬!”


    “多麽諷刺,父親您要不是激流勇退恐怕也已經步李金才的後塵,如今僥幸獲得陛下信任被任命為太原留守此乃天賜良機,如今突厥在北方蠢蠢欲動,頻繁籠絡各地勢力,楊廣老兒又南下巡遊,關中空虛,當及早部署。”


    “這...吾兒容為父考慮考慮。”


    侃侃而談的翩翩少年是大唐的開創者秦王李世民,傾聽者乃是其父李淵,因感受到皇家無情後二人在密室內商議著對策,此次密謀李淵僅僅叫來了眾多兒子中最為聰慧的李世民一人。


    李世民簡單的剖析了大隋的國運後得出了一個結果,楊氏必亡,在此時想要保住李家的基業必須要順應時勢建功立業,才能在太原這塊被兩麵包夾的死地獲得新生。


    談吐間李世民意氣風發,一派少年自信,對於未知的前途更是抱著熱切的渴望。


    ......


    大業十二年二月五日,驚蟄


    一聲驚雷天下蘇!


    在大隋的東南角江東地區。


    丹陽郡當塗縣治姑孰城下轄蕪湖鎮西南百裏外山間...


    “這是哪?啊~~嘶!我的頭好痛。”


    躺在草地上的少年扶著疼痛欲裂的腦袋從地上緩緩爬起身,看著周遭陌生的環境有些迷茫,自己本該在自家經營的鐵匠鋪趕工訂單,為何眨眼間便來到這野外之中?


    此時正值中午;烏雲後的陽光透過樹葉點點的灑在李平身上,隨著威風搖擺時而射入李平的眼中。


    隱約間前方草叢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頓時將其從思考中拉迴現實,咽了口唾沫小心的喊道:“誰?誰在那裏。”


    同時趕緊起身伏在樹邊,似乎準備一有什麽厲害的野獸竄出來就立即爬到樹上躲避。


    聲音越來越大,少年的神經愈加緊繃,滴滴汗珠從額頭沁出。


    忽然,幾聲清脆的說話聲響起,幾名少男少女便從拐角處走了過來;幾人看到少年倚在樹邊,其中一個小女孩驚喜道:“平哥哥,你醒了!你看我給你帶了啥?”


    邊說邊揚了揚手中的東西,並快步的跑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包裹的藤葉,裏麵是幾隻田雞。


    被喚作平哥哥的少年見隻是幾個毛頭小子,皺了皺眉頭後又舒了一口氣。


    “嗬嗬,這什麽東西還挺別致哈!”


    見小女孩將手伸過來自己隻得一邊尬笑一邊躲避那手中看著挺惡心的東西。


    “這是田雞啊,平哥哥以前不最喜歡抓田雞了嗎!這可是我和雲哥與小虎費了老大的勁才抓到的。”小女孩的臉上依舊掛著喜悅,仿佛抓到這隻田雞是多麽興奮的事情。


    “行了,小妹,小李還病著呢,咱們趕緊把田雞烤了給他補補吧,不然一會又要發燒了。”


    被喚作雲哥見小女孩還要說話便趕緊催促道,一旁的小虎也急切的跟著點頭,同時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小女孩手中的田雞。


    “小李?平哥哥?”


    李平看著麵前三個高低不過十三四歲的孩子說道,同時心想自己差一個月都三十歲了,居然被幾個小屁孩叫小李,等等,我根本不認識他們,他們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還有,這是哪裏?


    見李平眉頭緊鎖雲哥歎了口氣。


    “小李,你先前感染風寒身體一直發燙可嚇死我們了,我還以為你...哎,別想太多,先躺下,小虎,快去撿些柴火把這田雞烤了給小李補補。”


    說完雲哥便一遍將李平扶倒一遍吩咐小虎,小虎聽完急忙拿過田雞便忙了起來。


    見雲哥來扶自己,李平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臂,卻有種使不上勁的感覺,但也沒在意,急忙說道:“哎等等,你們是誰啊,怎麽認識我,還有這裏是哪裏,我不是在鐵匠鋪趕工嗎,怎麽突然到了這裏?”


    “平哥哥,你不認識我們了嗎?我是婷婷啊,趙婷婷,這是祁雲大哥,還有小虎,秦小虎。”趙婷婷聽完緊張的上前抓住李平的手腕。


    那名叫祁雲也停下了動作,有些憂慮的說道:“哎!都怪我沒照顧好你們,否則你也不會感染風寒,大哥對不住你們。”說完便自顧自的走到一邊自責。


    聽到祁雲的話幾人頓時沒了剛才的興奮勁,趙婷婷更是坐在地上小聲抽泣。


    見此情形李平腦中一片漿糊,我剛才不是在鐵匠鋪打鐵嗎?這到底怎麽迴事?越想腦子越疼,突然大叫一聲然後便昏死過去。


    “平哥哥!”


    “小李!”


    當李平再次醒來時已然天黑,隱約中見三個少年圍著火堆輕聲交談。


    “雲哥,怎麽辦,如今二哥昏迷不醒,這周遭能吃的早就被別人抓光了,今天廢了老鼻子勁才抓到幾隻田雞,連塞牙縫都不夠,這青黃不接的之後可沒這麽好運氣抓到剛冬眠醒來的田雞,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餓死了!”小虎撥了撥火堆,擔憂的說著。


    “哎,還能怎麽辦,我們幾個從小玩到大,你們幾個又叫我大哥總不能不管吧,如今天下大亂,官老爺為了打仗將咱們的糧食全搶走了,村裏的人死的就剩我們幾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要不,咱們投軍吧?”


    聽到小虎說投軍兩個字,趙婷婷抱緊了自己的膝蓋沒有說話,隻是怔怔的看著火堆發呆。


    “胡說什麽?我們幾個大男人能投軍,小妹怎麽辦?再說,你忘了被抓去投軍的人的下場了嗎?你爹怎麽死的?你娘怎麽死的?”


    見小虎還要說什麽祁雲一巴掌唿在他腦袋上,罵道:“休要再提投軍的事,要投你去投,到時候可別怪大哥翻臉不認人。”


    小虎被打一巴掌立即縮了縮腦袋,便不再說話了。


    “咳咳咳...水,好渴!”


    李平清醒後本想坐起來,奈何一動便發覺全身無力,並且一說話便覺得喉嚨幹澀難忍。


    “平哥哥,你醒了!”聽到李平的聲音,趙婷婷頓時喜上眉梢,趕忙拿起身邊的破瓢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將裏麵的水灌入李平嘴裏。


    足足一瓢水下肚,李平瞬間感覺力氣迴到了身體,便坐起身,這時祁雲拿著烤熟的田雞走過來,遞給李平後拍了拍其肩膀輕聲說道。


    “從你昏迷開始都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肯定餓壞了,趕緊吃吧。”


    李平此時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直覺餓得慌,顧不得麵前的食物到底是什麽了,對著田雞便狼吞虎咽,一旁的小虎看著也跟著咀嚼起空氣,仿佛吃的是他一般。


    這田雞明顯被烤糊了且沒有一點油水,更無任何佐料,甚至連鹽都沒有,也虧得李平此時餓極了,才能咽下去。吃完李平便又沉沉的睡去,似乎是這具身體太過虛弱。


    半夜,李平忽然從噩夢中驚醒,身體的力氣也恢複的大半,不似之前那麽精神萎靡,起身後李平搖了搖腦袋後看著空中的月亮。


    “大業十二年,前門村...”看著麵前熟睡的幾人,李平小聲嘀咕著。


    “我這是穿越了?這大業是什麽朝代?我不是在打鐵嗎,怎麽會穿越,一般穿越不都是被車撞...”


    正想著一股記憶碎片猛然灌入李平的腦海,原來李平乃是在鍛造山寨版龍泉寶劍的時候那架陳年空氣錘出現故障,修過無數次的他本能的就伸頭進去準備修理,誰知搭在腳踏開關上的左腿突然被蚊子叮了一下,然後...就沒然後了。


    “瑪德,我居然被爆頭了,違規操作要不得啊。”


    李平用力的抓扯著頭發以平複現在的心情。


    似乎是李平剛才的動作太大,一旁的趙婷婷悠悠醒了過來,迷糊中依舊關心道:“平哥哥,你醒了?好些了嗎?要不要我給你弄些水來?”


    說罷便爬了起來,看得出來她現在也很虛弱。


    李平看著麵前可憐的小姑娘,心中想著穿越就穿越吧,好過爆頭死了的強。


    之前的疼痛正是因為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湧入腦中,而這具身體的記憶也少的可憐,除了知道現在是大業十二年外所有的記憶便都是圍繞著前門村和幾個玩伴的。


    而之所以幾人身處此地,皆因隔壁郡的一個潑皮歸順了江南‘義軍’首領杜伏威的大將王雄誕,聚攏了一夥強人將縣令砍了後便扯旗造反,三天前來村子抓壯丁壯大勢力,連十歲的小孩都要充軍,幾人的父母雖是農民也知道造反是死罪便拚死不從,被激怒的反賊頭領立即下令屠村;本就是荒年,當時幾人正從野外找野味歸來便看到了這一幕,多虧祁雲死命的拉住了幾人逃離才躲過一劫。


    幾人來到這處樹林後李平由於傷心過度便一直發燒不止,在今早便一命嗚唿了,未來的李平也在同一時間被空氣錘爆頭,便魂穿了過來占據了這具軀體。


    “我沒事,已經好多了,你也快些睡吧。”


    給了趙婷婷一個放心的笑容李平便躺了下來假裝睡覺。見此趙婷婷便躺下繼續睡去,不一會便睡著了。


    李平翻了個身看著幾人心裏有些迷茫。


    “十四歲,這特麽看著隻有十歲的小姑娘居然十四歲,那個叫雲哥的祁雲,也僅僅十七歲,秦小虎,也才十四歲,還比趙婷婷小一個月,而我,現在隻有十五歲。”


    李平深吸了一口氣平息了下顫抖的身軀,三十歲的老處男在上一世一事無成,如今居然穿越到十五歲的身上重活一次。


    而這山溝裏的小插曲,將會影響整個隋末的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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