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而過,元宵節的熱鬧還恍如昨日,平時要強的王熙鳳卻突然臥床不起。


    原來是鳳姐小產了,賈璉知道後覺得非常可惜,他們結婚幾年隻有一個女兒,一直希望能生個兒子。


    鳳姐雖然也很傷心,但她向來很好強,不肯示弱,在人前還是端著自己的架子,顧著自己的威嚴!


    雖然坐小月子,還是管著家裏的亂七八糟的事情,這樣心力交瘁,一段時間以後這病身體沒有養好,反而越拖越嚴重,更添了崩漏之症,每日下麵流血不止,就算他再怎麽要強,也支持不住了!


    去年元宵的時候,宮裏娘娘迴來省親家裏多麽的熱鬧!今年因為宮裏有一位太妃娘娘,病得重恐怕不行,省親的事情都泡湯了,而且,皇帝為了給太妃集福,還下令將所有的宴會和玩樂的事情都取消了!


    賈元春在深宮裏,雖然知道不是什麽太妃娘娘有病,而是那個修仙者身體好了以後,為了報當時中毒的仇,又尋了個法子,將看守靈寶的人重傷,還把皇宮裏的那個靈寶搶走了!


    如今皇帝心情非常不好,個個妃子都小心翼翼不敢這個時候去觸了皇帝的黴頭,成了被遷怒的對象!


    賈元春依舊托病不出,關閉自家宮門,實際上是在宮裏苦練修仙的法門,也是她先天陰體,修煉速度一日千裏,不過兩三個月就已經引氣入體了!


    賈元春在那個修仙者那裏要了一副傀儡,隻需要將自己的心頭血滴在傀儡機關上,就會變成賈元春的樣子可以保持七七四十九天,賈元春已經開始計劃假死脫身了!


    從王熙鳳病倒以後,王夫人隻得把管家的事情又重新撿起來,但是多少有些力不從心,而且他的心思也不在上麵!


    於是王夫人把李紈叫了來,把管家的一些事情分給李紈來協助她做。


    李紈的性格,也是個老好人一樣的,得罪人的事情,通通都不願意幹,這樣下去家裏就開始亂象重生,王夫人沒有辦法又把探春叫來跟李紈一起處理家裏的事情,探春素來有些管家禦下手段。


    在探春的幫助下,李紈和探春一起稍稍的把這家管理的和鳳姐在的時候,差不太多!


    但是人多嘴雜,多多少少有些疏漏的地方,王夫人想了想,又叫上薛寶釵來,讓她幫忙在旁邊調停一下。


    薛寶釵本來不想摻合到賈家的事情裏麵,她如今有了空間,已經生了要離開賈家自立門戶的想法,正在做這些打算。


    但是見王夫人苦苦哀求,念著平時對他的恩情又不好使勁推脫不管,隻想著等王熙鳳身體好了,自己就脫身而去!


    到春天倒春寒的時節,身體稍微不太好的人都又生起來病,林黛玉咳嗽的毛病又犯了,成天咳個不停,隻能太房間裏麵養身體。


    史香雲也因為著了點兒涼,在薛寶釵的蘅蕪苑中每天也是生病吃藥,薛寶釵想著上次給晴雯送的特效藥,也想拿給史湘雲吃,但是一想到史湘雲這個人聰明伶俐的很,萬一察覺到什麽,反而不好,也就熄了把那個藥拿出來的心思!


    這邊賈府的下人見三個人把賈府把持的井井有條,管的比王熙鳳那個時候還要嚴謹一些,心裏有小心思的人,總想找機會來踢一踢鐵板,看有沒有什麽漏洞可以鑽,這個時候出了一件事情,趙姨娘的兄弟趙國基死了!


    趙姨娘也算是半個主子,又生了兩個孩子,他兄弟這個身份說起來很尷尬,到底應該給多少錢發喪?按什麽規矩給呢?這些管事的婆子媳婦就想來看看這幾個新來管事的人的笑話,想到趙姨娘那個潑婦,一定會來鬧場的!


    果然,探春按照平時的份例,批了24兩銀子,趙姨娘聽到了,跑來撒潑打滾的鬧一場,把探春氣的不行,這些媳婦們想看笑話,誰知被探春一一敲打,也不給自己親媽留麵子,趙姨娘見鬧不到好處,也就灰溜溜的走了!


    果然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最近幾人合計了一下家裏的各種開銷和收入,如今早就入不敷出了!


    端著這麽大的排場,養著這上千號人,這裏麵的人千人有一千種心思,如果說賈家是一棵大樹,便已經從裏麵開始腐朽爛了!


    平兒奉王熙鳳的命令去協助探春他們工作,把探春他們最近對家裏的安排都一一給王熙鳳匯報了一遍!


    王熙鳳聽完長歎一口氣,對平兒說知心話:“這個三姑娘果然我沒有看走眼,是個女中豪傑,算得上是個人才,也不知道以後誰有福氣把她娶了去!”


    平兒笑著說:“自然由老爺太太做主,總歸不會太差!”


    王熙鳳說:“隻可惜她不是太太肚子裏出來的,又有那麽一個媽和弟弟!”


    平兒聽了沒有作聲也覺得王熙鳳說的很對,可惜了三姑娘這麽好的人品。


    王熙鳳歎氣道:“這事情也輪不到我們管,不說也罷,你也知道我當家作主這些年,想了多少辦法,來把家裏運作起來,讓收支可以平衡,因此難免要管的緊一些!


    那些媳婦子,丫鬟,老人在家裏但凡有點根基的,見撈不著油水,背地裏沒有哪個不恨我的,巴不得我出點壞的事情才好呢!


    我管的嚴了,如今也是騎虎難下了,管也管了,不管又能怎麽辦呢?而且我們兩個人也不過是雙手四隻眼睛,就怕這些人逼急了狗急跳牆,要針對我們做個什麽好歹來,我們也沒有法子!


    如今趁著我生病,把這燙手山芋先丟出去,讓他們替我管一管,也把我身上招的恨轉移一下。


    這家裏婚喪嫁娶都是大頭,賈寶玉和林姑娘兩個,一來一去都是自家人,可以不算這些。


    就是老太太以後大安了,要準備的那些東西,這些年多多少少也都準備了,其他的也花不了幾千兩銀子。


    還有賈環,探春兩個人結婚的事情,再算上幾千兩銀子。


    按照我的計劃來,家裏不至於捉襟見肘,但是也隻能剛剛好,如果再出點別的事情,就徹底不行了!


    我這邊正焦頭爛額呢,正好三姑娘做了出頭鳥,而且她還是個真正有主意拿得住的人,所以你在那邊也是我的臉麵,就一定要多聽他的話,就算他反駁了你的意見,你可千萬千萬不要跟他頂上來,一定要什麽都按照他說的做才好!”


    平兒點頭笑著說:“我是那起沒有眼力勁兒的人嗎?要給新來的上司添麻煩的那種,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王熙鳳笑著看向平兒說:“我知道你聰明,但是我就是怕你覺得他不給我麵子,你自己無所謂,非要給我留臉,然後,可不就弄得自己不好處了嗎?我也是白操心,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就好!”


    平兒聽了笑笑說:“知道啦,吃飯吧,吃了你早點休息,好好養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放下吧!”


    王熙鳳聽了笑笑,叫豐兒丫鬟們把要吃的東西都端進了,放在小炕桌上,又拉著平兒陪自己一起吃飯!平兒見左右也沒有別的人,就挨著王熙鳳坐了一起用餐!


    平兒和王熙鳳一起吃過飯,有侍候王熙鳳洗漱休息了,就轉身去找探春,繼續做今天的管理園子裏的各種工作。


    走到探春他們商量做事情的房間裏,正聽到探春,李紈,薛寶釵三個人在聊家裏的一些開支的問題,看見平兒來了,笑著和平兒打招唿說:“我們剛剛在說家裏女孩子胭脂水粉和月例的用法的問題,正好你來了一起聊聊唄!”


    萍兒笑著點頭,在炕沿旁邊的矮幾上坐下了。


    探春笑著對平兒說:“這事兒問你正好,我們府裏的小姐們一個月都有二兩銀子作為月例錢,丫鬟們有另外的月錢,這些錢大概都是用來買了一些平時我們要用的胭脂水粉和各種小玩意兒了。


    我當家這幾天就有人又來問我要支一大筆錢,說是要給姑娘們購置用的胭脂水粉的。我想著這樣子的話,那這兩項錢的去處是不是就重了呢?以前二奶奶當家的時候在這個問題上是怎麽考慮的?”


    平兒聽了笑著說:“你問這個事情的話我還真知道其中的原因。因為姑娘們所用的這些東西本來是該按照份例買的,每個月為什麽要在外麵,讓那些人再買了交上來呢?


    是因為想著姑娘們要用的時候可以直接拿去用,也不可能讓姑娘每個月都單獨叫人去外麵買那成了什麽樣子了。


    給姑娘們的銀子也不單單隻是為了買這些水粉胭脂,是想著姑娘們萬一有點別的東西喜歡的也不太願意直接去問老太太,太太開口,就自己用自己的錢處理了也就是了!”


    探春聽了,笑著點點頭接著說:“這心是好的,平姐姐你也知道,如今外麵那些人拿了這個銀子去自購的胭脂水粉,都是些不太好的貨色,像是壓倉庫的存貨或者是被水淹過,被怎麽樣處理過的殘次品!


    拿進來我們也是不能用的,還是得自己花錢托自己奶媽媽或者是自己房裏麵丫鬟的那個哥哥們單獨在外麵去買!


    如今這樣子,根本他們買的既用不上,我們又要花錢再去買一份,不如就把外麵買這個的差事取消了,讓我們自己拿錢去買好了這樣子,帳目還分明一點!”


    平兒聽了探春的話,欲言又止,想說外麵那些買辦各種關係,千絲萬縷,斷然停了他們的生計,怕有別的事端又要生出來!


    但是想到王熙鳳對自己的吩咐,讓他什麽都聽探春的,不要亂出主意,也把心裏想的這些話又噎了迴去,點頭說:“但憑姑娘吩咐!”


    探春聽了平兒的話,笑著點點頭,又轉頭和薛寶釵理完商量別的事情,說:“去年我們去賴大家裏吃酒,我和他們家姑娘聊天閑聊,他們家裏的開支用度,才知道原來他們家的吃穿用度,一年全交別人給包了,年終還要給他們200兩銀子。


    我開始很吃驚,以為是什麽不能見人的勾當,那妹妹笑嘻嘻的跟我說,他家園子裏有各種花草樹木,還有收益的東西都包給別人,那一園子的收成除掉包園子的人的開支,給他們家上供的錢還有剩百餘兩了!


    因此,這個事情是大家都覺得都有好處的事情,我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一個池塘裏種了荷花,他也是有收成的,荷葉能賣錢,蓮子能賣錢,長河下的藕也能是換很多錢的……


    然後各種各樣的竹筍呀,花呀果子呀,連一根破草都是值錢的!我想著我們家不如就效仿一下他家吧,我們如今住這個園子比他們家園子大三四倍不止,一年怎麽樣也要少上千兩的開支了!”


    薛寶釵聽了探春的話,笑著打趣他:“你真是身在富貴膏粱之家,從不知柴米油鹽之累!你現在說話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了!


    說起來雖然你們是千金小姐,不管這些事兒,但是你們不都念過書的,識字念書,莫非沒有讀過朱夫子的文章嗎?朱夫子名篇《不自棄》裏麵怎麽說的?”


    探春笑著說:“我們那個時候不管事兒,看書也就看個泛泛,也隻不過覺得古人是用那些辛苦的詞語來激勵人自勉,誇張的說法,哪會想到竟然是真的?”


    薛寶釵笑著對探春說:“你這麽說就更不對了,朱夫子是誰?怎麽可能寫的東西都是些虛的誇張的?他那些句句都是有出處的!


    你看看你,才當了兩天的主管人管了兩天的事情,就開始變得不知道深淺,說話了把朱夫子都往虛了說,那以後你若是再管一些時間,執導一些利弊的大的事情,是不是要把孔子也往虛了看啦?”


    探春的嘴也不是饒人的,見寶釵這麽懟她,也笑著迴嘴說:“你既然是這麽一個通才,那你肯定也知道子姬,子言:裏麵有一句名篇當日:姬子有雲說登陸利益之場,處運籌之界者,竊堯舜之詞,背孔孟之道……”


    薛寶釵笑意盈盈的看著探春,笑著問:“那你接著往下說呀!”


    探春閉嘴搖頭笑:“後麵那一句我可不能說,說出來,好像是罵我自己一樣!我才不要,反正我今天隻說前麵,我想要的那幾句就好了,就算我斷章取義吧!”


    靈體的薛潘聽著兩個姑娘拌嘴,想著斷章取義,這4個字說的真好,想想他那個時候的新媒體人們往往掐頭去尾給你各種……為了吸引眼球,沒有下限!這姑娘說的話才哪裏到哪裏呀?


    李紈聽了,笑著把下一句接了出來:“底下那一句是使之以權,動之以利,再無不盡職的了!你們兩個是來管家理事處理問題的,不好好的幹正事兒,偏偏來對起文章來!”


    說完笑著看向探春和寶釵兩個丫頭,那兩個人也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薛寶釵笑著對探春說:“天下沒有不可用的東西,既然生出來,自然有他的去處,至於要怎麽用,怎麽用的最有價值,這些事情就要經曆過的人的經驗和旁邊的人要有學習的靈敏了,如今你才想到這個也還來得及!”


    探春聽了薛寶釵的話,笑著點點頭,表達了認同!


    寶釵笑著繼續說:“可見讀書學問中間也有生活中的大事兒,隻是我們沒流於世俗沒有知道人間疾苦罷了?處處留心皆學問,也可以從這裏有個反證!”


    三個人又說說笑笑的談了一會兒,平兒在旁邊聽得心裏驚駭非常,所以要讀書要讀書,讀書人的事件果然寬闊無比,隻不過自己沒有這個機會。


    平兒聽他們說園子裏的事情,想想還是插嘴說了一句:“三姑娘這話說的很對,以前二奶奶也有想到這個辦法的,隻不過為什麽不能這麽做呢?


    是因為姑娘們住在園子裏,如果二奶奶要想辦法減省園子裏的開支,難免被人說,克扣虐待姑娘們,這個名聲二奶奶可擔不起!


    但是,如今姑娘自己管自己的園子,姑娘自己拿這樣的主意,就沒有任何問題了,也沒有任何人敢在後麵嚼什麽舌根!姑娘這樣是極好的!”


    李紈聽了平兒的話,笑笑不說話。


    薛寶釵笑的走到平兒身邊,假裝要把他的嘴扳開,笑著說:“我要扳開你的嘴來看一看,你那個牙齒和舌頭是怎麽長的,怎麽就這麽會說話呢?既不得罪三姑娘,又處處想著你家二奶奶!這樣好的丫頭不如和我好吧!”


    探春聽了笑著說:“是的,平丫頭倒是個好的,今天早上因為趙姨娘的事情我生了一肚子氣!他來連消帶打的把那些想看熱鬧的下人們都哄了開!如今來細心的安慰我。也是我命苦,遇到那樣的媽媽,我又能如何呢?”


    李紈想起趙姨娘平時的種種撒潑打滾的事跡,又看向眼前亭亭玉立的探春,心裏也歎氣!安慰探春說:“今天咱們講點管家的事情,不開心的事情,咱們不想他了,好吧?”


    又轉頭對平兒說:“我們商量的事情,你現在去迴二奶奶一下,看她有沒有什麽意見,畢竟他才是真正的管家的人!”


    平兒笑著說:“我來的時候二奶奶就已經吩咐了,姑娘們有什麽主意,隻管按著心意去做就好了,二奶奶現在在養病,斷然沒有什麽意見想要反駁姑娘的!”


    探春聽了笑著說:“不管怎麽樣還是去問一問吧,我想這樣改革也是因為知道你們奶奶是個明白人,知道我的初心是為了大家好!


    我才敢想這些跟他不一樣的主意的,如果是個糊塗人,我何必給自己找不是痛快呢?就敷衍過去也就罷了,反正到最後也得交迴你們奶奶手上才是!”


    平兒聽了隻好告辭,趕緊迴去把這些事情給王熙鳳說一遍。王熙鳳聽了,點點頭說:“你趕緊迴去說我都沒有任何意見,其實不用來迴我的,態度要放得再恭敬一些!”


    平兒連忙急匆匆的又趕了迴去,笑著對探春說:“你看吧,我說不用去說,你偏讓我白跑一趟,二奶奶對你的想法非常認同,你說出了他心裏的話!”


    於是三人商定好,叫了園子裏的一些婆子來,把各個地方歸誰管每年在多少孝敬的事情都一一定了下來!


    怡紅院那些花草,平兒想到了寶釵身邊的鶯兒媽媽是個善弄花草的人,提議讓她來管理!


    薛寶釵拒絕了,正色說:“你們家的人管你們家的事,不可以讓我的人來摻和,這樣子就顯得不公平了!”


    靈體的薛潘聽到這裏,心裏暗暗的讚歎了薛寶釵一迴,果然這才是大家小姐,真正處世立家的人,凡事要以利益公正為上,不以自己的私利為上!


    如果遇到王熙鳳來管,這樣的事必定是交給奉承自己的人來做,一點都不思考一下,到底能不能讓下麵的人服氣?


    如此長久以往,主子強壓之下,當麵不敢說,背後也免不了有人不服氣,做一些小動作,而且去攀附而趨炎附勢,真正做事的人又能有多少?


    薛寶釵又補充道:“既然這幾個媽媽得了大頭,除了供應園子裏的開銷的事情,他們剩下來的錢也要分出一小半來,拿給園子裏其他各處的老嬤嬤和媳婦子,如此大家心裏才平衡,不會有人從中作梗!”


    探春聽了點點頭說:“還是寶姐姐想的周到!”


    薛寶釵輕輕的笑了笑,謙虛的說道:“本來這些事情輪不到我來管的,不過是姨娘托了我,磨不開這個情分罷了!如果能讓大家以後生活好過一些,也算是我盡了心了!”


    靈體的薛蟠飄在空中,看著美麗的薛寶釵,想起她上輩子的結局:孤兒寡母守了一輩子活寡!心裏一陣一陣的疼,這麽好的姑娘,這麽好的妹妹,這一世自己一定不能再讓上一輩子的悲劇重演,一定遠離賈寶玉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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