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鬼沉默了片刻,許七安道:「既然是京官,那麽吏部就會有他的資料……吏部是王首輔的地盤,他和魏淵是政敵,沒有足夠的理由,我無權查閱吏部的案牘。


    「所以你們不要急,等待機會吧。」


    李妙真和蘇蘇點頭。


    許七安抿了抿溫熱的茶水,道:「你弟弟叫什麽名字?當年蘇家出現意外時,他多大?」


    蘇蘇歪著頭,想了想:「叫蘇承誌,家裏出變故那一年,他大概是十一二歲的樣子。」


    那現在的年紀大概三十一二歲,這個小舅子就沒法找啊,不啻於大海撈針……大奉如果有一個發達的公安係統就好了……許七安暗示道:


    「我會嚐試幫你找的,但你不要抱太多希望。」


    蘇蘇「嗯」了一聲,知道尋親的事過於困難,沒有強求。


    這件事解決後,許七安提及第二件事,望向李妙真,道:「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天人之爭?」


    李妙真沒有猶豫,「先下戰書,然後約個時間,七天之內吧。」


    許七安緩緩點頭,直言了當說出自己的想法:「天人之爭結束前,你最好別的離開京城。不管收到什麽樣的信件,接觸了什麽人,都不要離開。」


    李妙真眉毛一揚,「你是說有人會對我不利?」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許七安嘆息一聲:「如果你在京城發生意外,天宗的道首會善罷甘休?道門一品的陸地神仙,恐怕不比監正差吧。」


    蘇蘇挺了挺她的紙胸脯,神色傲嬌:「知道我們道首是一品,還有人敢對主人不利?」


    許七安為女鬼的智商感到惋惜:「你爹好歹是進士,你卻完全沒有遺傳父親的聰明……正因為妙真是天宗聖女,所以才招人惦記。


    「陛下沉迷修道,為了維持權力的穩定,促成了如今朝堂多黨混戰的局麵。對此,早就有人心存不滿。天人之爭對他們而言,是一個可以利用的良機……


    「另外,此事鬧的人盡皆知,江湖人士紛湧入京,其中必定混雜著別國諜子。這些人恨不得李妙真死在京城。」


    蘇蘇恍然大悟。


    「你是道門四品,等閑人不是你對手,四品以上的外族高手想進京城來殺你,癡心妄想。而朝廷裏的高手,更不可能在京城動手,除非他們抱著死誌。」


    「多謝提醒,我明白了。」李妙真說道:「我會在許府附近安排鬼魂警戒,有可疑人物靠近,會立刻做出示警。到時候我會提前出手,或離開許府,不會殃及你家人。雖然這個可能性並不大。」


    然後,她忍不住嘲諷道:「該死的元景帝。」


    喂喂你慎言啊,這種話網上說說就好了……許七安笑著頷首,起身,說道:「那麽,我這個橘外人,就不打擾兩位姑娘的美夢了。」


    在李妙真和蘇蘇略顯茫然的目光裏,離開房間。


    ……


    三月二十七,宜開光、裁衣、出行、婚嫁。


    今天是殿試的日子,距離會試結束,正好一個月。


    天色朦朧,嬸嬸就起來了,穿著繡工考究的長裙,秀髮略顯淩亂,僅用一根金釵挑在腦後。


    她漂亮的眸子有些呆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眼袋浮腫。


    嬸嬸一邊安排廚娘為二郎做早餐,一邊帶著貼身丫鬟綠娥,敲開二郎的房門。


    許新年穿著淺白色的袍子,腰間掛著紫陽居士送的紫玉,精神抖擻的來給母親開門。


    「二郎起這麽早?」嬸嬸打著哈欠,說道:


    「娘讓夥房做早膳了,二郎你要不要再睡一刻鍾,娘來喊你。」


    「不用。」


    許二郎好歹是八品的儒生,精力遠勝尋常之人,寬慰母親:「娘不用擔心,殿試是排名考試,以我會元的身份,不會太低。」


    嬸嬸當下安心,帶著綠娥出房間,跨過門檻時,突然尖叫一聲。


    許二郎大吃一驚,奔出房間,查看情況,看見庭院裏,靜靜的立著一位撐紅傘的白衣女子。


    此時剛過三更不久,天還沒亮,那女子撐著猩紅的傘,穿著白衣,渾身透著一股詭異。


    「許夫人。」


    蘇蘇嫣然一笑,盈盈施禮。


    嬸嬸鬆了口氣,心說,這個點兒,她不在房間裏睡覺,跑出來作甚。差點以為遇到鬼了呢。


    許二郎盯著蘇蘇看了片刻,不動聲色的收迴目光,對嬸嬸說:「娘,你迴房休息吧。」


    打發走嬸嬸,許二郎望著庭院裏的蘇蘇,道:「我大哥知道你的身份嗎?」


    他看出我是魅?不愧是雲鹿書院的學子……蘇蘇笑容淺淺,勾勒出兩個梨渦,嬌聲道:


    「知道呀,他說要為我重塑肉身,然後當他三年小妾呢。」


    ……這還真是大哥會做出來的事,教坊司的花魁已經無法滿足他的口味了嗎?他竟連鬼都惦記上了。


    許新年瞠目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知道今天是殿試,三更剛過,許府就點起了蠟燭,李妙真聽說此事,也出來湊熱鬧。眾人用過早膳,送許新年出府。


    「二郎,今日不但是關乎前程的殿試,更是你自證清白,徹底洗刷冤屈的契機,一定要考好。」許平誌穿著鎧甲,抱著頭盔,語重心長的叮囑。


    許新年一邊往外走,一邊頷首:「知道,爹不用擔心,我……」


    後半句話突然卡在喉嚨裏,他神色僵硬的看著對麵的街道,兩位「老熟人」站在那裏,一位是魁梧高大的和尚,穿著漿洗得發白的納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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