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師自然是知道的。」


    ……


    小院,正屋。


    許七安躺在床上,借著窗外透進來的皓月,直愣愣的盯著縱橫交錯的房梁。


    他在為自己的前程擔憂,有些惶恐茫然,又有些熱血沸騰。


    憑我身為九年製義務教育出產的優質品,腦子裏的知識全是掛。


    輕易就能在落後的君主製社會裏脫穎而出,成為最秀的一枝花。


    然而,皇權至上的社會,往往意味著人權無法保障,今天會所嫩模,明天充軍流放。


    這是讓任何一個現代人都會倍感憂愁的現象。


    想著想著,許七安便睡著了,醒來時天光大亮,他穿好玄色公差服,係好腰帶,束好長發,再把樸刀掛在腰間。


    身姿筆挺,陽剛俊朗。


    不得不承認,古代的服裝對顏值和氣質都有加成,就是上廁所時太麻煩了。


    翻牆到二叔家蹭了頓早餐,叔侄倆一起出門上班,許平誌官復原職,一切照舊。


    長樂縣衙是京城的附郭縣,衙門就在城裏,距離許宅有六七裏的路程,許七安沒有馬,也沒馬車,隻好乘著11號公交車,兩刻鍾就到了縣衙。


    長樂縣衙坐北朝南,門口兩尊與人等高的石獅子,紅棕漆的大門兩側,擺著油漆剝落的大鼓。


    縣衙的結構很值得說道,最大的當然是知縣,叫做主官,他有兩個副手,一個是縣丞,一個是主簿。


    這三位是有品級的朝廷命官,擱在許七安那個年代,就是有編製的。


    三位朝廷命官之下,是典史,又稱首領官。


    但沒有品級,不入流。


    接著是三班六房:三班是皂班、快班、壯班,負責儀仗、治安、緝捕之類;而六房對應朝廷六部。


    許七安就是快班裏的差役,明間稱為捕快。


    進了衙門,恰好典吏在點卯,站在堂前的李典史看見了腰胯樸刀的許七安,愣了愣。


    那表情,仿佛青天白日見了鬼。


    衙役們察覺到領導神色不對,紛紛轉頭看來,然後,也是同款的見鬼表情。


    「許,許七安,你是人是鬼?!」有人顫聲道。


    李典史注意到許七安投在地麵的影子,心裏微鬆,語氣鎮定:「公堂之上說什麽胡話,鬼有影子嗎?」


    眾人聞言,齊齊鬆了口氣。


    許七安想了想,接茬:「說不得是行屍走肉。」


    李典史大驚,眾衙役心裏一緊。


    許七安連忙抱拳:「開個玩笑,見過典史大人,諸位同僚,我出獄了。」


    李典史問道:「怎麽迴事?」


    許家因為稅銀案入獄,他們是聽說了的。


    「自然是將功贖罪,戴罪立功,聖上寬容,赦免了許家的罪責。」許七安當即把事兒又複述了一遍,但把功勞推給了二叔,並取出京兆府衙門給的憑證。


    同時心裏也有數了,雖說稅銀已經找到,但判決還沒下來,也就是說稅銀失蹤案還沒有塵埃落定,畢竟得走流程,沒那麽快。


    因此,長樂縣衙的這夥衙役還不知道此事。


    點卯結束,幾個相熟的捕快立刻湊上來,道賀恭喜。


    「寧宴,你可得請客喝酒。」


    在這個時代,稱唿友人,用字不用名。自我介紹時,用名不用字。


    「對,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得請客。」


    「我聽說臨水街那家勾欄,新買了一批清倌人,寧宴,今晚與咱們一起去?」


    請客喝酒倒是可以,睡女人還要我請,過分了……許七安剛想推脫說沒錢,忽然腳下踩到了硬疙瘩,低頭一看,竟是一粒碎銀。


    還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立刻踩住,不動聲色,假裝看四處的風景。


    等眾人走前幾步,許七安快速低頭撿起,麵不改色的收入錢囊。


    走過長廊,在西側的偏廳坐了幾分鍾後,李典史臉色陰沉的進來了,望向王捕頭:「老王,縣令老爺讓我們去一趟內堂。」


    王捕頭臉色一苦,悶不吭聲的出去了。


    許七安目送王捕頭的背影消失,問道:「怎麽迴事,頭兒的臉色不太好看。」


    「你蹲大獄這幾天,康平街出了一起命案,死的是一個頗有錢勢的商賈,縣令老爺大發雷霆,每天都要逮著王捕頭痛罵。」


    「隻是死了個商賈,縣令老爺沒必要大發雷霆吧。」許七安嗑著瓜子。


    自古人命皆是大案,但身為京城附郭縣的縣令,從五品,不至於這般。


    「嗬,那商賈和給事中的某位大人沾親帶故的關係,想來是那邊給了壓力。」那衙役說:「而且,今年是庚子年啊。」


    「庚子年?」許七安沒反應過來。


    「京察!」衙役點明。


    第十一章 摸魚


    京察,大奉京官考核製度,三年一查,以『四格』、『八法』為升降標準。


    不合格的官員,降級,甚至削職為民。


    事關前程,這就好理解了。對方又有個給事中的遠方親戚,迴頭一彈劾,涼涼。


    長樂縣積壓命案,這是可以成為政敵攻訐理由的。


    「怎麽死的。」許七安漫不經心的問。


    「下鄉收租,半夜迴來,正好在自家內院遇到梁上君子,給人哢擦了。」一名同僚嘖嘖道。


    「有人證?」許七安道。


    「妻子聽聞動靜,出門查看時,人已經死在院中。不過我們在外牆發現了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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