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迴是真困了。


    暮雲一迴去就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被他攥在手裏的萬象無奈得很,隻好叫來了帝暄。


    來人站在門口,直接遮住了照進來的月光,使得影子被拉的很長。


    他一步一步走到床邊,就看見暮雲蜷著身子躺在床上,看上去怪可憐的。


    帝暄看著他,眉目裏帶著溢出來的笑意,溫柔地過去把他手裏的萬象“拯救”出來。


    正給暮雲蓋著被子,玉佩裏麵忽然出來了一個身影。


    像是很模糊朦朧,最後化作了一個男人。


    萬象抱著胳膊,垂眸看著帝暄照顧那個小祖宗。


    沒忍住:“還不下手?”


    帝暄沉默,像是沒聽見一樣。


    萬象自顧自嘟囔。


    “我瞧著這祖宗心挺寬的,都要被你吃幹抹淨了,還一臉滿不在乎。”


    話畢,帝暄也已經把被子給暮雲完全蓋好。


    看著少年乖巧的睡顏,心窩跟著軟的不像話。


    “是好事。”


    否則真要是被嚇得直接跑了,哄迴來還麻煩呢。


    結果萬象接下來的話卻讓帝暄內心泛起了一絲波瀾。


    “如果,我是說如果。


    暮雲這種表現,是因為喜歡你。


    但是他又同樣喜歡罡都,喜歡湘紅,喜歡越白他們呢?”


    因為如果是這種喜歡,那麽無論帝暄做什麽,暮雲就算是為了不讓帝暄尷尬,也不會多想什麽。


    他誰都喜歡。


    不偏不倚地喜歡著所有人。


    這不是沒可能。


    萬象看著床上躺著的少年,繼續說。


    “剛才他去了菩珈殿。


    在那兒,他遇見了雪澤山的弟子。


    你知道那個弟子後來說了什麽嗎?”


    帝暄依舊隻是靠床,一言不發。


    於是萬象說。


    “那弟子喊他小姐。”


    這次,帝暄眼底的情緒終於在不再是剛才的平靜了。


    就像是剛才隻是扔進古水一顆很小的石頭,雖然隻是泛起了一小些漣漪。


    但是緊隨著就又往漣漪中心繼續扔了一個很大的石頭。


    “嘭!”


    濺的水花到處都是。


    上一世,朝霧和暮雲就是因為這一句“小姐”,才有了後麵的所有交集。


    但是那個弟子不是朝霧,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不是說人愛犯賤,但是如果平日裏所有人都順著你,疼著你,護著你。


    突然有一天,一個人用一種很奇葩的方式惹惱了你,多少是會有些特殊的。


    而“特殊”這兩個字,是所有故事的開端。


    因為你不是千篇一律,你是世間鮮有,是珍貴的唯一。


    帝暄覺得心忽地就是一緊。


    雖然關係並不對等,但是帝暄忽然就有些理解當年的暮雲是以什麽樣的心情看著自己了。


    他在親自輔導別的弟子,亦或是他忽然說自己又收了一個弟子,說起那個弟子資質如何……


    想到這裏,帝暄才終於明白朝霧此番的用意。


    就像是當年的朝霧。


    他因為一路逃亡,所以對任何人都非常戒備。


    這樣的人任憑他不做改變的長大,那將會是一個陰鬱且報複心極強的狠戾角色。


    可偏偏他有帝昭過分疼愛他的那幾年,所以是帝昭重新堆砌起了朝霧的自尊心和傲氣,即便後來帝昭抹去了這份記憶,依舊無法改變朝霧被寵愛著培養起來的驕縱。


    暮雲的自尊心被踐踏的麵目全非。


    朝霧說的那句“給他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說的不是歸處,說的是自尊。


    而現在,被愛護著長大的暮雲,就是世間最珍貴的人,得到了本人的首肯。


    這個理由,已經存在了。


    沒什麽人可以淩駕於暮雲之上,他不會選擇因為心生奴那樣的東西而丟掉自己的性命。


    這是好事。


    最起碼對於暮雲來說,是的。


    如果正常發展下去,沒有帝暄的插手,那麽很快,那個叫暮雲“小姐”的少年,將再一次出現在暮雲的視野裏。


    並且會逐漸占據他更多的視線。


    想到這裏,帝暄覺得唿吸都是疼的。


    朝霧那小子其實就是在報複自己,畢竟自己背著他對昭說了那樣的話。


    否則朝霧也不會故意不說明白。


    開明如明王大人,對於大舅子給自己挖的坑,真的很想爆粗口。


    現在好了,暮雲是養的嬌氣了,心眼也寬了。


    所以誰都能擠掉帝暄在他們心目中的位置。


    萬象直覺現在的帝暄心情非常糟糕。


    大概是和他剛才說的話有些關聯的。


    於是他很慫地繼續變成一個玉佩,迴了暮雲的芥子。


    帝暄抬手在暮雲的臉上捏了捏。


    軟軟的,手感好得很。


    適合捏,也適合親。


    帝暄怎麽想的就怎麽做的,探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溫熱的唿吸撒在暮雲的臉上,惹得喜涼的少年皺了皺眉,不開心地哼唧了一聲。


    這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所以帝暄看著暮雲粉白的小耳垂,壞心眼地湊上去含住。


    呢喃的聲音像是惡魔的低語,蠱惑又性感。


    “寶貝兒,心裏隻裝著師尊好不好?”


    暮雲定然是沒辦法迴複他的。


    帝暄不在意,他自己先笑了。


    “當然,這也不是你說了算的。


    這是……我說了算的……”


    如果中樞的慈枯瞧見了帝暄這幅樣子,大概會不要命地撒腿就跑。


    還會大罵一句:誰他娘的說帝暄轉性啦!!!!!


    翌日


    暮雲直接睡到了下午,本來睡得正舒服呢。


    就聽見逢春在外麵扯著嗓子大喊:“暮小雲!快起床!!進賊啦!!”


    “啊啊啊!暮小雲!暮小雲!娘啊——”


    伴隨著撲騰尾巴的聲音,終於是把床上那個睡得正香的暮雲吵醒了。


    他皺了皺眉,坐起來的時候,衣服開的更大了。


    冰絹被蹂躪的不像話,露出胸前白花花的一大片。


    黑色的頭發垂下來,堆在床上。


    看上去像是一個剛化形的妖精,蠱是真蠱,純是真純。


    他沒好氣地坐起來,光著腳就往外走。


    越想越生氣。


    大概是因為被帝暄寵出來的起床氣吧。


    他的手握著門框,像是要宰了逢春一樣。


    冷笑:“逢春!你嚷什麽!”


    結果就看見尾巴都要開屏的逢春戒備地看著對麵的一個少年。


    如果暮雲不臉盲的話,大概就會知道他是昨晚的薑叢算。


    但真是不好意思。


    暮雲臉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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