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昭聞言,掀起眼簾看著麵前的少年。


    他也不得不說,朝霧的模樣……當真是漂亮到了極點,饒是他,在這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歲月裏,也沒有一個能與他媲美的。


    麵前這慵懶肆意的少年似乎真的隻是提了一句,但是看向這位明月仙首的時候,還是被他眸子裏笑意觸動了。


    明月仙首,若月啊……


    那絕色卻令人不敢欣賞的神隻之姿,這麽一笑起來,竟是如同三春冰破,月撒九州,驚豔得朝霧久久不能迴神。


    朝霧的眼尾好像永遠都帶著一絲的湘妃色,可是眼睛卻總是像遮了一層看不真切的紗,霧蒙蒙的。


    “師父……”


    朝霧眨眨眼睛,怎麽辦……他有些羨慕淩河了,原來……帝昭待淩河這麽好,如果不是自己占了淩河的氣運,讓他笑一次大概比登天都難。


    要知道,朝霧原本是……到死,他師父才出現一次。


    朝霧當然知道帝昭不可能迴答他,像這種近乎親密的話,他隻是平常隨意慣了才脫口而出的。


    帝昭能破天荒笑上一次,問到他的態度,他已經很受寵若驚了。


    至於那個問題,得不得到答案無所謂,答案是什麽也無所謂。


    就這樣吧,挺好的,多的東西,他怕是也受之有愧了。


    龍淵


    朝霧一身黑衣,這次卻幹練瀟灑,袖口帶著護腕,腰間又換成了黑金色的腰繩,整個人看起來清瘦又肅殺。


    長尾業龍半潛在淵潭,巨大的身軀幾乎占了半個山頭,這裏倒是涼快,業龍的身子一半暴露在空氣裏,另一半又埋沒在水裏。


    龍鱗在月光照耀下竟然是一種發光的熒藍,漂亮得令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


    它上半身趴在潭邊的地上,下半身在水裏,所以在朝霧來了之後,它緩慢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龍息粗重,整個氣流都在動。


    朝霧下水,徑直走過去,倚著龍身就坐在龍淵。


    沒一會兒,龍淵裏出來一股水流,將一壺酒從水下托了上來。


    朝霧下半身都浸在水裏,就連頭發發尾也浮在水麵,整個人就懶洋洋地靠著業龍,拿過那壺酒。


    他眯了眯眼,漂亮的眸子像是貓一樣,因為愜意和舒適變得細長成縫:“凜淞說,你這兒有了好酒,讓我來嚐嚐,龍兄……夠嗎?”


    業龍似乎被他這不要臉的話搞得有些無語,從嗓子裏發出一陣低沉的聲音,整個龍身都動了動,那龍尾直接出水又拍下去。


    “嘩!”


    迸濺起的水直接從上往下給朝霧洗了個澡,他整個人就跟落水一樣。


    少年哈哈大笑,單手將濕掉的頭發往後撩,露出飽滿的額頭,襯得五官更加精致。


    那眼睛亮亮的,語調漫不經心還帶著安撫:“好啦好啦~虧得龍兄還記得我,給我留一口。”


    業龍這才又合上眼,接著趴著,時不時小幅度地動動尾巴,整個龍淵的水都會發出嘩嘩的聲音。


    朝霧就這樣,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搭在龍背上,就連酒順著衣襟滑下去,他也毫無所謂。


    一壺酒下肚,哪怕還沒醉,這眼角就已經開始泛上顏色,配上動情的眸子,看上去莫名色氣。


    他沒喝夠,業龍一壺一壺從潭底給他拿,少年也隻是象征性給他順著後背,該喝的時候那是一點都不猶豫。


    龍都肝疼了。


    月光撒在水雲間,整個水雲間都像是罩上了一層朦朧的羽衣,什麽都是霧蒙蒙的。


    水雲間的景色,就是放在乾坤兩域和凡間塵,都是少見的美。


    十七峰風格各異,四季也殊,有的冬雪遍布,有的楓林似火。


    總體山腳又都是與這天地物候一致,該是春就會青色滿目,該是夏就會枝葉繁茂。


    美就美在,這所有十七峰都似乎是在鏡麵上,那水麵平靜無波,若是真有人在水麵上走幾步,不會掉下去,隻會引得漣漪輕蕩。


    鏡水下時不時會有水相龍遊過,還會有巨大的靈魚,仙獸,隻在人靜之時,才會躍出水麵,之後再沉入鏡水。


    就站在鏡水上看,山水的倒影,完美地對稱著,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像,還是真實。


    那霧輕輕的,不厚,卻籠罩著整個雪澤山,倒也不會讓人看不見幾步之外的人,隻是潮濕的水汽撲在身上,涼涼的,很舒服。


    所以啊,它是水,雲,的鏡。


    人在水雲間,不知人我,以為是真實,原來是像。


    不知像是我,還是我是像。


    而這龍淵在這麽映襯下,霧氣逐漸占據了整個潭水,朝霧沒醉,伸手去抓那虛無的霧,直到抓空才知道那不過是水汽。


    這讓他看著潭水中的自己,也覺得……


    鏡中花,水中月。


    你說……


    他是真實的嗎?


    這裏,是真實的嗎?


    他晃了晃頭,方覺自己是有些醉了。


    這個認知讓朝霧輕嗤,帶著自嘲。


    “我怎麽會醉……”


    他拍了拍業龍的身子,業龍發出低沉的龍吟,業龍看著這人從水裏站起來,少見地身子都有些晃。


    不該啊……這人,喝了它這麽多酒,今日才哪兒到哪兒,怎的就醉了?


    朝霧拍了拍它,說話都像是帶了勾子,話尾還上挑一下。


    “多謝你的酒……龍兄,我下次還來,你就讓我喝這個,我一定不醉了。”


    業龍:整挺好,你還知道自己醉了。


    它不趴著了,似乎正要起身,把朝霧送迴去,卻聽見有人的腳步聲。


    朝霧不大清醒,愣在那兒,業龍警惕地用尾巴把這醉酒了的笨蛋美人纏住。


    月光撒在少年身上,水還在往下滴,發尾的水珠懸著,也不往下掉,這讓淩河一抬眼就對上了朝霧滿身霧氣水汽的漂亮眼睛。


    碎掉的星星在發光。


    岸上還有數不清的酒罐,東倒西歪的,顯然是都喝完了。


    他幾乎是一看見這絕美的人就意識到,他喝醉了。


    要知道,第一次見他,他渾身都寫滿了慵懶貴氣和張揚,如今卻像是迷路的貓崽子,迷迷瞪瞪不知道自己的爪子下一秒該放在哪兒,倒是那眼睛,亮的像是很清醒。


    業龍發出聲音,那聲音低沉有震懾力,龍須微動。


    那少年笑了笑,這讓淩河覺得心髒突然加速。


    少年安撫地說:“挽留我啊?這麽大力氣,都勒疼我了~”


    業龍:你聽聽你在說什麽虎狼之詞!


    少年真是把渾然天成的媚發揮到了極致,實在是對得起自己這張顛倒眾生的臉。


    那眸子帶著一股色氣,卻仍舊有著清澈,也正是這股清澈,讓淩河有些受不住。


    他從陰影走出:“大師兄?”


    來人的聲音清朗好聽,像是碎冰,讓朝霧微微一愣,耳朵好想繼續聽。


    朝霧這酒,是越來越醉,說話都不對勁了。


    “唔……這水涼,龍兄非不讓我上岸,你拉我上去。”


    業龍:你在胡說!


    氣的龍當即把尾巴鬆開,甚至還推了他一把,朝霧直接往前倒。


    淩河也是瞬間反應,立馬跳進去,攬住了要掉進去的朝霧。


    朝霧不比他高多少,但是腰肢卻比他細,細得淩河把力道輕了再輕,生怕弄疼他。


    朝霧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不知道淩河的臉有多燙,也不知道他剛才那話多像撒嬌。


    他平常說話本來就帶著懶洋洋的慵調,喝醉了更像是軟著嗓子撒嬌。


    誰能知道,那日還在大殿上張揚肆意的大師兄,如今乖乖把下巴墊在他肩上,就連朝他揮劍,要殺他的氣勢也全部都收斂了。


    朝霧似乎連神智都不大清楚了,哼哼唧唧了一會兒,讓淩河連動也不敢動。


    好久,朝霧的唿吸甚至都平穩了,明顯是睡著了。


    淩河把唿吸都放輕了,倒是那業龍,瞧著這倆人,眼裏似乎滿是鄙視。


    長著這張臉就到處勾搭!上次陪他來的還是那個穿青衣服的人呢!


    花心大蘿卜!


    下次來了不讓他喝了!龍生氣了!


    於是業龍擺了一下龍尾,潛進了潭底,一道水流也卷起了朝霧喝空了的酒罐,


    淩河覺得業龍生氣了,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麽。


    朝霧渾身都是濕的,如今貼在他身上,自己那雪澤山的白衣也因為水而變成銀灰色,像是糾纏在一起 格外繾綣。


    兩人之間那薄薄的衣物像是不存在,這個認知讓淩河的心髒跳的更加劇烈。


    他臉上什麽都看不出來,還是那不苟言笑的冷漠,隻有發紅的耳尖出賣了他。


    他不能讓朝霧一個人待在這兒吧……


    得把他送迴去。


    “長歌。”


    少年冷淡沉穩地開口,腰間的長歌出鞘,落在二人跟前。


    但是看見朝霧的時候又有些不高興地發出劍鳴,似乎不是很想載朝霧。


    它可還記著呢,就是這個人,要殺淩河,結果來了個更可怕的人,它感覺當時自己都要凍斷了。


    淩河不理它,雙手環住朝霧,似乎是要抱起他。


    結果手剛搭在他腰上,懷裏那人渾身就顫了一下,這讓淩河又不敢再動作。


    但是剛剛握上去的觸感像是電擊一樣,激得淩河大腦都像是劈裏啪啦炸開了煙花。


    好……好軟啊……


    大師兄這樣子,他……有點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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