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件事情,是帝昭出的麵。


    說實話,在朝霧的想法裏,帝昭到他死可能都沒有幾次出麵的機會,怎麽……短短兩日就出現了兩次?


    其實大可不用他出門,這種事情就看誰要臉,而朝霧,從來不稀罕臉,他一向把這玩意往外丟來著。


    無論是九尾鸞鳳還是霓漫雲凰,在帝昭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老實了。


    仙首……


    確定惹不起。


    帝昭淺色的眸子毫無波瀾,帶著神性,他瞧著一片狼藉的月峰。


    以及那些對於人類而言巨大的鳳巢。


    他又看向了朝霧,說實話,朝霧有一種幹壞事還被家長撞見的尷尬。


    他這一心虛別開視線,自然沒看見帝昭眼底一閃而過的溫柔和寵溺。


    他仍舊是那個不徐不疾的語氣:“月峰的靈力在十七峰裏是最充沛的,留在這兒,沒什麽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就待在茗玥居吧。


    鳳凰們低頭,張開翅膀作臣服狀。


    忘了……這逼被帝昭護著……


    於是……就是凜淞一到茗玥居看到的,這絕美絕美的人依在佛語樹下,懶洋洋地拋著金豆子,那些看起來漂亮的小玩意兒。


    而小靈童們以及一些務閣弟子正在埋頭搗鼓建新的房墅。


    凜淞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袍,倒也不是那種溫文爾雅,而是一種世外公子的風度。


    有了鳳窩坐鎮,這月峰的溫度升了不知多少,比暖春三月高卻又不似酷暑。


    朝霧拋小金豆的力道大了些,正好被凜淞一伸手就握住。


    他低頭看了看一身懶骨一樣的朝霧,笑了一聲。


    朝霧倒也沒有刻意抬頭去看他,隻是問:“你笑什麽?”


    內閣的人準備建築用木和裝潢都在地上,不難看出這些材質的精貴,跟樸素可以說是毫不相幹,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少年現在披著厚厚的赤毛披風,矜貴又張揚,眉目肆意。


    凜淞忽然笑了:“沒什麽,你好像變了。”終於把自己當人了。


    後半句話他倒是沒說。


    僅聽了前半句的朝霧忽然頓了一下,隨後扯了扯嘴角。


    “是嗎?我倒不覺得。”


    我倒覺得,仙首才像是變了。


    凜淞不嫌地席地而坐,伸手就扯過朝霧拋金豆子的手,把二指搭在他的脈上。


    臉色卻瞬間變了。


    他猛地扭頭看向朝霧,朝霧還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啊?怎麽了?”


    “你……”


    隨即,朝霧也把另一手搭在自己脈上,神色也古怪起來。


    而凜淞的臉色更古怪。


    朝霧……什麽時候學的醫術,還能給自己把脈了?


    他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好久,才又以那滿不在乎的語氣說:“沒事兒,我以後好好跟你療傷,這破病你要怎麽治怎麽治,跟誰說也無所謂了,最好……”


    凜淞闔了闔眼,輕聲問:“最好什麽?”


    朝霧的臉上浮現一股悵然和笑意,聲音卻格外輕:“最好讓我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我是代人活著的。


    話畢,補充了一句:“至於你剛才把脈看出的異象,用不著告訴他了。”


    他是誰,不用再問,那位派他過來的仙首大人。


    凜淞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一點倒是沒變。”


    朝霧被這麽暖和的照著,有些困,打了一聲哈欠之後,眼角都泛起了紅。


    “淞……”


    凜淞歪頭,把視線投到他臉上,“怎麽了?”


    朝霧問:“墨骨廷呢?”


    凜淞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眨了眨眼:“采藥去了吧……”


    就知道是這個迴答的朝霧笑了笑,震得胸腔都在震,笑過之後說:“洛水神芝他可找不著……日後,師兄給你找。”


    凜淞一愣,“你怎麽……”


    話沒問完,朝霧就起身走到那些弟子們身邊,說著什麽。


    凜淞看著男人莫名勾人的眼睛和像獅王一樣慵懶的狀態,到底還是笑了。


    而朝霧交代那弟子是這麽說的:“小郎君……”


    那弟子一見他靠近,臉都紅了,何況大師兄還叫他小郎君。


    朝霧一直笑著,溫柔的過分:“你幫我打造個東西,原料我提供,用這佛渡梵石做成一個莫約一寸半的耳飾,圖紙我也可以提供,能做嗎?”


    那弟子看著朝霧這張絕美的臉,竟然不敢想象大師兄這模樣要是再戴上耳飾……得美成什麽樣子。


    “能……能的……”


    聞言,朝霧遞給他一塊兒上好的佛渡梵石以及一張圖紙。


    隨即就又迴到那佛語樹下閉目養神。


    凜淞迴去給他拿藥了,此刻他就這麽靜靜躺在那兒,睡著了。


    那幾隻小雲凰和小鸞鳳本來正玩著,瞧見這美人又都走不動道,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朝霧的身邊。


    那隻曾經被朝霧抱著當暖手爐的小雲凰倒是很熟練地窩在了朝霧的懷裏,也開始睡覺。


    這幾個小鳳凰們就這樣把大美人圍起來,他睡他們也睡,讓那些弟子瞧上幾眼,道心都有些不穩。


    朝霧睡得很踏實,等他再醒來,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睜眼一瞧,有些哭笑不得。


    別說那幾隻小鳳凰們窩在他身邊,建好房舍之後的小靈童也一個個排排坐一樣窩在他長長的下袍上。


    他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是“滿的”。


    可能是察覺他醒,但是小鳳凰又不願意離開,隻能一個勁的往他懷裏再鑽。


    惹得朝霧又笑了。


    “小家夥……擱這兒耍流氓呐?嗯?”


    而他也沒有起身,就是看著新建好的茗玥居,好心情地眯了眯眼。


    順眼多了。


    等那些鸞鳳和雲凰過來時,就看見自己孩子們一個個把朝霧圍得密不透風,一時間有些心塞。


    朝霧說:“這可不是我拐來的,別汙蔑我啊。”


    鳳凰向來喜好貌美之人,而這朝霧,世間少有的皮相,小鳳凰們自然喜歡。


    那些鳳凰理虧,也沒說什麽,隻是發出一些聲音,把自家孩子帶走。


    可朝霧懷裏那個小雲凰卻死活不想離開,甚至拿屁股對著父母。


    朝霧笑得不行,忽地把她抱起來,溫柔地在頭頂吻了吻。


    鳳凰身上的溫度不低,但是對朝霧來說卻又沒有絲毫殺傷力。


    緊接著……這個小家夥直接被親懵了。


    以至於朝霧把她抱上雲凰背上的時候,這小家夥渾身都不動。


    他們一走,朝霧倚著佛語樹,心情很好地往茗玥居裏走。


    如今的茗玥居,哪裏都是肉眼可見的“有錢”。


    亭台樓閣不能說樣樣俱全,但是該有的不該有的都有。


    就連床榻都換了最好的,看上去就很舒服~


    朝霧這麽想的,就躺上去試了試。


    他軟骨頭一樣半躺著,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等凜淞提著藥進來,瞧見他這幅樣子,實在沒忍住:“朝霧,你現在活像是等著人伺候你的公子哥~”


    話畢,朝霧睜開那雙瀲灩的眸子,舒服地眯了眯:“哪兒呢啊?還差點東西,迴頭我得讓務閣弟子給我置辦些瓜果,話本什麽的,才叫自在。”


    饒是凜淞這樣風度翩翩的人,聽著朝霧這話,都要翻白眼。


    “那你是不是還得找幾個美人兒才伺候著你啊?”


    朝霧拿起茶壺給他倒上一杯,語氣閑散:“美人啊……都沒我美,怎麽伺候我?”


    凜淞: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小靈童們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凜淞把藥給他們,他們輕車熟路地去煎藥。


    而凜淞瞧著這有些富麗堂皇的茗玥居,嘖嘖歎氣。


    朝霧這挺會享受,如今連帶著他這個人,他的峰,一點都不像是修仙之人的飄逸,那簡直就是凡間塵的奢侈。


    “誒你說,你這兒日後都暖和了,我曬藥什麽的是不是可以直接來你這兒?要不我也搬過來?”


    朝霧聞言,果斷拒絕:“你?你來哪兒是一個人,不得拖家帶口的,讓墨骨廷也跟來……得了吧,我再膈應到人家墨峰主,迴頭又要打起來。”


    朝霧之前很少說這些,如今這麽直白地挑破,凜淞的臉一時間紅了個徹底。


    “朝霧!”


    朝霧嬉皮笑臉地,那披風掉了,他也不撿,應龍龍鱗材質的外袍上,陣法影紋忽閃著,係在腰上那繩應該是拿昆侖玉的玉晶做的,有些晃眼。


    他之前幾乎除了白色就是白色,哪裏有這麽多花樣的衣服,還件件都是這麽高調的衣服。


    像隻……張揚的花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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