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念往前二十年一直生活在溫室裏,就連人心複雜也是在這一年裏體會到的。


    而現在,周序硯告訴她這些事情之後,她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跟那些肮髒不堪的東西距離那麽近,原來不顧安危也要保全他人的英雄就在身邊。


    無法用言語去描述內心的感受,隻覺得很震驚,又很複雜。


    周序硯拍了拍她肩,握住她的手腕,“待會我要出去一趟。”


    盛念抬眸看他,“是去處理王摯儀表弟的事情嗎?”


    他點頭,沒說話,眼神裏很溫柔。


    “你打算怎麽處理他?”盛念問。


    既然王摯儀跟陸氏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如果做的太狠,一定會打草驚蛇。


    “要不,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吧。”她看了眼自己的手,“其實也沒多大問題,養幾天就好了。”


    周序硯摸了摸她的發頂,起身要走,“不行,不能讓你白白受委屈。”


    盛念有些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動作很輕,“誒!等等,周序硯。”


    她站起,到他麵前,“要不簡單教訓下得了,別讓王摯儀怕了你,要是她以後離你遠遠的該怎麽辦?”


    周序硯忍不住想笑,前不久還因為跟別的女人關係不清不楚生氣要走的人,現在讓他別把人嚇到了。


    “這件事,還真不能簡單做做,必須得下狠手。”


    周序硯看著她,笑著說。


    盛念倒吸了口氣,咬著唇,雖然就高中畢業見過一次他的毒辣手段,但從外界聽到的,他似乎幹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為常了。


    頓了頓,她忽地想到什麽,望著他的雙眼在發光。


    “你是怕這次下手太輕,讓那些人發現你本身的意圖?”


    周序硯沒說話,隻是勾著唇角看她。


    “所以,你必須得給他個狠毒的教訓,讓王摯儀知道不能亂動你的人,更要讓陸氏的人知道,你對王家沒有所求,女人雖然是玩物,但不能有壞心思。”


    她一口氣叭叭了許多,周序硯雙手放在褲袋裏,輕笑。


    等她說完,他才伸出手捏了下她的臉頰,“說的不錯,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


    盛念挽住他的手臂,意識到麵前這人遠比她想象得更深明大義,有一顆常人沒有的俠義之心,他明明可以不管的。


    不禁對他更加欽佩仰慕,這樣人在她眼裏自帶光環,不僅是她的救贖,也是許許多多普通人的救贖。


    “那你得注意安全,一根汗毛都不能少,我要檢查的。”


    周序硯低笑,想跟她開點葷玩笑,讓她現在就把他身上的汗毛數清楚,迴來才會對上數目,又覺得她會羞得不敢睜眼看,罵他是變態。


    最後隻是拍了拍她的手臂,“放心,我不會有事,聰明的小姑娘。”


    周序硯來到一處地下室,昏暗的環境下隻能勉強看得清道路,潮濕的氣息充斥著這裏。


    肖特助站在他身後,“老板,真的不用在外麵把守嗎?萬一有人闖進來報警怎麽辦?”


    周序硯側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沉默就是迴答。


    肖特助打開一扇鐵門,室內隻亮著一盞昏黃的油燈,油燈下一個男人被反捆在椅子上,腳下還有鐐銬。


    “叫醒他。”周序硯聲音冷冷的,刺骨地寒。


    看守男人的幾個壯漢,走上前,端起很大的水桶,猛地潑了過去。


    男人瞬間驚醒,嘴角滲出的血跡已經是褐色,渾身的血汙已經看不清原本的樣貌。


    “周序硯,你有本事殺了我啊!”他衝周序硯叫囂著。


    周序硯邁步走了過去,點燃支煙銜在嘴裏,一點猩紅在昏暗中忽明忽暗。


    他吸了幾口,緩緩吐出煙霧,低眸望著麵前的男人。


    輕嗤,說:“殺了你,倒也不難,不過是王家那上不了排麵的二奶的侄子,死了也不會有人來找。”


    這話一出,男人原本還有些囂張的神情,瞬間變了樣,一張臉如同紙那般白,紅色的血跡看上去更加明顯。


    “你、你……”


    周序硯嗤笑,蹲下身子,與他視線齊平,迫使與他對視,“那隻手碰過她?”


    男人愕然,嚇得整張臉看不出一絲血色,“我、我、我沒碰她。”


    他說的是實話,碰她的是他手下的人。


    周序硯點頭,起身,低沉散漫又無畏的嗓音在空蕩蕩的房間內響起,“兩隻手都廢了。”


    說罷,他邁步往外走,身後的幾個壯漢拖著男人,將他的手摁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手裏的大刀閃著刺眼的光芒。


    他嚇尿了,身下濕了一大片。


    衝周序硯的背影喊:“我錯了,周老板,饒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周老板,周少爺。”


    周序硯頓住腳步,周少爺這個稱唿已經很多年沒有聽過了,那還是在他母親在世時,周圍的人這麽叫他。


    他狹長的眸子半眯,站在原地不動,幾個壯漢見狀停下動作,以為他們老板會改變想法。


    半晌後,隻聽到他說:“別搞死了,留條命。”


    男人慘叫聲被掩蓋在昏暗的地下室,周序硯出門,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老板,為何不直接……”肖特助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半死不活的反倒引人注意,要是直接弄死,屍體會更好處理。


    周序硯睇了他一眼,肖特助瞬間明白他的意思,他原本就沒想要這人的命。


    隻是他嘴上不服輸,非得囂張那麽幾句,周序硯又恰好是個不吃硬的人,專治各種反骨。


    留他一條命,才好讓他迴去通風報信,說他多麽殘暴無情。


    而那人又是個對王家不輕不重的人,與王摯儀沒有血緣上的羈絆,王摯儀一定會撇開跟他的關係,向周序硯靠攏獻殷勤。


    至此,目的就達到了。


    周序硯看了眼遠處的天,灰蒙蒙的,是陸氏的祖宅的方向。


    “肖白,在你眼裏,我是個濫殺無辜的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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