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研究院的匯報後,茲科特輕輕點頭,走到了欄杆前。從他所在的高台向下看去,整個研究場都能盡收眼底。他的目光掃過一台台機床。這些精密的機器前不久還在運轉,如今在皇家學者的操縱下結束了漫長的工作,負責散熱的柵格在此時發揮功效,讓近乎超負荷的機械冷卻下來。迴蕩在這個地下研究場的嗡嗡聲逐漸消失,讓人感覺整個空間都在慢慢沉寂。


    在學者們緊張的等待中,茲科特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了研究場中央的平台之上。那裏是整個研究場的中心,同時也是精密度最高的機床所在地。此刻一個身高近四五米的金屬巨人正躺在上麵。巨人身上多處連接著管線,與平台表麵直接相連。多隻蜷曲的機械手臂從空間上方垂下,停在離巨人兩米左右的高度。


    金屬巨人的外觀十分粗獷,帶有東帝國一貫的特征。麵部的裝甲設計簡樸,仿若一個三流工匠打造的廉價麵具。而軀體部位則透露出蓬勃的力量感。厚重的黑色裝甲包裹著巨人壯碩的身體,胸口處的片狀甲殼模仿著人類的肋骨,腹部的線條也如同人類的腹肌一般。從各種細節的部位都能看出,這台機甲的設計在模仿人類的身體結構。盡管它看上去與真正的人類相差甚遠,但卻給人一種模糊不清的生命氣息。就仿佛此刻躺在平台上的不是一台機甲,而是一個真正沉睡的巨人,當他蘇醒之時,他便會將他的怒火宣泄在敵人頭上。事實上這並非是錯覺,在原本的設計中,這個金屬巨人便被賦予了接近人類的思考能力。從某種意義上,這算是一種全新的生命。


    刻在巨人體表的符文在燈光下清晰可見。茲科特看向巨人身下的平台,那上麵正浮動著一行文字。


    黑曜石哨兵


    這個名字可不是偶然,它就是取自星的黑曜石聖劍!


    當然,在除吉特之外的人眼中,黑曜石聖劍的主人仍然是盧斯。星的前身可以說是吉特最大的秘密之一,一直被他隱藏得很好。


    黑曜石最初發現於大陸地底,由於其極高的觀賞價值被當作珍貴的寶石。直到魔法時代到來,人們發現它具有驚人的導魔性,比起原先最強的導魔材料——秘銀還要適合傳輸魔力,於是便成為了眾人追求的魔法材料。後來在教會的研究下,黑曜石又表現出對聖光的強大適應力,於是又將之作為溝通神明的媒介大量使用。黑曜石本身雖然稀有但也算不上難求,真正使它變得少見的是它的另一種特性——黑曜石幾乎無法被加工。


    黑曜石不光堅硬而且一旦操作不當就會碎成粉末。原石內部有一種天然的網狀結構,一旦在加工過程中遭到破壞,那麽原石就會死去。沒錯,死去。黑曜石就像是生物,其優良的導魔性極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它內部仿若血管一般的導魔結構。尋常的雕刻技術根本無法對其進行加工。因此,黑曜石一般都是直接使用,隻有頂級的技師能根據每顆寶石的紋理進行簡單打磨,使其能鑲嵌在神像或者機甲上。純粹用黑曜石打造的器具理應是不存在的。在大眾的印象中,除非黑曜石在挖出來時就長那樣,否則就無法通過加工改變形狀。


    但星,或者說盧斯知道這並不絕對,因為他的聖劍便是黑曜石製造的。那把劍並非當今人類的產物,而是從某個地下遺跡裏找到的。發現它的時候教會上下掀起了極大的震動。來自各國的法師和符文工匠都嚐試過解開它的秘密,但最終都無功而返。這是盧斯從教會的曆史文獻上找到的距今三百年前的資料。


    在多次研究未果後,那把劍就被教會收到了寶庫之中,而後由一個騎士在危急時刻將其取出。據史書記載,那位騎士通過了神的考驗,運用至今最強大的聖光殲滅了外敵,就此成為第一任教會騎士,封號神啟。在目睹了那把劍散發的偉力以及與持有者靈魂綁定的技術之後,人們認定那是神賜予上古人類的聖劍,而後的每一位教會騎士便是神所指定的戰士。雖然不知道前幾任騎士是怎麽看的,不過盧斯覺得所謂的接受神意實際上就是靈魂的波長與聖劍契合,這點在星過來之後也得到了證實。


    但不管怎麽說,聖劍的存在讓黑曜石的地位猛升,成為了神所使用的材料,而它不易加工的特性則有了更好的解釋——黑曜石是屬於神的礦物,凡人不可能雕刻它。


    而如今躺著的黑曜石哨兵盡管在符文編寫上遜色於星的聖劍,但其存在本身就意味著人類在技術上的突破。黑曜石不再是獨屬於神的材料,它是能被凡人改造的。要是教會發現這個舉動,想必哪怕是東帝國也會遭到不小的為難。不過那多半是中高級主教的活,如果是教會頂層的那些人,恐怕反而會感到高興吧。


    茲科特在高台上看著終於完成的哨兵,盡管臉上麵無表情,內心終究還是產生了波動。為了完成這具兵器,東帝國付出了好幾代人的努力,從材料的收集到技術的突破,全部都在皇宮內部秘密完成。如今,在用無數或明或暗的手段吸收了諸多先進技術後,他終於在他有生之年完成了自己先祖的夙願。


    製造它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在那場終將到來的戰爭中,弑殺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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