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曉曉踏著碎步,伴著她的虛影人群從擁擠到零星,到現在隻剩她一個。終於在經過七天的跋涉,在城門即將關閉的時刻,到了城門口,來到了亡城。


    明明是肉眼可見的距離,明明是打車起步價距離,她硬生生走了七天,親眼看著一批又一批的同死之人,慢慢在她麵前不見,這欲哭無淚的感覺,誰能懂!


    她終於體會了一把身輕如燕,不,是飄飄蕩蕩,輕如鴻毛的感覺。閆曉曉不得不猜測這一路上她沒有被風刮走,或許她得感謝那一口目前在她肚子裏,曾經噎死她的饅頭!


    是的,她死了,在得知和自己談了4年戀愛的男人出軌,還出的是個中年婦女,這位中年婦女還是她大學室友的媽媽,並且被她和室友一起捉奸在床後,死了!


    她一個水靈靈、嬌俏可人的萌妹子,一個即將畢業步入社會的大學生,對生活還充滿著無限遐想,她還有大把年華,斷不會因為遇到渣男而自尋短見的,那太不符合現代女性的風格了。


    雖然捉奸捉的匆忙,雖然場麵混亂又尷尬,閆曉曉還是鎮靜的說了再見,和在場的三人也和以前的感情。


    迴到宿舍,她隻是想吃口饅頭賭口氣而已,沒成想因為一口饅頭生生把自己噎死了。


    閆曉曉想:“她孤兒一個,橫死宿舍,不知道有沒有人為她收屍,城市墓地這麽貴,鐵定沒有她一席之地,活著時候沒有家,死了也沒有墓,也沒人給她燒紙,有點淒涼呢!”


    死後來亡城,她徒步走了七天,也是她死的第七天。


    這裏沒有白天和夜晚,一直都是灰蒙蒙的,閆曉曉是怎麽分辨天數的,非常客觀以及現實,因為頭頂的天空。因為它會在白天掛出一個太陽——一個沒有陽光發出,約等於一個名詞‘太陽’;夜晚掛一個月亮——一個沒有嫦娥玉兔,約等於一個名詞‘月亮’。


    至於這是個什麽操作,誰的愚蠢而又弱智的傑作,閆曉曉暫時還不知道。


    閆曉曉駐足在城門口,她終於看清這座城門樓子,之前她遠遠的望著亡城,那一片掩映在朦朧中,城門也隻有一個輪廓,很符合陰森詭異的設定。但有種古樸的壓迫感,離得近了,這種感覺更甚,


    此時看著牌匾上那兩個大大的題字——“亡城”,終於認命,並淡定的接受了已死這件事兒,此時此地,它真是時刻不停的提醒來這的人,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真是殺人誅心啊!”閆曉曉心想。


    城門口站著兩人,一個一身黑甲,古將打扮,方臉長髯,雙目炯炯有神帶著威嚴,體型高大和強悍,手中拿著大刀,刀背厚重,刀刃精亮,看著重量有千百斤,威猛的像是能遇山劈山,遇河開道一樣。


    另一個一身白甲,體型瘦弱,有些弱不禁風,白淨如小生,眉目清冷,妥妥的破碎感小哥哥,手拿一把弓箭,倒也有幾分氣勢,隻是那孤獨破碎的氣質,讓人生憐。


    “這二人長相看起來也太正常了,不是黑白無常吧!”閆曉曉在心裏盤算著,搜集著她那些可憐的知識儲備,翻了一圈,沒有得出結論,反而看著二人,有一種現代人見古代老祖宗的感覺。


    這邊閆曉曉將兩人觀察一番,那邊二人也在仔細看著她。


    所謂,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城門前看你,大抵是這麽個意思。


    “您是閆曉曉!”破碎感小哥哥在彼此沉默良久後,問出聲,聲音果然和他的長相匹配,冷冷清清的,好聽,但沒有生氣,但語氣卻帶著點試探以及不可思議!


    “乖乖,死了的人每一個他們都知道啊,這就開始查問了!”閆曉曉沒有注意那人的語氣,還在心裏偷偷的給自己打分,“我也算是五好青年,除了死的有點驚奇,不至於要接受審查吧!”


    她有點顫抖,但十分懂得在別人的地界上,要察言觀色的道理,那兩人雖然麵無表情,但神色正常,不像是要拿下她的感覺,趕緊迴答,“是的,我是閆曉曉!”


    “劈山!”


    “駐海!”


    “我等乃是亡城城門守將,奉城主令,在此迎接!”二人做了自我介紹,然後十分默契的同時出口,還非常有禮貌的拱手。


    一下子給閆曉曉整蒙了!


    這是什麽劇情走向!


    “二位,大哥,你們好!你們好!”本著客氣使得萬年船,禮多人不怪,閆曉曉在嘴巴裏吐出祖宗二字之前,硬生生的轉了個彎,叫了聲大哥,也躬身說著你好!


    “閆,姑娘,請隨我們二人來。”駐海對閆曉曉說,冷淡的麵容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的想法,甚至語氣都恢複到平淡。


    閆曉曉想問去哪裏?想問城主是誰?想問為什麽城主要接她?雖然滿腹疑問,但看著一本正經,沉默帶路的兩人,還是自覺的選擇閉嘴。


    隨著腳步踏進亡城,閆曉曉雙腿一軟,突然一腳踏空,險些摔到,這麽大人平地摔,真是太丟人,準備趕緊站直了,好跟上前麵二人的腳步。


    緊接著,還沒等她挺直腰杆,她突然意識到什麽,她剛剛是差點摔倒了,她剛剛還腿軟了,她在亡城外走了七天都沒有任何感覺的腿,有了感覺了。


    她跺了跺腳,是腳踏實地的感覺,真正的重量感,她竟然不飄忽了。


    劈山早都注意到了閆曉曉的小動作,但一向沉默寡言的他懶得解釋,當作沒看見,駐海也是那種能不說話就不說的人,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攀談。


    閆曉曉不能忍了啊,任誰被風刮著跑,被虐了七天,再次感受到重量,都會激動到滿腦子疑問的。她該閉嘴的時候絕不張口,但此時她急需要一個人來解惑,憋不住。


    閆曉曉加快腳步,追上帶路的二人,試探著問,“二位大哥,我有重量了,這是什麽情況,為啥,能給個原因不?”


    這次是劈山迴答的,那人腳步不停,四平八穩的說“一旦進了亡城,便是亡城人!死人,也是人。”言外之意,都是死人了,該給你的尊嚴,還是要給,比如說——不讓風刮跑!


    閆曉曉點頭,解釋的言簡意賅,她領會了!


    但隨之而來,又覺得不對勁,此時她已在城中,眼中的世界也清晰了,街道縱橫,樓宇遍地,周圍有古色古香的建築,也有幾十層高的大廈,儼然是一座古今雜糅的城市,各種虛影穿梭其中,還沒等她定睛看清楚,便到了下一處。


    這速度,趕上腳踩風火輪了。


    “每天生生死死這麽多人,這裏不會被擠爆的吧!”閆曉曉一個沒留神,便把心裏話問出了口。


    “生死輪迴有矩,是天定規則下的平衡。還有,亡城外是亡魂,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歸屬,需要自行尋找自己的城邦。”


    閆曉曉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您的意思是,死了,不一定都是到亡城?是這個意思不?”


    劈山看了閆曉曉一眼。


    閆曉曉覺得,那一眼,有種看弱智的感覺。


    他接著說:“四麵八方二十四山,每山一城,共二十四亡城,每個亡城牽引所屬亡魂,同樣亡魂也隻能見到屬於他的亡城。”


    閆曉曉懂了,一個蘿卜一個坑,一片蘿卜組成一座城。


    隻是她不知道,劈山並沒有說的是,他們這座亡城,可不屬於任何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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