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張鋒正在家中同幾位老友喝茶。


    公司的事情大都移交給了張祁安,另外安排了幾位心腹一起盯著,張鋒對公司運轉很是放心。


    除卻年末查查賬外,其餘時候都在享受生活,要麽旅遊,要麽釣魚,要麽邀請三兩好友家中品茗,不一而足。


    管家耳邊低語時,張鋒還懷疑了幾秒鍾,以為自己聽岔了,再三確認後,張鋒喜憂不定讓管家把人請進來。


    風頭正盛的公爵主動上門來,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可按照唐緋話裏的意思,他家兒子現在是栽在季越手上出不來了,又讓張鋒無形中生出煩惱。


    特別是在看見季越背後躲躲藏藏、畏縮著腦袋的小兒子時,這份煩惱頓時轉為怒火,對張祁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老爹是惡鬼嗎,連見一麵都不敢了?看在季越麵子上,張鋒勉強忍下到嘴邊的嗬斥。


    “公爵能來寒舍做客,當真是蓬蓽生輝。”


    張鋒怒瞪了張祁一一眼,轉頭恭恭敬敬將季越引到位置上,下一秒見張祁一又慫又大膽地一屁股坐在季越右手邊的椅子上,再次臉色突變,習慣性要上手要把人拎起來。


    “小一在我旁邊坐著,張先生不會有意見吧?”


    “當然,這是犬子的榮幸。”張鋒悻悻收手,反被季越這個外人護著自己的犢子,張鋒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尷尬摸了摸鼻尖不做聲。


    倒被一旁的聞高搶著機會湊上去恭維。


    得知季越上門,聞高極力掩蓋心頭的酸氣,一邊羨慕張鋒的走狗屎運。可等到察覺張鋒和季越間的莫名緊張氣氛後,聞高發覺自己的機會來了,見縫插針湊上前去同季越攀談。


    因為以張祁一為切入點,找準了談話內容,聞高順利吸引了季越的注意力,驚喜之下,嘴上也沒了把門。


    “公爵有所不知,我這老友還不小一的親爹呢!”在季越望過來的目光中,聞高得意洋洋,“這小子出生的時候可不好養,三天一小病兩天一大病,折騰得我這老友苦不堪言。”


    “為此,隻能私下找上梧山,認了道觀裏的大木為親爹,哈哈哈!”


    聞高隻把這話當個趣聞聽,一旁的張鋒臉色卻臭了,這些事不算私密,但被人拿來當趣子,一個說一個聽,豈不是要把他們張家這點破事傳得滿天飛!


    “聞高……”


    張鋒的提醒還沒說完,在季越輕飄眼神的壓攝下,將未盡的話咽迴肚子裏,憋屈拿起茶水飲下,閉嘴再次當起啞巴。


    季越與張鋒兩人間的再次交鋒,聞高自然也注意到了,但這不但沒讓他收斂,反而更是助長得意氣焰:連公爵都對他的話這麽感興趣,將來自必定飛黃騰達,哪裏還需要再看別人臉麵說話做事?


    笑逐顏開中,聞高又東扯西扯扯了一堆,一邊注意季越的臉色,準備隨時變換話題。因見季越對梧山有興趣,見風使舵把話題移到梧山身上。


    “說來梧山道人也是個奇人。其餘的不多說,光是算命這一茬,就很有一手。”


    “我那時候生意差勁得很,焦頭爛額欠了一屁股債,要不是梧山幫忙指點迷津,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混。”


    “哦?真有這麽厲害?”


    “還不止這些呢!”見季越搭話,聞高立馬興奮,各種八卦都和季越透了底,讓張鋒和其餘兩個一起喝茶的人也是大為火光。


    這個八婆嘴巴是閑不下來是吧!


    當初就是因為多嘴舌被人找麻煩,連自家的公司都被弄沒了,現在好了傷疤忘了疼,嗬,等著倒黴吧!


    幾人對視幾眼心底一番計較,默認下背地裏合夥收拾聞高的主意。


    “那還真是神仙人物,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上一麵?”


    聽了一耳朵的八卦,在張祁一無聊打哈欠的動作中,季越抿唇微笑,問出關心的問題。


    當初幫助尤軒測算她的行程,就是梧山插的手,雖然還是沒能算準自己是讓宵希代替走這一趟,但能算到這份上,別說這個界麵了,就是其他界麵也是少見的。


    這麽個特別的人才,在不影響今天目的的前提下,季越當然也想見一見。


    “說來也是巧了,梧山道人今天剛好要過來。”聞高撫掌,“公爵指不定可以見上一麵。”


    “那真是太好了,還得拜托張先生和聞先生來引見。”季越立馬接上話,也斷絕了張鋒趕人送客的心思。


    在不清楚季越來意的前提下,還要再和季越待下去,張鋒心思直打鼓,又瞪了張祁一幾眼,心底各種猜想琢磨。


    ※※※


    “無量天尊,今天又見到貴人了。”


    梧山上去熟悉地同季越握手,“上次見麵匆忙,還在想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一次,無量天尊,沒想到今天就見到了!”


    “您要找的人找到了?”


    “嗯,找到了。”季越也沒想到尤軒和聞高口中的梧山道人,竟然就是幫了她大忙的人。


    那時找不到張祁一的具體位置,勉強確認到山林中後,還是迷失在一大片的墳墓中,正要掘墳時,梧山正巧出現,幫著指點方向,這才及時把張祁一救下。


    “是張家小一?”


    順著季越的視線看過去,梧山驚喜拱手,“這可真是緣分那,緣分!老道提前祝二位百年好合!”


    在張鋒的拉扯示意中,梧山迴頭給好友道喜:“兄弟,有這個能人在你兒子身邊支撐著,你哪還需要擔心。”


    “什麽意思?”


    在張鋒滿頭問號中,梧山哈哈大笑解釋道,“公爵身上氣運旺盛,完全可以壓製小一身上的問題,甚至比我之前說和向家聯姻的方法好多了!”


    “況且兩人身上又有紅線牽連,乃天定情緣,眼看好事將近了。”


    “你確定?


    “這事情我至於騙你?”梧山吹胡子瞪眼睛,“老道我從不騙人!”


    ※※※


    季越離開的時候,把張祁一留下了。


    梧山的一句話讓張鋒這個麵容嚴肅的中年人再也繃不住情緒,拉過張祁一就是一個緊抱,邊抱邊哭,一把鼻涕一把淚。


    多年的愧疚一朝爆發,讓張鋒哭成傻逼,誰勸也不來勁,硬要把張祁一留下來彌補多年的隔閡。


    因為要騰出手和梧山好好談談,也是看出張祁一的動搖,在定下兩人的婚期後,季越爽快把人留下。


    畢竟就算有舊恩情在,但一碼歸一碼,季越還是要問清楚梧山在尤軒這件事情裏麵充當的角色。


    這可把梧山委屈的不行,差點就要和張鋒一樣,鼻涕眼淚一起下來。他一心一意修行,做好人當善道,結果還被人誤會,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之所以去推算季越的動向,也是被尤軒蒙蔽,以為季越中了印章的邪,要把印章裏頭的邪物放出來,擔心出亂子,這才破例測算,甚至想出闖空門的計策。


    可哪裏想到是季越是個大氣運的,尤軒又是個看似老實實則狡猾的家夥,這才被騙得頭昏腦漲天昏地暗,有苦無地訴。


    “裏麵的邪物你知道?”


    “知道。”梧山雙手插袖,感慨歎氣,“這裏頭是條蛟,因為興風作浪被道觀的先祖用法術困住,壓製在印章中,放置在以前道觀的樓閣裏。”


    “隻不過因為受仇家迫害,道觀幾經搬遷,不少東西都遺失了。要不是孫家突遭橫禍,死傷不少,找到我上門幫忙處理,還不知道這東西竟然是落到孫家手中。”


    一想起這茬,梧山又有些生氣了。都說好了要將印章作為出手搭救的報酬給他,結果沒多久孫家就翻臉不認賬,把東西送到拍賣行裏。


    讓擔心印章邪物再次生事的他來迴奔波折騰,到處打聽印章的買主,這才又生出波折來。


    “孫家是突然遭難的?”


    “沒錯。”梧山點頭,“這東西之前挺老實的,最多就發聲嚇唬嚇唬沾上墓氣的人,可不知怎麽的,突然開始作亂害人。”


    “孫家出事故的時間你還有印象嗎?”


    “自然記得。”梧山掐指頭算了算道,“最開始是在農曆二月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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