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嶽與季越姍姍來遲。


    酒過半巡,司徒潛也才到場。身居高座眼神掃過眾人,立馬被人群中格格不入的素色袈裟勾住。


    “怎麽還有個和尚?”司徒潛皺眉,將眾人目光齊齊引過去。


    “這位是寺廟棲雲大師,與國師大人乃舊相識”,司徒源上前一步將打好的草稿原樣照搬,“今日前來是想借此機會獻寶與父皇。”


    “你也是有孝心了。”司徒潛神色淡淡,不置可否。對司徒源口中的寶物不甚在意,隨口兩句將話題移開。


    相較於司徒潛的冷淡,季越則多打量了和尚幾眼。熟人啊!這和尚說他們間有緣分還真說準了。這不,在繼寺廟見麵後一年不到的時間裏又碰見。不過怎麽會和司徒源攪在一起?


    季滿滿尚在琢磨著棲雲和尚的來意,那邊一聲令下,負責看守季滿滿的士兵將人押送進來。眾朝臣順著望去,對這個能以一己之力攪得江南地界不得安生的女子頗為好奇。


    在監牢裏呆了幾天,絲毫不毀損季滿滿的顏容樣貌,再加上身上的氣度,讓不少人暗暗感慨。欣賞歸欣賞,正事也不能耽誤。


    一官員站出,清了清嗓子,從袖中掏出一份罪狀書,高聲宣讀季滿滿的罪行,將亂臣賊子的罪名安插在季滿滿頭上。


    “堂下賊子,你可認罪!”


    季滿滿一聲古怪譏笑:“我行人間正道,除奸佞殺有罪之人,問心無愧。本是無罪之人,何須認罪!”


    她行事堂堂正正,總比那些表麵風光霽月,背地裏行那些齷齪之事的奸險小人來的好!


    “……”


    官員剛想喝止季滿滿的胡言亂語,一旁司徒潛抬手製止,“問心無愧?朕倒想知道你如何無愧於心。”


    “帶頭謀逆,對朕不忠;將江南地界攪得天翻地覆,是對無辜百姓不義,不忠不義之人,你如何無愧於心!”


    “何況……你還有不孝罪名。”


    季滿滿滿頭霧水。


    這不忠不義,滿打滿算也還有點兒道理,但這不孝的名頭哪裏來的?就能這麽胡亂栽贓到她頭上!


    “忠、義尚且不論,這孝可就談不上了,這件事情與我父母、祖輩無絲毫幹係。在下不曾對不起自己先祖。”她的父母都不在這個小世界裏,和他們有什麽關係!


    “把人帶上來。”


    司徒潛神色帶著點兒古怪的興奮,側身示意身邊的太監一眼,片刻後外頭有兩人抬著擔架上前,上頭躺著一個幾乎看不出人形的人來。


    擔架經過列座兩旁的朝臣時,不少人被嚇得一跳,甚至還被那夾雜的汙臭味刺激得不斷幹嘔。


    “這人你可認得?”


    司徒潛讓人將擔架放在季滿滿跟前,“你們季家的當家人季長澤,你在江南作亂,陷長輩於危難之中,可不就是大大的不孝!”


    季滿滿抿唇看向癱在地上的老頭,他正掙紮著起身,瞪大那雙被血汙黏住的渾濁眼睛,死死盯著自己。


    季長澤沒有想到他還會有再見到季滿滿的一天。在官兵破開府門的那刻,季長澤就在等著自己的死期,若不是因為還有一絲利用價值,早就咽下這一口氣了,哪裏還要被硬生生吊著,半死不活看著自己身體腐敗潰爛發臭,苦苦忍受臨死前的折磨。


    季滿滿的模樣沒有一絲變化。似乎數十年的光陰不曾出現在她身上,勾得季長澤迴憶起自己年青力壯時的意氣風發,想想如今自己和爛狗一般癱著,真是物是人非。


    “滿……滿滿,你不記得我了!”


    季長澤勉強從記憶中解脫,抬手指著季滿滿,撕扯著自己嘶啞模糊的嗓子,按照事先被吩咐的內容,指責痛罵。


    “我當初養你成人,你卻是如此辜負季家……與人勾結,叛逆朝廷,真是愧對九泉之下列祖列宗!”


    “滿滿……不要再執迷不悟,隻要如實坦白,以死謝罪,陛下還能為你留點兒名聲。不然你就是季家的罪人……”


    季長澤前言不搭後語,想到什麽說什麽,但不妨礙別人抓住“與人勾結”這個重點。


    季滿滿挑眉,她等了半天不反駁,就想看這葫蘆裏頭賣的是什麽藥,現在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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