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一雙墨綠色的眼眸正怒不可遏地望著卡倫小手上提著的那隻小木箱。


    至於胸中這股怒氣所為何來,他根本無暇深思。


    “我……”


    麵對著他毫不掩飾的怒顏,卡倫隻能將小臉垂得更低,紫眸裏盈盈噙著淚水。


    事情為什麽會這麽巧?偏偏讓她遇上這難堪的一幕。


    早知道會這樣,她寧可早一步走,也不願落得如今這尷尬的處境裏。


    “說不出來是嗎?”克裏斯瞧她一徑地低下頭,像是沒有迴答的打算,聲音益發低沉粗啞。


    她可知道她這麽一走,會給他帶來多少麻煩?


    光是一個席諾爾便不會原諒他!


    驀地,一道靈光閃過他的腦際──若是讓席諾爾知道他對她做了什麽好事,他可是會吃不完兜著走。


    或許便是因為他對她做出那樣的事情,所以她才會決定要向席諾爾告狀,說出他不當的舉措。“你打算迴溫莎堡?”他冷冷地說著,腦中不斷思忖著。


    當初她會到溫莎堡,其實是有所圖的;說不定她嫁不成席諾爾,此時正想找一個預備人選,而他湊巧便是那倒黴的替死鬼!


    想成為克倫威爾堡的女主人人選,可以自克倫威爾堡排到漢普敦宮去,怎麽輪也輪不到這個從北愛爾蘭來的小姑娘。


    克裏斯墨綠色的詭譎眼瞳迸出鄙夷和嫌惡的冷光,不善地直盯著卡倫瞧。她長得是挺美的,但卻不是他所看過最美的一個;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紫羅蘭色眼睛,卻缺少足以醉惑人心的冶豔;而她的身材……


    該死,想起她的身材便想到那一夜,他不自覺地開始血脈僨張……


    她唯一特別的地方大概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這般,如此輕易地挑起他的欲望……


    而她隻是一個未經人事的處子?


    克裏斯忍不住要嘲諷自己,他都已過了那段熱情的年輕歲月,此刻竟還會有如一個毛頭小夥子般的衝動!


    克裏斯不信邪地直盯著她不算豐滿的胸,再往下輕掠了眼她盈盈一握的柳腰,不禁引起他褲襠裏的一片燥熱,令他禁不住地暗暗詛咒自己!


    該死!他根本就是著魔了,才會對她興起這麽熱烈的欲念!


    而在他暗罵自己的當口,沉默不語的卡倫終於開口:


    “我沒有打算迴溫莎堡……”她悅耳的聲音帶著哽咽過後的濃濃鼻音。


    卡倫緩緩抬起一雙紫羅蘭色的眸子,在受過淚水的洗禮之後,更顯得晶亮。


    “那你打算去哪兒?”一見到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是帶著無言的怨怒,不禁狠狠地揪住克裏斯的心。


    他不隻一次見過女人哭泣的容顏,卻是第一次見到能夠引起他心疼、不舍的淚顏。


    “我……”才要開口,卡倫不禁又哽咽不語。


    問一個不能迴家的人打算往何處去,更令人倍感心碎。


    “留下來吧。”他突地脫口而出。


    這話一說出口,不隻卡倫頓感錯愕,就連克裏斯也驚詫得不禁睜大一雙綠眸,一時之間,直以為是誰占據了他的思想,令他說出這不該是他會說出口的話。


    說實在的,卡倫走與不走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麽不同,但當他仔細地想了一會兒,才發覺自己說得極是。因為若是讓她口是心非地迴到溫莎堡,告知席諾爾關於他的所作所為,怕是他會殺了自己也說不定。


    所以,將卡倫留下來才是上上之策。


    “我可以留下來嗎?”


    卡倫不敢置信地抬起一雙清澈水亮的眸子,卑微且羞怯地望進他矜狂的墨綠色眼瞳裏。


    “當然可以。”克裏斯大方地說著,旋即又微蹙著眉頭,低聲問她:“你為什麽要這麽問?”


    隻是留她下來而已,用不著這麽感謝他吧!


    “我以為……”卡倫將小手抵在胸口,怕此時狂烈的悸動會影響她的唿吸。“我以為因為我住在這裏,所以你才不願意迴來;我以為你是因為我沒有遵守基本禮儀,所以才會……”


    她沒有打算要哭的,但是隨著顫抖的話語,她眼眶中隱忍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地滑落……


    “你在說什麽啊?”克裏斯緊盯著她淌淚的小臉,不禁蹙緊濃眉。“難道理查沒有告訴你,我本來就很少待在堡裏的嗎?”


    理查到底在搞什麽?居然沒有告訴卡倫這些事情,還讓卡倫因此不願意待在克倫威爾堡!


    “我不知道……”卡倫努力地想維持心底正亟欲崩解的世界,倔強地不願讓別人看見她的脆弱。


    她好怕,如果自己的存在對別人來說是一種多餘……


    那不被人需要的空虛與清冷,簡直要將她的心噬咬成好幾塊般,撕扯著她的靈魂……


    “小傻瓜,你在亂想些什麽?”克裏斯不禁揉著發疼的太陽穴,最後終於情難自遏地將她擁入懷裏,感受到她的脆弱。


    她真的很特別,有別於他所認識的其他女人,她顯得嬌柔,那仿佛一撕即碎的脆弱,不禁令他感到異樣的悸動。


    是他太過於小心眼,才會錯把她當成那種貪婪的女人,更因此輕蔑了她純潔的人格,以為她想用這種手段對他予取子求,他真是丟臉。


    她是如此聖潔且沒有一絲瑕疵,擁有美麗而讓他眩目的靈魂,他怎會錯以為她是無恥的女人?她愈是無助地哭泣,愈顯得他邪惡得有如狂噬的魔鬼一般……


    她什麽都不懂,他卻以卑劣的手段,讓她誤以為他的所作所為全都是合乎禮節的。


    而她更天真地以為他所說的都是真的……


    意識到她全然的信任自己,無端端的,他竟然感到眼眶中有著不知名的刺痛濡濕……


    “克裏斯,你怎麽了?”感覺到他的異狀,因在他懷裏的卡倫倏地睜大無措的眼眸,盯著他扭曲的俊顏。


    是她的錯覺嗎?剛才在一刹那之間!他好似在哭泣……


    “沒事,咱們進去吧,晚了,天氣會冷得讓你受不住的。”克裏斯甩掉心頭縈繞不已的紛亂思緒,打從心底對自己發誓,一定要好好地對待這個尚未被世俗汙染的愛爾蘭小姑娘。


    卡倫愣愣地望著他,總覺得他似乎有點不太一樣,但又不知道是哪裏不一樣。思及他的好心,她踮起腳尖,含羞帶怯地在克裏斯迷人的唇畔落下一個吻。


    “雖然我還不習慣英格蘭的禮儀,但是我會努力去適應的。”卡倫破涕為笑地說著。


    她邊說邊掙脫他的懷抱,雀躍地往堡裏跑去,留下一臉突兀的克裏斯。


    該死!他好不容易真的打算將她當成妹妹,而她竟又……可是他……偏偏自己就是那一個誤導她的該死男人!


    ※※※


    自這一天起,不論克裏斯去到哪裏,他便帶著卡倫走到哪裏,盡管她不願意也不行。


    或許因為他也是個寂寞的人,因而特別了解孤獨的滋味,所以更是強迫自己把她當成妹妹,帶著她四處遊玩。


    有的時候隻是在克倫威爾堡裏,帶她賞玩堡中栽花蔣草的溫室,或是堡內大片的林地,有時則帶著她出入各種正式宴會,教導她真正屬於英格蘭人民應該知道的禮儀。


    但也自那一天起,他不再對卡倫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


    不是因為他懼怕席諾爾的報複,而是他不願玷汙她無瑕的靈魂。


    過了幾天──


    “卡倫,今天在優西恩堡有個特別的宴會,你……”克裏斯欣喜地走入卡倫的房間,但他的話語卻在進入房內後乍然停止。


    “克裏斯……”卡倫睜大雙眸直盯著他,摔不及防地將脫下的衣裳蓋在自己幾乎裸露的潔白身軀上。


    天!他為什麽突然就進來了?她完全沒有聽到任何敲門聲。


    “我……”她遮掩得不夠完善,大半的雪脂凝膚依舊落在他渴求的眼中,令他目不轉睛地忘了移開視線。


    該死,她像是個妖精一般,總能立即引發他的欲念,再加上他已經許久沒有去找露西亞,令他幾乎無法忍受。


    “你先出去,我換好衣服……便出去。”卡倫一張羞怯的小臉漲滿赧然的紅暈。


    克裏斯氤氳著欲念的眼眸,根本難以自她身上移開視線,卻在她羞怯的悅耳嗓音下,慢慢地退離房間。


    這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欲望就儼若發現自己的罪惡般,令他感到褻瀆。


    他知道自己不該對卡倫有非分之想,但是他感到自己強烈渴求著她的身體,恍如饑餓的野獸想要奪取瘦弱的獵物。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卡倫令人欲念僨張的身軀,種種不堪入目的邪思淫念鑽入他薄弱的理智之中。


    他的喉頭不斷上下滑動著,像是在隱忍著什麽令他極痛苦的事……


    克裏斯倏地睜開眼,不容許自己再遐想下去。


    今晚,等他到露西亞那裏去,他便可以不用再忍受這種強抑的痛苦,日日與不人道的折磨為鄰!!


    ※※※


    “嘿,克裏斯,好久不見了!”拉爾男爵夫人遠遠地望見克裏斯踏入優西恩堡的大門,便迫不及待地迎到他的麵前,展露著她絕美的低胸衣裳。


    “男爵夫人,今晚的你美麗得可以媲美月神,簡直令我目眩神迷。”克裏斯迷人的唇勾起一抹笑,說著敷衍了事的甜言蜜語。


    “今晚可要與我一聚?”拉爾男爵夫人曖昧地笑了笑。


    “不了,怕我最近公事繁忙,體力不支,若是失了拉爾男爵夫人的麵子,那可是我的罪過。”克裏斯的俊臉上依舊噙著笑,連忙拉出跟在他後頭的卡倫。“況且,我今晚還帶了女伴。”


    克裏斯在貴族間是出了名的浪子,什麽樣的女人他沒玩過,什麽樣的話他開不了口?


    不過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罷了。


    “那有什麽關係?”不知何時圍上來的一群貴夫人們也跟著插話。


    “克裏斯,我們在意的是你願不願意陪我們,至於這位女孩,如果她願意加入的話,我們一點也不在意,畢竟,人多才熱鬧。”


    不受道德約束的貝裏伯爵夫人毫不羞怯地說著,甚至早已將一雙手黏在克裏斯的胸膛上,意圖明顯地摩挲著。


    “她還是個黃毛丫頭,看不得大場麵,還請各位夫人饒過她吧。”克裏斯挑了眉,微眯著墨綠色的勾魂眼眸,俊臉上依舊噙著一抹慵懶的笑,絲毫不在意她們意味深濃的話語。


    他身旁的卡倫則一頭霧水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卻仍是搞不懂他們所說的話語究竟是什麽意思。


    “那可不成。”拉爾男爵夫人一雙媚眼不懷好意地看向卡倫,像是在打量什麽似的。


    “是啊,我聽說你最近都帶著這位小姐四處遊走,像是當我們都不存在一樣。”貝裏伯爵夫人抱怨著。


    “她是妹妹。”克裏斯嘴上雖然是這麽說,但是緊握著卡倫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


    “哪一種妹妹?”兩位夫人異口同聲地問著。


    所有圍繞在克裏斯周圍的女人皆有一個共識,那就是大家得一起分享克裏斯,沒有所謂的獨占;她們全都讚成如此的方法,直到克裏斯覺得膩,想要結束這個遊戲為止。


    像這個不知身份的女孩,還未同她們打聲招唿,便強占克裏斯長達數日之久,分明是不將她們當成一迴事!


    “她的身份可不一樣,她是溫莎子爵的妹妹,是席諾爾托我照顧她的。”克裏斯毫不在意地說著。


    “是嗎?”


    拉爾男爵夫人顯然並不相信他所說的話,一雙勾人的媚眼仍是不斷地瞥向卡倫,嚇得卡倫一直想逃離她的凝視。


    “你可別騙我們。”貝裏伯爵夫人見好即收,整個人挨在克裏斯身上不斷磨蹭著。


    “不會的。”克裏斯笑了笑,接著說:“我今天是應露西亞的邀請而來的,所以今天真的很抱歉。”


    “那你今天是要陪露西亞羅?”拉爾男爵夫人嘟起豔紅的嘴唇,有點失望地貼在克裏斯的身上。


    “是啊,拉爾男爵夫人,今天克裏斯可是我的客人,你怎麽可以跟我搶呢?”露西亞突地走入他們之間,甜甜地說著。


    拉爾男爵夫人和貝裏伯爵夫人一見到露西亞,便像是老鼠見到貓般,瞬間消失無蹤。


    “露西亞,我好想你!”克裏斯一見到露西亞甜柔的笑容,立即放開他緊握著卡倫的手,旋即緊抱著露西亞,給她一個熱情的深吻。


    望著這一幕的卡倫不禁呆愣住,臉上血色盡失。


    “你怎麽了?”克裏斯過度的熱情,令露西亞倏地結束這個吻,一雙褐色的眼不解地注視著他。克裏斯努力壓抑著粗喘的氣息。


    “讓我為你介紹,這一位是卡倫。”他將卡倫拉到前頭,將她介紹給露西亞。“卡倫,這一位是優西恩伯爵夫人,露西亞。”


    卡倫愣愣地望著妖豔的露西亞,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心底有一股莫名的痛楚,疼得讓她唿吸急促,幾欲昏厥。


    這是為什麽?


    一股寒意狂肆地竄入她的心底,凍徹她的骨髓,讓她遏止不住地全身直打著冷顫。


    露西亞美得令她驚詫,站在克裏斯的身邊,他們就像是理所當然的一對佳偶,但這一個念頭卻令她感到痛苦與哀傷。


    而克裏斯對露西亞的吻,和對她的顯得不同,少了一點情感的糾葛,也少了一些狂烈的意圖……


    自她踏進這個宴會廳裏,她便覺得所有令她痛苦的事情便接踵而至而主因即是克裏斯。


    到底是為什麽呢?


    “我們到裏頭去。”克裏斯沒有察覺到卡倫的異狀,隨口將她支開:“卡倫,你先到一邊去。”


    之後,他便帶著露西亞往長廊走去。


    呆若木雞的卡倫不明就裏地望著他熱情地挽著露西亞離去,雙腳宛如受驅使般,也慢慢地跟在他們身後。


    經過一段長廊後,在一間微開的房門迴,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克裏斯狂野地摟著露西亞,粗魯而渴求地扯開她的衣裳,放肆地摩挲著她裸露的同體,恣情地與她瘋狂……


    他……這不是他教她的基本禮儀嗎?那為什麽她會感到心痛、感到心被撕裂、感到自尊被踐踏……


    隻不過是禮儀,但她卻覺得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凍結似的,讓她痛苦得不能唿吸,仿佛即將死去……


    她不願再看,也不想再看,驀地轉身離去;但她慌亂離去的腳步碰到門邊,引起一陣聲響。


    克裏斯粗喘著氣息,浸淫在索求的歡愉中,壓根兒沒發現卡倫正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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