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韜還是被反應過來的文德輝父子擋迴來了。


    文德輝一臉愕然,氣勢瞬間就被巨大的金錢數字打擊了,商人隻有麵對金錢的數額的時候,反映出的貪婪和恐慌,才是最真實的,此刻恐慌占據了文德輝的內心。


    一個弱雞的小子,敢於獅子大開口,畢竟出乎了他所有的預料。就算死他必須要弄清楚是怎麽死的。


    文韜若無其事的在正位上坐好,文德輝使眼色讓兒子先出去,文品傻缺一樣的看著文韜,木呆呆的出去了,阿強沒有理會文德輝的支使,傲慢的站著。


    “強叔,那你也出去吧。”文韜隻好說了話,阿強才出去了,臨走認真看了文韜一眼,眼神是複雜的許多的問題,文韜隻是隨意的笑笑,安慰下人,一個微笑就足夠了。


    文德輝諂媚的看著文韜,問道:“誌遠,你剛才是和二叔開玩笑吧?文錦堂哪裏會值那麽多?不是說好了二十萬嗎?坐地起價可不厚道,而且,你難道不知道這是上麵的意思嗎?”文德輝軟硬兼施的問話,盡量不想惹怒了這隻奇怪的小獅子,但是也要壓住他囂張的氣焰。


    文韜還是笑嘻嘻的說:“二叔想拿上麵來壓我?你的上麵隻是讓我們把文錦堂賣給你,而不是送給你,我們要了價錢,你出不起,你的上麵難道會支使二叔拿刀來搶嗎?”文韜的語氣從輕快變成了冷漠。


    在商言商,上麵的意思無非是給你一個政策,比如這一片必須拆,至於怎麽拆,如何賠償安撫,那就不是上麵一句話就能定死的了,這是商業和權力交換的基本原則,不管再大的官,也不會無知到給商業的買賣定一個具體的數字,除非那件東西本身是官家的資產,那也隻能定下一個底線,至於上線的數額,完就是雙方意願了。


    這麽簡單的事情,文韜懂,文德輝也懂。


    文德輝聽到文韜竟然如此洞悉官商勾結的操作原則,也很是吃驚。


    他疑惑的問道:“誌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不過,畢竟我們是一家人,為了文錦堂的發展,才弄出了這件事,就事論事,文錦堂根本不值你說的數字,我不明白誌遠為什麽如此說,是不是你對市場不了解?還是純粹是心裏有什麽怨恨?這些二叔都理解。”


    文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悠然的說道:“二叔,本來我是不想解釋的,不過,既然你問到了,我就給你透個底吧,文錦堂賣給你六十萬兩,也許是有點少了,因為我賣給二叔的不是文錦堂的現在,是一個機會,是文錦堂的未來,簡單說吧,我隻是賣一個概念,這個概念的名字叫文錦堂。


    二叔急著要把文錦堂弄到手,不外乎想借助文錦堂作為跳板,然後和國子監做成第一筆生意,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因此搭上烈朝貨物出口這艘大船,然後把你的瓷器,絲綢,茶葉,等等的東西賣到國外,在那些缺心眼的外國佬的眼裏,一件瓷器賣幾十萬就和玩一樣的,這個機會二叔覺得六十萬多麽?”


    文德輝愣住了,心裏不僅僅是驚訝,還有憤怒,這是一個精明的商人被一個毛頭小子直接掀翻了底牌的怒火。


    概念是個什麽鬼?


    文德輝隱隱約約明白了文韜的意思,但是概念這個詞語怎麽會這樣用呢?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文德輝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道。


    “二叔,那我再告訴你一個最新的消息,烈朝自開國以來,四麵的戰事不斷,強勢擴張,此刻疆域遼闊,國富兵強,此次書籍的出口,就是一個信號,也許隨之而來的就是重開海上,陸上絲綢之路,二叔,如此的信號又值多少錢呢?以後你就不用去京城了,長安必然還是陸上絲綢之路的起點。”文韜索性又拋出了一個誘餌。


    這就是那個隱藏在文錦堂深處的概念,他的名字應該叫做:陸上絲綢之路!


    當然,這個信息也不過是聽了那天黃公子說起,國子監要出口一大批各類書籍到國外的一句話,而產生的聯想,隨便噴一噴。


    烈朝開國四十幾年,海上,陸上的封鎖一直非常嚴厲,兩條絲綢之路都已經被無限期的擱置了,主要原因是烈武帝就對西方的那些說話舌頭伸不展的洋鬼子很討厭,而且覺得他們就是禍根,烈朝地大物博,穩定大過了一切。


    不和異國來往會死呀?


    到了列神武帝的現在,神武帝略微的開明一些,文韜從黃公子的閑言碎語中,就聽出了重開絲綢之路的端倪,不過什麽時候開,如何開,文韜是懶得去關注的,但是借助這個真假難辨的信息,把文錦堂賣個好價錢,那是商業操作的一個微末的技巧。


    商業的終極含義,就是貪婪。


    文德輝感覺剛才的怒火怎麽突然就消散了呢?而且竟然身體有點激動的顫抖了起來。


    “你胡說,這怎麽可能?”文德輝喏喏的問道。這樣的問話完就是自己已經完相信了,然後發出的一種感歎和得意而已。


    “二叔,我真的有事,你自己考慮吧,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文韜說完,站起來伸個懶腰,走出去了。


    天雖然還是很陰,但是空氣裏是一陣清朗流暢的氣息,文韜的身後,文德輝和文品嘰嘰咕咕說話的聲音隱隱約約,文德輝是激動的,文品是驚訝的,不過激動的壓住了驚訝的,然後,文品快速的跑過文韜的身邊,出了院子,不過文品在經過文韜身邊的時候,迴頭給了文韜一個詭異的笑臉,似乎包含了許多驚喜,感激,還有狡獪什麽的,文韜是不會介意的。


    文韜迴到了書房,文德輝又坐迴了偏廳,巨大的機會誘惑得他的老臉有些漲紅,原來是這樣,重開絲綢之路早就是他們向往的機會,文韜一句話就點醒了他。


    那些外國佬人傻錢多,一個瓶瓶罐罐的,都視若珍寶,要是真的和他們做上了陶瓷的買賣,哈哈,文錦堂,六十萬,一百個,一千個六十萬也不在話下呀!


    在文家大院的後庭裏,文德昭展開了書卷,在靜靜的寫著字,重修族譜是他很久前就有的願望,每一代人都會把族譜重新修正一番,加上許多當世的名字,經曆,功績之類的東西,和所有史家修史其實也沒有太大的不同。


    不過這一次的修訂,文德昭想要用一種新的思路來做這件事,以前都是歌功頌德為主的,這一次,他想要從警示這個點出發,把自己的經曆中那些痛惜的往事加進去,給後輩留下一卷醒世的恆言,畢竟,自己沒有多少功德,人生留下的都是怨恨和遺憾。


    這樣做,也是對祖宗的一種態度很端正的認錯。


    文更強進來,立在他旁邊,幾次欲言又止,直到文德昭寫完了一個章節,才放下了筆。


    “阿強,你有些心神不寧呀?是不是誌遠和老二還沒有談攏?已經這樣了,隻要老二不再刁難,順利交接也就算了,至於口無遮攔的責難甚至說些羞辱誌遠的話,也在我的預料之中,老二就是那個德行,唉,都忍一忍,你隨後也勸一勸誌遠,他還年輕,年輕人能忍別人所不能忍,日後才能成大器,我也是想讓他曆練一次,不過,就是太委屈了誌遠,老二的話一定很難聽,你就不要重複了。”


    文德昭說完,沒有迴頭看阿強,而是又拿起了筆。


    阿強被說愣了,在後麵擺手,說道:“老爺,不是你說的這樣,不是,今天的二少爺就像完變了一個人,二老爺看到他,竟然有點怕他,說老實話,我也感覺二少爺的眼神很怕人,就像老爺前些年在官堂上一樣,有點讓人喘不過氣來。”


    文德昭放下筆,轉過頭,問道:“有這樣的事情?他,誌遠不是一向都有些孱弱嗎?那交割的事情怎麽樣了?”


    阿強走到文德昭對麵,很為難的樣子說道:“老爺,交割還沒有開始,我就被二少爺打發迴來,不過,二少爺開口就要了六十萬,而不是說好的二十萬,好像胸有成竹的樣子,二老爺也有些惶恐,估計,以二少爺今天的氣勢,怕是真的要將文錦堂賣到六十萬,我就是覺得能成。”


    “什麽?”文德昭驚訝的站起來,手裏的毛筆掉到了麵前的紙上,弄出了一大塊墨跡。


    “阿強,你說誌遠將文錦堂賣到六十萬?這不是開玩笑嗎?他是不是在胡鬧,阿強,你應該製止他呀?”文德昭有些埋怨的說道,然後不停的搖頭。


    阿強也是一臉的無辜,迴道:“老爺,您覺得賣到六十萬不好嗎?”


    文德昭道:“阿強,你糊塗呀?你是老管家了,你也知道,文錦堂根本不值這個數,要不是文錦堂是祖上留下的,其實按照市場的公平價值,也不過最多值十幾二十萬,老二又不是傻子,會聽誌遠的胡說。”


    文德昭歎一口氣,坐下,心裏五味雜陳,要是賣給別人,錢多錢少,心裏也不會覺得有多少憋屈,關鍵是自己的親兄弟強買,這個讓他很失落,這是自己敗家的最明顯的證據,不但否定了自己的能力,而且也是對祖先眼光的侮辱。


    “瞎眼了把文錦堂交給你,你守不住!”這種祖先責罵的聲音,讓文德昭覺得死了都無臉見祖宗。


    但是,要是文韜真的把文錦堂賣到了六十萬,那情況似乎就沒有這樣糟糕了!這個念頭還是在老人的心裏一閃而逝。那麽,家譜還用那樣寫嗎?還要把自己的一生都否定了嗎?


    這事情要重新想想!


    阿強順著文德昭的話,想了一會兒,才說道:“老爺,說一句不應該的話,剛才二少爺說了那樣的話,二老爺好像是有點傻了。所以我好像也覺得文錦堂真的能賣到六十萬。”


    文德昭沒有責怪阿強,突然將一早上寫好的幾大頁東西一把撕掉了,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然後轉過來,拉著阿強說道:“走,我們去看看,”


    總之,這一個早晨,文家大院的氣氛一直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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