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走近才看清楚,這煤礦不大,前麵的空地堆放著好幾堆小山包似的煤礦,旁邊還建有兩個小平房和一間石棉瓦頂的大棚。現在大棚裏正有三個漢子在操作粉碎機把煤塊打成煤粉,轟隆隆的很是吵耳,看來自己找對地方了。


    方宇走近前去大聲喊道:“請問藍老板在嗎?”


    一個30歲左右滿身是汗的男子走了過來,滿眼狐疑的打量著方宇,“我就是,你有什麽事嗎?”


    終於找到正主了,壓住心頭的興奮,方宇自我介紹道:“藍老板你好,我是大廠礦務局的,我叫方宇。聽我二舅說你這裏有優質的煤礦,我想過來看看,如果合適的話我想采購一批煤粉。”方宇說完還向不遠處抽煙的藍大叔指了指。


    藍老板順著他指的方向瞄了一眼,知道那是隔壁村的村民,也是姓藍的,這才放下心來。這些小煤礦出礦不久,根本沒辦有完整的執照和許可證,他們最不喜歡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來打聽,以免節外生枝。聽到這小夥子是隔壁村民的親戚,又有生意上門,藍老板也熱情了一些,“來來,去辦公室坐,慢慢聊,這裏太吵了。”


    跟著藍老板走進隔壁的小平房,方宇四周打量了一下。這裏還真是蠻簡陋的,就一個桌子,一個風扇,胡亂的擺著幾張凳子,連沙發都沒有。


    藍老板用毛巾擦了擦臉,還主動給方宇倒了一杯水。方宇接過水杯,看不出啊,現在這個貌似樸實的農村漢子以後竟然會變成禍害一方的黑社會頭目。俗話說得好,男人有錢就容易變壞,看來現在這個小煤礦剛出礦不久,藍氏兄弟還沒有發大財,還能保持創業者的勤勞樸素,這也正是自己需要的,看來自己來對了。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人不配財,必有所失。很多人富裕了以後,手裏有了巨大財富而喪失了前進的動力,沒了進取心或走上了歪路。很多乍富的人除了買房買地買豪車,還沉迷於賭博包小三,甚至精神空虛吸毒。後世本地的一個個城郊村,由於城市開發征收拆遷,很多村民得到了巨額補償,在沒有生活壓力以後,許多人就不再勞動了,還迷戀上了賭博等惡習。白天到處是麻將聲,晚上村裏的賭場人頭湧動。沒過幾年,很多村民便輸得傾家蕩產後悔莫及,但這時地也沒了,錢也沒了,生活無依無靠過得非常悲慘,人性的卑劣體現的淋漓盡致。


    方宇喝了一口水,“藍老板,你好,我是大廠礦務局後勤處的,我叫方宇。我二舅說你這裏的煤礦質量好,價格也比較實惠,我特意來看看。如果合適,我想先采購一批煤粉迴去做蜂窩煤,如果好用,我們會加大采購量的。”


    大廠礦務局在本地是有名的國企,藍老板是聽說過的,也知道礦務局的職工很多,這生意有得做,見狀笑道:“這沒問題啊,方經理你也看得見,我這都是現貨,都是5500大卡少硫的好煤,市裏的煤站,各單位的用煤,還有附近各個鄉鎮都是來我們這裏拉貨的。”


    方宇也不多說,閑聊了幾句便讓藍老板帶著自己在貨場和大棚裏仔細的看了看。礦井下麵方宇就沒興趣了,很早的時候方宇就在大廠鎮下過礦井,又黑又熱空間又小還缺氧,在裏麵很壓抑的,還有一定的風險性,那感覺實在是不舒服。


    轉了一圈方宇也比較滿意,現在這個小煤礦正符合自已的要求,如果是大煤礦對方還不一定願意搭理自已的小生意呢。迴到辦公室,方宇開口說道:“藍老板,我看你的煤粉是不錯,就是不知道價格合不合適了。”


    藍老板笑了笑,爽朗的說道:“價格麻好說,用我們送貨上門還是你們自己來拉?需要開發票嗎?如果開發票要開多少金額?”


    方宇一聽就懂了,這是單位采購的慣例了。不開發票價格會低些,開了發票必須上稅價格就會高一點。開發票寫的是高價,真實成交的又是一個價格,往往采購人中間就能得到一定的好處,不過方宇現在是為自己打工根本沒必要。


    “我們廠有車可以自己拉,也不用開發票,開收據就可以了,就按實際的交易金額開。我剛到後勤處工作,這是我的第一項任務,我想做得漂亮些,不要讓人抓住尾巴。”方宇笑嗬嗬的說道。


    其實是方宇不想藍老板的車拉煤粉到大廠礦務局,寧願自己想辦法找車過來拉。如果藍老板的拉煤車出現在礦務局,肯定會有很多人圍觀打聽的,自己後麵的計劃就不好實施了。


    藍老板聽聞高看了方宇一眼,沒想到這個小年輕做事這麽老成地道,於是開口說道:“小兄弟厚道啊,我也是爽快人,按你說的那就180塊一噸吧。”


    “藍老板不夠實在啊,180那是去年的價格了吧,大家都是明白人。現在市裏已經大麵積的推廣煤氣爐煤氣灶了,明年就開始在市區禁燒蜂窩煤了。煤粉的銷量現在還有那麽好咯,這價格不可能還像去年一樣了,肯定要降一點了。”方宇可是做好功課有備而來的,沒那麽容易被蒙蔽。


    現在方宇在市裏讀高中,在讀高一高二的時候,各班級都要輪流到學校食堂幫忙。方宇去年去食堂幫忙時,還是聞到有嗆鼻子的煤煙味,今年再去就沒有煤煙味了。方宇無意間聽到食堂的工作人員說過,今年市裏已經開始推廣煤氣爐煤氣灶了,學校食堂也在年初開始換成了燒煤氣,所以才沒有了那刺鼻的煤煙味。


    藍老板沒想到方宇了解得這麽詳細,有些驚訝。其實現在的煤礦生意不好做,正如方宇講的,市裏已經開始推廣使用燃氣了,自己的煤礦今年來銷量一直在減少,現在貨場已經開始有積壓了,礦井下麵已經開始減產了。再這樣下去,下半年說不定煤礦積壓太多就被迫停產了,所以藍老板迫切的需要新的訂單。“小兄弟可以啊,這些情況都知道,價格嘛,好說,我們慢慢談。”


    最後經過協商,方宇和藍老板達成了交易,160元一噸,意向訂購200噸。這周六或周日,方宇先派車來拉10噸迴去試用,貨款裝車時現結。談好了合作,雙方互留了電話,大家都是比較滿意的。雖然方宇訂購的數量不是很多,但有訂單總比沒有的好,而且還是新訂單,以後還有機會擴大。藍老板不知道方宇比他更迫切,要不然肯定咬定180元一噸不鬆口了,到時方宇也不得不接受。


    不愧是煤老板,這麽早就有了手機了,還在鄉下安裝了固定電話。這個時候安裝電話可不便宜,要1000多塊的安裝費呢。先用你的錢給電信公司安裝線路,然後電信公司再用這個線路每月收取你的使用費,是不是很繞口。總之一句話,用你的錢幫助別人賺你的錢,哈哈,是不是很操蛋的操作。直到現在,家庭天然氣管道安裝費還是這樣,壟斷經營就是這樣強橫。方宇家裏沒電話,就隻能留了老媽辦公室的號碼。這時藍老板的弟弟也從礦井下上來了,方宇終於看到了藍氏兩兄弟,知道了大哥叫藍廣祥,弟弟叫藍廣益。


    方宇婉拒了藍老板的午飯邀請,推托還有公務,需要下午及時趕迴礦務局辦理。方宇可不敢輕易在村裏吃飯,南方鄉村的飯可不是那麽好吃的。如果村裏人真把你當朋友,那份熱情一定會嚇到你。不隻會有各種土特產,更是會拿出自釀的土米酒就來招待你。


    廣西的三大謊言就是:這酒是自家釀的,沒什麽度數,出去吹吹風酒就醒了。其實廣西土酒雖然度數低口感甜很好喝,但後勁特別大。而且上桌後可不是一杯兩杯的事了,一場酒吃5,6個小時都很正常的,甚至還會喝通宵。土酒都是用大碗大盆甚至大桶裝的,酒桌上會有很多人熱情的輪流向你敬酒,而且非喝不可,不喝不能走,不醉不罷休的地步。外地人很容易就著了道,不知不覺就酒醉了,第二天經常是起不了床的,很容易就見不到白天的太陽。方宇是本地人,也曾吃過大大的苦頭,可不想在這裏醉得一塌糊塗迴不了家。


    臨行前,方宇揮手向藍氏兄弟道別:“以後我就不叫你們藍老板了,我就叫你們藍大哥藍二哥吧。”


    同樣是坐摩的迴了白土鄉,又從白土鄉坐小巴車迴到市裏。不過談成了生意,方宇心情大好,就連一路的顛簸都感覺沒那麽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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