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仰躺在地上像一隻蛆一樣扭動著已經放棄了抵抗,它喘著氣發出痛苦的哀嚎,似乎是在懇求我用最後一擊來結束它的痛苦。我沒有這麽做,一方麵怕整出什麽幺蛾子,另一方麵我們的每一發子彈都珍貴無比,可沒有用來憐憫敵人的富餘。


    我舉著槍,一邊往槍中裝填霰彈一邊慢慢後退,直到怪物胸口連喘息的起伏都沒有了才轉身。黑貓又一次扛起了老喬,在我擺手示意之後轉身往通道的前方走去。


    裝填完霰彈的870收在腰後,我舉著n4走在前方開路。借著安裝在護木上的槍燈提供照明,我觀察到這一路上都是剛才被黑貓打死的喪屍,喪屍的腐爛程度格外的高,露出骨架的部分相當多,除了一些穿著花花綠綠衣服的遊客之外,其中居然還摻雜著一些穿防彈衣的特勤士兵。


    我走在黑貓前麵,每一具屍體都用槍頭的消音器捅一下,大多數捅了之後一動不動,少數會顫動一下身子。一般這樣的我都會把槍口指向屍體的腦袋,扣動扳機再補上一兩槍。


    隨著通道慢慢深入,屍體中的遊客漸漸少了,轉而是穿著特勤作戰服的士兵更多了,而且這些士兵中大多數都是穿著防彈衣和完整的裝備但又沒有戴頭盔的。


    我舉著槍瞄著一個靠在牆壁上的士兵屍體,槍燈將屍體的上半身照得非常清晰,這個屍體已經被開膛破肚,所有露出衣服外麵的部分都隻剩下骨架了。骨架上還貼著少許已經風幹的肉末,這些肉末的尖端上甚至還拉扯著透明的蜘蛛網。


    不管這裏曾經發生了什麽,時間大概也過去很長了。


    老喬的腿傷需要救治,我沒有太多的時間放在他們為什麽不戴頭盔這件事情上,跨過橫躺在路中間的幾具屍體,我們來到了一個相對廣闊一點的空間。


    槍燈的光柱慢慢掃視了一圈,看到這個房間內的慘狀之後,我頓時感到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這裏大概是一個員工休息室,差不多有半個籃球場那麽大,房間左手邊貼牆放了一張長條桌子,桌麵上有一些微波爐、燒水壺、電飯煲之類的東西,中間大片區域放了幾張餐桌,右手邊有一個廁所和一個關上門的房間,看樣子應該是一個倉庫。


    休息室本身沒有什麽特別的,但是這裏的地麵上和桌麵上但凡能睡人的地方都躺著非常多的屍體,粗略來算應該有二三十之多。這些屍體絕大多數都和之前觀察的那個一樣隻剩下骨架了,隻有寥寥可數的幾隻還保留著喪屍該有的腐爛樣子。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些屍體無一例外全都是特勤部隊的成員。


    「我的天啊,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捂著鼻子,忍受著難聞的血腥味和屍臭,視線隨著燈光繼續移動,房間牆壁上已經幹涸的血漬仿佛用一桶一桶的紅色油漆潑上去的一樣,有些血漬上還有猛烈掙紮後留下的手印。


    「難道是特勤部隊執行任務的途中在此休息,然後被一群喪屍襲擊了?」


    看過了這個房間,之前遇到的那些醫院啊停屍房啊墓地啊簡直就是幼兒園的把戲。


    我將心裏的恐懼往下壓一壓,盡量控製自己喘息的聲音,舉著槍,用手驅趕了在眼前「嗡嗡」飛來飛去的蒼蠅後跨過屍體往裏走了幾步。燈光繼續在房間內掃視著以免遺漏什麽重要的情報環節。在光柱的照耀下,牆角出現一個大大的皮質沙發,沙發上麵大咧咧地坐著一個看起來像特勤部隊軍官的人物。


    這個人物死去應該也有一段時間了,破爛的製服下能看到翻著蛆蟲的腐爛身體,屁股上的肉和皮質沙發的表皮甚至都粘黏在了一起。


    「那個家夥應該是個軍官吧。」我將光柱對著坐在沙發上的屍體說。


    「是的……」


    被放下來的老喬還沒來得及迴應我的猜測,坐在沙發上的屍體本尊居然先開口了,這一幕嚇得我們仨同時一個激靈。


    「咳咳咳……」


    屍體微微抬起頭,一雙和正常人類一樣有神采的眼睛看向我們。


    我舉槍瞄著它,側向移動以便從多個角度來觀察這具會說話的屍體,但是不論從哪個角度,從腐爛到可以看到牙齦的臉和露出骨架的四肢來看,這都是一具屍體無疑。


    已經腐爛到這個程度的屍體還會說話,這可是我自打從娘胎出來之後的頭一遭,不會又是詐屍什麽的吧?


    「你是死人還是活人?」我問。


    「咳咳咳……沒死透……」屍體有氣無力地迴答,發出了分不清是笑還是咳嗽的聲音。


    「你能動嗎?」


    「嘿……咳咳……霍金在我眼裏都算運動健將……」


    「還踏馬挺幽默。」


    我往前走一步,用消音器勾了一下它已經成為白骨的手,結果整個白骨手掌就這麽從它破爛不堪的袖口裏掉了出來。


    「呃……對不起……」


    屍體微微低下頭,保持腦袋不動的情況眼睛朝手掌的位置看了過去,似乎在觀察發生了什麽,看來這就是它最大的活動限度了。


    「沒關係……如果你能費力賞我一顆子彈……那就更好了……」


    看著眼前血腥至極的場景,我不由得問身邊的屍體:「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咳咳……」屍體咳嗽了兩聲,然後稍微仰起頭用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一個字一個字慢悠悠地說道:「我們小隊執行任務,中途在這裏休息,但是忽然幾個隊員開始發病……然後屍變……」


    「突然屍變?沒有預兆嗎?」


    「沒有什麽特別的預兆,脫下麵罩之後就陸續有人開始咳嗽,吐血……」見我沒有說話,他繼續說:「我們連頭盔都沒來得及戴,身邊的隊友忽然就開始自相殘殺……」


    屍體越說聲音越細,明顯是不願意繼續說下去了。在我和屍體嘮嗑的時間裏,黑貓已經檢查完周邊的死屍,確認沒有危險之後指了指沙發屍體邊空餘的位置,讓老喬坐上去好詳細檢查他的大腿到底受了什麽傷。


    「嘿……兄弟……幫個忙……」屍體接著說道:「如果……你們遇到特勤隊……就把我的事說一說……」


    我低頭沉默了一陣,看樣子他還不知道島上的特勤隊已經把我們這些幸存者列入了攻擊目標。


    「可以……怎麽稱唿?」


    「特勤隊……陸戰分隊第四隊……隊長,咳咳……克裏斯。」自稱是克裏斯的屍體說話非常緩慢,還時不時伴隨著輕微的咳嗽。


    「你這樣……多久了?」我繼續問。


    「不知道……一直就這樣……累了就睡一會,醒來就睜開眼看看……」克裏斯說道:「終於等到活人了……」


    「餓不餓?」


    「感覺不到……」


    「哈喵……」黑貓已經檢查完老喬的傷勢,玻璃碎片刮破了他的皮肉,但是並沒有傷到動脈,包紮之後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如果有條件縫合一下則更好。


    「地上……士兵身上有彈藥……廁所旁邊……倉庫有更多……」坐在老喬身邊的克裏斯說道:「鑰匙在我口袋裏……拿走……順便給我一個痛快……」


    我撓了撓頭,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願意和我溝通的特勤部隊的領導人物,就這麽打死總覺得有些浪費,多少得套出一些情報才是。但是左問右問之後隻知道他是特勤部隊原隊伍中最精銳的那批老隊員之一,這些老隊員在大量的新人湧入之後都進入了管理層,但他依舊不是核心管理層,對於上麵的情況不會比我知道更多。


    我歎了一口氣,決定把克裏斯的事情暫時先放一放,拿著鑰匙跨過屍體打開了廁所旁邊的倉庫門。


    倉庫很小,從空間來看大概率本來是留位置拿來安裝電梯的,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取消安裝了,所以加了個門當做庫房。倉庫的左上角堆了一些彈藥箱和醫療包之類的東西,右上角放了一堆被拆解的紙箱子。


    「哇……哈喵……」


    黑貓非常開心地從彈藥箱中抓出一把亮晃晃的子彈,金屬與金屬互相碰撞的「啪嗒啪嗒」的聲音讓我感到非常悅耳。彈藥箱旁邊的武器架上還有一些保養過收納起來的槍支,槍支造型是非常經典的短護木m4a1的樣式,彈匣井上刻有mk18 mod0 carbine的字樣,不過應該是使用次數較多,刻字不是很清晰了。


    拿起槍拉動拉機柄粗略的檢查了一下,槍支保養很到位非常健康,我這把n4的下機匣也是mk18的,兩者看起來差不太多,不過布雷托作為槍匠提供的屬於改裝的競技版本,有所出入也合理。


    就在我檢查槍支,老喬往子彈箱中裝子彈各自埋頭幹活的時候,在子彈堆裏尋找著什麽的黑貓忽然一個激靈挺直了腰杆,大眼珠子左右轉動皺著眉頭仿佛在仔細的聽聲辨位。


    看到黑貓的架勢我也放下手裏的活嚇得將手搭在了腰側的手槍握把上,一臉詫異的老喬也下意識的跟著我停止了手裏的動作。


    稍稍過了幾秒鍾,黑貓依然一動不動,按捺不住的老喬彎腰又打算去抓子彈,我伸出手壓在老喬肩膀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黑貓在隊伍裏充當人肉雷達的角色,這種舉動不算小事。


    就在我和老喬一臉懵逼的狀態下,黑貓從戰術服寬大的袖口中伸出一根蔥白的手指,指著老喬腳邊的紙箱堆說出了兩個字:「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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