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中濕潤泥土的清香混雜著惡心的血腥味,這樣的味道讓我覺得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但四周濃厚的危機感讓我又不得不提起十萬分的精神。


    當我走在後院圍牆的中間位置時,身邊牆壁上掛著的屍體讓我感覺難以言喻的毛骨悚然。這和剛才看到幾隻動物有著本質的區別,不但皮膚上幾乎看不到毛發,而且身體的外觀看上去和人類的上半身極為相似。


    我舉著槍走近屍體,一邊警戒著四周會不會突然冒出一個拿著獵槍的屠夫,一邊用撬棍慢慢挑起屍體的腦袋。


    就在看到屍體的臉的一瞬間,我渾身打了一個冷顫,手一抖,剛剛被我挑起的腦袋又落了迴去。


    我感覺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唿吸了,雖然隻有短暫的一麵之緣,但這具屍體的臉怎麽感覺和之前「攔路搶劫」的那個年輕男人高度相似?


    周圍依舊靜悄悄的,沒有動物也看不到人影,我用撬棍再一次挑起了屍體的腦袋,這一次看的非常仔細,確實是之前用砍刀襲擊我,然後被我幾槍打死的年輕人。最為確鑿的證據就是鼻梁旁邊有一個9毫米子彈射進去的彈孔。


    我忽然意識到什麽,馬上又挑起旁邊屍體的腦袋,發現居然是剛才「攔路搶劫」被我幾槍打中的中年男人。


    我的手開始有些發抖了,這兩具屍體都隻有上半身,下半身還能看到肚臍,但是肚臍以下的部分都不見了。我所能看到的隻有下麵放在木質地板上的一個肮髒的大木盆,木盆裏麵裝滿了血肉模糊的東西,看上去就像屠宰場堆放牲畜剛剛扯下的腸子和內髒一樣。木盆裏蒼蠅飛舞,血腥味伴隨著惡臭味讓我無法更加靠近。


    我捂著鼻子看了看屍體,他們被吊著雙手掛在牆壁上,和其他的被吊著放血的獵物放在一起幾乎沒有任何區別。我本來還計劃從這裏弄點肉迴去吃,但是看到這一幕,頓時一股嘔吐的感覺抵達了喉嚨,隻要我稍微放鬆一下,就能真的吐上一地。


    看樣子這些東西的始作俑者根本沒把這兩個人當做人來看待。我不禁又想起了蘇菲婭的忠告,這幫盜獵者不是善茬。


    我繼續用撬棍挑起屍體的腦袋看能不能找到裏昂或琪琪,不過隨後看到的幾個都是陌生人,而且我還發現,這些吊著的屍體全部都是男性。


    正當我看著屍體短暫走神的時候,忽然聽到極其輕微的金屬碰撞的「哢嚓」聲,經過特訓的我對這些類似於槍械上膛的聲音異常的敏感,我立刻轉過身來舉起手裏的霰彈槍,卻看到一個肥胖的男人從木屋的另一邊探了半個身體出來,他舉著一把雙管獵槍用非常低沉又兇狠的語氣問道:「你是什麽人?」


    這裏不是槍戰電影,被人用槍指著的我才不會老老實實的站著不動,我快速的抬起霰彈槍朝著男人的方向盲射了一槍,「嘭」的一聲後彈丸撞在木質的牆壁上將一塊木板打得稀爛。男人看到我舉槍也快速的躲到屋後,但也不忘把槍口撩出來朝我射擊。雙管獵槍一次隻能發射兩發子彈,我計算著他裝彈的時間差,然後將子彈上膛,邊打邊退,直到完全躲到房子後。


    即便躲在房子後麵對方也沒有停止射擊,木質的房子是根本擋不住子彈的,但關鍵是我並不清楚這個人具體在什麽位置,隻能貓著腰盡量的躲離他的彈道。


    隨著蘇菲婭方向傳來的清脆連續的「嘭嘭」的聲音,可能她已經發現了男人,並且也開槍朝男人射擊。5.56子彈的穿透力更強,對麵的男人估計也沒預料到還有一個人在叢林中掩護,所以沒有及時尋找躲避的掩體,隻能在槍林彈雨中哀嚎著放棄木屋作為掩體往密林裏跑,我則舉槍快速跟上,就在男人冒險撤退並且露出身體的短暫幾秒鍾裏,我朝著他的方向連開了好幾槍,直到他一個踉蹌倒了下去。


    再強的個人也始終鬥不過精妙的配合。


    我不慌不忙的在屋後把子彈補滿,然後舉著槍慢慢靠近男人的位置,隻要那邊稍有動靜,我依舊會要不猶豫的開槍。


    男人少說估計有兩米高,肚皮滾圓的突破了身上肮髒衣服的遮掩,粗壯的大腿估計切下來比蘇菲婭整個人還要重。他此時無力的靠在一棵樹上,雙管獵槍已經斷裂並扔在一邊,手裏隻拿著剁骨頭用的大砍刀,刀刃上血淋淋的,似乎幾分鍾之前才剛剛有一個倒黴鬼死在這把刀之下。


    看到我舉著槍靠近,他非常自然的用僅能動的那根手指抹掉刀上的碎肉末,然後隨隨便便就擦拭在自己已經肮髒到根本不看清原本顏色的衣服上,那股子從容仿佛此時被槍指著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我。


    我本來還想問出一點什麽,但是男人咳嗽兩聲之後就閉上眼鏡撒手人寰了。如果裏昂已經死了,那麽絕對就是死在這個人的手上。


    我先抽出手槍對著男人的腦袋補了兩槍,然後才開始翻找眼前的屍體,滿身流油的屍體非常不好擺弄,費盡力氣才從這家夥的褲兜中找出一串鑰匙。我仔細迴憶了一下,剛才房子裏也沒見到什麽需要用鑰匙的物品,難不成這個房子裏還有暗格?


    我又迴到小木屋中,忍著濃厚的血腥味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找著,終於在壁爐的邊上,木桌的底下找到一個隱藏的拉環,拉開拉環,下麵居然是一個能容下一輛小汽車的大土坑。看樣子這個木屋的存在就是為了隱藏這個土坑的,與其說土坑挖在木屋之下,不如說木屋就建在土坑的上麵。


    土坑依靠著一個金屬樓梯出入,裏麵放了幾個箱子和鐵籠子,儼然就是一個隱藏的地下室。而當我握著槍戒備著跳下土坑時才發現裏麵有幾個擺滿了各種物品的櫃子和幾個大大的布滿鏽跡的鐵籠子,櫃子上的東西種類非常雜,應該是好幾個被害人身上攜帶的物品,而琪琪和裏昂以及之前的那個在「攔路搶劫」事件中哭的撕心裂肺的中年婦女被五花大綁的塞進了櫃子邊的鐵籠子中。


    至此,之前想要殺我們的那一夥人,除了小女孩之外全都在這裏了。這樣的囚禁方式,如果沒有外人的幫助是絕無可能逃脫的。


    真沒想到,即便是這種喪屍末世的現實世界中,人類依舊還是我們自己最大的敵人。


    廢話不多說,我趕緊把他們解救出來,順便將幾個箱子裏的東西也搬出土坑。不知道那個男人還有沒有幫手,所以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在蘇菲婭的掩護中逃離了木屋,一路跌跌撞撞的迴到了營地。


    當我們互相攙扶,扯著野豬凱旋的時候,天色已經從非常明亮轉而變得有些昏暗,看樣子這時候已經快要接近黃昏了。


    隻吃過一頓早飯,又在死亡的邊緣撿迴一條命的我們此時又累又餓,但野豬肉的誘惑還是讓我們疲憊的眼睛裏有了一些亮光。殺豬這件事我們都不擅長,倒是另外救出的自稱叫做珍妮的中年婦女在這方麵比較拿手,所以這些事情就全權交給她處理了。


    我現在腦子裏一片混亂,對於這一次的驚險之旅我們都隻字未提,裏昂和以往一樣拿著槍到房車頂上去警戒,我和蘇菲婭兩個人在下麵忙著燒水以便這位最近加入隊伍的珍妮開始她的主廚工作,琪琪則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著。一夥人隻字不語但又配合默契,乍一看去還會以為是一家人出來旅遊的。


    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淡,霧氣也隨著慢慢變得濃厚,代替了柚子皮氣味的蔬菜西紅柿燉野豬肉的香味讓我連槍都有點握不住了。遠遠看去,那不大的燉鍋裏明晃晃的油脂在「咕嚕咕嚕」的沸騰著,連帶著我的肚子也一起「咕嚕咕嚕」的叫。


    野豬肉燉熟的最後幾分鍾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我站在房車頂摩拳擦掌的把怎麽吃這一份野豬肉燉菜思考了好幾個方案,當琪琪把一晚熱騰騰香噴噴的土豆燉豬肉遞給我的時候,我也顧不得什麽形象,坐在房車上就開始吃起來,一邊吃還不忘往四周看看。


    他奶奶的喪屍們別這個時候過來找死,要打也得等我吃完這碗燉豬肉再說。


    天色漸漸從暗淡轉為一片漆黑,再加上霧氣實在太大,所以我們周圍隻有營地這一小片區域可以活動。


    吃過晚飯,我們開始整理這一次冒險所獲得的物資。櫃子裏的東西大多都是肥皂、毛巾這些生活用品,從數量上來看那個男人恐怕已經殺了不下十人了。武器裝備方麵,雙管獵槍已經被破壞所以不能再用,霰彈還剩大概20多發,除此之外,雙手才能拿得動的伐木斧,叢林砍刀,戰術匕首這類也是有一些。


    珍妮在昏暗的燈光下花了不少的時間把野豬肉處理了,因為材料稀缺的問題隻有一小部分被醃製,還有一些塞滿了並不大的冰箱,其餘的部分隻能盡快的吃掉,不然的話就會變質發臭。吸引喪屍倒是其次,隻是在這個物資匱乏的世界末日,浪費一大塊野豬肉對我來說簡直比拿不到槍和子彈還難受。


    新增的人口,更多的彈藥和武器,塞滿了冰箱的野豬肉,在這個末日世界中我們的小隊伍正在以非常健康的方式發展壯大。


    接下來的兩天無所事事,裏昂的任務依舊是警戒,我和蘇菲婭帶著另外兩位女士到江岸邊補充了水源。這個時候我才知道這條所謂的江居然連河的規模都不夠,估計以前取名的時候水位高,現在過去這麽多年,水位降低了,所以也就顯得小巧了。


    現階段我們的主要任務是觀察大猩猩喪屍有沒有什麽致命的缺陷,但是這兩天這個家夥隻是反複在幹兩件事,一是拿起身邊的屍體當烤腸一樣塞進嘴裏,二就是把周圍的汽車拆散,尋找合適的零件穿在自己身上。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推移,大猩猩身上的裝甲也越來越厚,按照「避其鋒芒」的原則,看樣子我們隻能想辦法繞過引橋了。


    經曆過這一次的「攔路搶劫」和「被綁架」的兩次事件,蘇菲婭似乎對這個末世世界有了新的認識,終於在憋了兩天之後的晚餐上,蘇菲婭向我提出了一個新的路線——不去中區,迴警察局建立防線,召集幸存者,互相幫助的度過這段時間,以便等待救援。


    我和裏昂對視了一眼,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蘇菲婭的提議無疑是非常正確以及合理的。我們的隊伍戰鬥力不低,不管是喪屍還是掠奪者的襲擊我們都能應付過去。如果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生根發芽,吸納其他的幸存者一起報團取暖,很容易就可以在這片土地上產生一個由幸存者聚集的群落,加以適當的管理和生產,想要在末日世界中永久的生存下去是非常可行的計劃。


    很遺憾,我的目的並不是如何活下去,而是找我的妻子。


    我出於自己的目的不能支持這個想法,但是並不代表蘇菲婭不能這麽做。所以這一夜我們詳談了很久,得出了一個大家都不願接受,但是卻是最好的方式。


    隊伍分開,我和裏昂繼續前進,蘇菲婭帶著琪琪和珍妮迴警察局建立防線。如果我們能順利完成任務並且還留下一條命,就再迴到西區尋找警察局裏的蘇菲婭。


    這並不是一個容易讓人接受的抉擇,但畢竟她們的目的僅僅隻是活下去,既然是要活下去,那麽危機重重的中區就是一個需要遠離的地方。我們帶著她們,既不利於我們完成自己的目標,也不利於她們活下去的希望。


    做好了計劃就要執行,這是我一貫的行事作風。大清早,霧氣不算太濃,可視範圍大概在百米左右。我和裏昂收拾了一下裝備,我依舊拿著自己的hk416和p226手槍,手槍裏隻帶了一個彈匣,其餘的都留給了蘇菲婭。裏昂則拿了那把我之前搜刮到的短管的雙管霰彈槍,再帶了20來發的霰彈。這是我倆所有的遠程火力,沒辦法,我們現在食物雖然充裕,但是武器確實不夠多。


    越野車和房車隻能留給蘇菲婭她們,其一她們比我們更需要,其二我們要把車輛運過橋也有比較大的難度。中區經濟繁榮,人口稠密,找到一兩輛能夠駕駛的汽車不會太難。


    我將匕首插進腰後的刀鞘,裏昂雙手握著沉重的伐木斧,就這麽和三位女士做了最後的訣別,趁著大霧的掩護,我倆悄悄的越過引橋的水泥障礙,在大猩猩沒有發現的時候跨上公路大橋,用步行的方式沿著公路大橋寬闊的路麵往對岸中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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