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如血,少年緋紅錦袍被襯得更加豔麗。


    胡瑤不知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江國公府的歸宴亭,亦不知戰場上的慕淵為何會安靜的睡在亭中。


    慕淵身邊似是放著什麽東西?是什麽呢?


    胡瑤揉了揉眼,依舊無法看清是什麽。


    “嘀噠……嘀嘀噠……”


    血順著慕淵的衣擺墜下。


    胡瑤清瞳猛然緊縮,神色驟變。


    她抬腳向亭中跑去。


    近在眼前的人,好似遠在天邊。


    無論胡瑤如何跑向慕淵,都無法靠近他。


    “夫君!”


    “慕淵!”


    胡瑤試圖喚醒他,可慕淵隻是安靜的睡著。


    耳畔傳來玄清道長虛無縹緲的低語。


    “蕩蕩遊魂,何處留存。”


    “宮廷囚獄,墳墓為亭。”


    燒灼的痛感襲來,胡瑤跌坐在地。


    “三魂早將,七魄來臨。”


    “魂召魄歸,遠送於南……”


    低語像細小的刺紮在心尖,痛感蔓延全身。


    胡瑤控製不住的捂住雙耳,“閉嘴!”


    耳畔傳來一聲長歎,玄清道長的聲音再次響起。


    “書中言:天道逆,死者可生,故人可歸。帝得書,用此術。”


    “帝,得償所願。”


    胡瑤痛苦地蜷縮身子,看向亭中熟睡的慕淵,喃喃自語道:“死者生,故人歸。”


    烈昭帝可以得償所願,她亦可以。


    她要迴南魏,見玄清。


    哪怕尋遍天下每一間道觀寺廟,求遍諸天神佛,她也要讓慕淵迴來。


    恍惚間,胡瑤好似看到她的少年提著長槍策馬而來,比高懸於空的紅日還耀眼。


    少年笑得恣意對她說:“阿瑤,我迴來了。”


    她的太陽會迴來的。


    “嗚嗚嗚……”耳畔傳來女子的抽泣聲。


    胡瑤虛弱的抬眸望去。


    歸宴亭外,身穿華服的女子掩麵而泣。


    “以雲?”


    女子的身影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紫衣少女焦急的臉龐。


    “瑤姐姐!你剛才是不是在喚我?你醒了是不是?!”


    少女的淚還在臉上,眼睛因哭泣腫的通紅。


    胡瑤望著她喃喃道:“以雲。”


    “是我!瑤姐姐,我在這!瑤姐姐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徐以雲激動的握住她的手。


    胡瑤迴握住徐以雲的手。


    “以雲,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常公公說夫君……夫君他、他死了……我就知道是假的,我就是太想他了……”


    “滴噠……”


    徐以雲的淚落在胡瑤手背上,灼的她手疼。


    “以雲哭什麽?夫君若是迴來瞧見,定以為江小公爺欺負你呢。”


    胡瑤抬手拭去徐以雲臉上的淚,“不過夫君若是癡傻……”


    徐以雲哽咽道:“嗚嗚嗚瑤姐姐……不、不是夢。淵哥哥他、他真的……”


    “不是夢?!不是夢!!”胡瑤重複的低喃著起身。


    徐以雲急忙扶著她,“瑤姐姐?”


    胡瑤似沒聽見般掀開衾被下床,“我要見二郎!二郎呢?我要見他。”


    “慕二哥馬上就會過來。瑤姐姐先將鞋襪穿上,若是著涼病了就更不好了。”


    “少夫人,奴婢替您穿上吧。”


    “少夫人先穿鞋襪吧。”


    “是啊,是啊。奴婢們已去請二公子了。”


    胡瑤充耳不聞,徑直向房外跑去。


    徐以雲與侍女們急忙跟上。


    慕天踏進東廂時,就見胡瑤長發披散,赤足從房中跑出。


    他快步上前,二話不說將人打橫抱起。


    懷中的人沒有哭鬧著問兄長的事,抓著他的衣襟,“二郎,我有話同你說。”


    “好。”慕天抱著胡瑤向房中走去。


    侍女們見是二公子,皆鬆了口氣。


    徐以雲卻是心下一驚。


    慕二哥對瑤姐姐的行為舉止有些過了。


    “慕二哥,瑤姐姐我會照……”


    慕天將胡瑤安置在床上,打斷徐以雲的話,“嫂嫂我會照顧。郡主還是去陪著江小公爺吧,他已多日未歇了。”


    “可……”


    徐以雲還想說什麽,就被慕天下了逐客令。


    “出去。”


    徐以雲本就有些怕慕天,此刻更加不安的看向坐在床邊的胡瑤。


    胡瑤察覺到徐以雲在看她,抬眸衝徐以雲笑,“以雲,我與二郎有話要說,先出去吧。”


    徐以雲點了點頭,向房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她停下來迴頭看慕天與胡瑤。


    無論瑤姐姐還是慕二哥,兩個人的反應都很奇怪。


    一個知曉夫君戰死,急火攻心咳血暈迷醒來後,知事情是真卻不哭也不鬧了。


    另一個知曉兄長戰死,反應淡漠甚至連棺槨,葬禮都不置辦。


    若非江明遠,朱小侯爺等人幫忙,隻怕淵哥哥連衣冠塚都沒有。


    看著房中沉默不語的兩人,徐以雲竟生出淵哥哥說不定還活著的錯覺。


    徐以雲晃了晃頭,踏出房門。


    她要幫著料理好淵哥哥的喪事,還要陪在江明遠身邊。


    徐以雲背影消失在房門口時,胡瑤垂眸看蹲在眼前的慕天。


    慕天接過侍女遞來的巾帕替她擦足,“嫂嫂要與我說什麽?”


    “我要迴南魏。”


    “好。”


    胡瑤沒想到慕天應得如此痛快,甚至連她為何要迴南魏都沒問。


    沉默良久,胡瑤問道:“陛下會讓我迴南魏嗎?”


    慕天篤定道:“會。”


    “二郎會與我迴南魏嗎?”


    “嫂嫂先迴南魏,我過段時日就去。”


    慕天放下手中巾帕,從懷中掏出一枚紅荷包遞給她。


    荷包上金線繡的獸首,已被血染的看不出是什麽。


    胡瑤清瞳微微顫抖,手像是受炮烙似地收迴。


    她怔怔看向慕天,扯著蒼白的唇問道:“二郎,夫君真的死了嗎?”


    慕天垂眸不答話。


    房中傳來侍女悄聲的抽泣。


    慕天的沉默與侍女的哭聲,於胡瑤而言都是默認。


    一股鑽心的疼痛,在她四肢百骸彌漫,她緩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半晌,胡瑤睜眼接過荷包。


    荷包裏放著她送慕淵的抹額與慕淵的姓名牌。


    胡瑤摩挲著被血染紅的淵字輕聲道:“二郎,夫君會迴來的。”


    慕天低喃細語道:“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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