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既著萬物,即生貪求;既生貪求,即是煩惱;煩惱妄想,憂苦身心;便遭濁辱......”


    胡瑤輕手輕腳地放下書房門簾,小聲嘀咕道:“玄清道長這是在念什麽?”


    緊隨其後的慕淵淡淡應道:“清靜經。”


    她有些吃驚的看向慕淵,“夫君這都知道。”


    “以前讀過幾次。”


    “讀這做什麽?”


    “靜心,少欲。”


    慕淵看著躡手躡腳走路的胡瑤忍不住開口問:“我們為何要做賊似的這般走路?”


    胡瑤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總覺得應該這樣。”


    慕淵眉梢微挑,不再開口。


    胡瑤拉著慕淵走到屏風後,悄咪咪地探出腦袋偷看房裏的情況。


    玄清道長坐在榻上柔聲念著清靜經,而她阿弟枕在玄清道長膝上小憩。


    果然很奇怪。


    她阿弟絕不是會大大咧咧枕在別人膝上小憩的人。


    他肯定在搞什麽鬼。


    慕淵見她表情古怪調笑道:“阿瑤不必羨慕,迴房後我也讓你枕著。”


    “誰羨慕了。”


    胡瑤朝慕淵皺皺鼻子向房裏走去。


    誰知慕淵竟將她拉了迴去。


    胡瑤不解地看著他,“怎麽了?”


    “若是讓玄清做阿瑤弟弟,阿瑤可願意?”


    胡瑤抬手拍了拍慕淵的臉,“夫君,不說我願不願意,就說玄清道長長我四歲,要做也是做我兄長,怎麽會做我弟弟呢?”


    慕淵看了眼房中的兩人,握住少女纖細修長的手感慨道:“不好說啊。”


    “不好說就別說。”


    胡瑤覺慕淵是在故弄玄虛準備逗她。


    “你們在說什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胡瑤一驚,本能地鑽到慕淵懷裏。


    “不好說。”


    慕淵將人籠在懷裏,輕聲笑了笑,“多謝道長。”


    玄清見怪不怪道:“你既要謝我就幫我做件事。”


    慕淵:“何事?”


    胡瑤也十分好奇的看向玄清,就見玄清道長凝著她,眸中好似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說。


    她試探性地問:“這事......和我有關?”


    玄清移開目光,“沒有。”


    慕淵鳳眸眯了眯。


    胡瑤看了看慕淵又看了看玄清道長。


    她明白了。


    玄清道長那是是在示意她離開,想必是有私事讓慕淵幫忙。


    “夫君,阿弟好像要醒了。我去看看他,你們聊吧。”


    胡瑤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慕淵將目光從胡瑤身上移到玄清身上,“外麵說?”


    玄清點頭。


    -


    兩人閑坐在東宮小院中。


    慕淵道:“說吧。”


    “阿淵還記得靜昌觀那顆玉蘭樹嗎?”


    “自然記得。”


    玄清笑了聲,“也是,畢竟你在那院中設過局。若非胡瑤她們忽然迴去發現並救下那姑娘,說不定你就成了那姑娘的救命恩人。”


    慕淵糾正道:“不是我,是我的暗衛。”


    玄清看著院中那顆剛種下的梅樹說:“那姑娘前世死了。”


    慕淵閑閑的說:“猜到了。玄清想讓我幫什麽忙?”


    “我在那顆玉蘭樹下埋了個匣子。秋獵過後你親自去一趟替我挖出來,再親自給人送迴去。”


    “給誰?”


    “你打開匣子看過就知道了。”


    慕淵勾著笑調侃道:“莫不是給我的?”


    “不是。”


    “行,還有呢?”


    “替我向那人說聲抱歉。本該一早就還他,但因我的私心現在才還他。”


    慕淵單手托腮懶洋洋道:“賠禮道歉不是該你親自去嗎?”


    “你去最合適。”


    慕淵鳳眸一眯問:“這事與我夫人有關嗎?”


    玄清答非所問:“阿淵,你們現在幸福嗎?”


    慕淵眸光一動,揚唇笑道:“自然。你還未迴答我的問題呢。”


    “無關。”


    “你今日古怪的很。”


    “不過是閑得無事替你算了一卦。”


    慕淵挑眉調侃道:“你從我九歲開始替我算卦,每次算出來我都要死了。”


    玄清搖頭道:“這次好些,是陷之死地而後生。”


    “聽著也沒多好。”


    “以後不算了。”


    慕淵朗聲笑了起來,玄清瞪了他一眼。


    慕淵止住笑問:“真不和我們迴大梁?”


    玄清搖頭:“恩情總歸是要還完的,等殿下病好後我就迴去。”


    慕淵嘀咕道:“也不知到時能不能迴去,想不想迴去。”


    “嘀咕什麽呢?”


    慕淵瞎扯道:“我說曹舒然不是兔子。”


    玄清:“他是兔子,恩情也要還得。”


    “說不定是隻狐狸,非常狡猾的狐狸。”


    玄清怔然,隨即從懷中掏出三枚銅錢,“我算算。”


    慕淵終究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別算了,我與你說笑呢。他是人,活生生的人。你來了南魏不僅臉色差了還變得有些傻?”


    玄清:“滾。”


    慕淵正色道:“明日就要走了,囑咐你一句。”


    “什麽?”


    “在南魏保護好自己,莫讓人近身了。”


    玄清笑道:“放心,我的身手旁人近不了身。”


    慕淵意味深長的笑道:“不好說啊。”


    玄清搖頭笑道:“你最近倒總愛說不好說。阿淵,明日啟程我就不去送了。明日要用新藥,我需看著。”


    慕淵起身,“行,迴房吧。”


    “嗯。”


    玄清見前麵走的慕淵忽然停下,問道:“怎麽了?”


    慕淵看向玄清,“有些話我現在說了你也不懂,但看在你師傅讓我照看著你,你我又是多年好友的份上提醒你一句。”


    玄清不解。


    “在南魏好好修你的道,成你的仙,莫讓雷劫白渡,莫要成我們這樣貪戀紅塵,深陷情愛的俗人。”


    玄清困惑,“師傅說過世間七情六欲萬般種種,若不堪亦難破?”


    慕淵拍了拍玄清的肩,將玄清之前勸他的話改了改還給他。


    “孽海茫茫,首惡無非色欲。你需謹記這俊朗美人,不過是帶肉骷髏。”


    玄清提醒道:“你也需謹記芍藥紅妝,亦是殺人利刃。”


    慕淵一愣,朝他翻了個白眼走了。


    “我也沒說錯,你都為她死過。這芍藥紅妝可不就是殺人利刃。”


    玄清笑著跟上,“你打算何時與她說你知曉她重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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