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女嘴巴一癟,委屈巴巴道:“......奴婢怕奴婢會哭出來。”


    胡瑤心中本就難過,見小侍女比她還難過就又沒那麽難過了。


    小侍女叫薑喜兒,今年十二。


    據她所說,她十歲時暈倒在路上,被剛賑完災的將士林延撿了迴去。


    慕淵迴錦城時,她隨慕淵一起來錦城尋親,但親人都沒了就住進將軍府跟驚蟄學做事。


    胡瑤總覺得薑喜兒說的話有些耳熟。


    仔細一想,不就是當年平平,安安打聽到的“慕少將軍從邊關帶迴個小美人藏在府裏嬌養”。


    -


    用過膳後,胡瑤坐在榻上看窗外夕陽,吃著薑喜兒遞來的瓜。


    黃昏的餘暉灑進了房中。


    胡瑤忍不住感歎道:“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啊。”


    自古,黃昏時行成婚禮。


    此刻慕淵應當與驚蟄在拜天地,接下來就該洞房花燭了。


    薑喜兒疑惑道:“少夫人為什麽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啊?”


    胡瑤放下手中的瓜,拍了拍薑喜兒的肩語重心長道:“傻丫頭,你還小不明白也好。”


    “夫人不妨和我說說是何事讓夫人如此感慨?”


    胡瑤:!!!


    她聞聲望去,隻見少年抱著胳膊倚靠著牆,肆意慵懶的笑看著她,十足的紈絝公子模樣。


    他並未穿喜服,亦沒穿他平日常穿的那些紅錦袍,而是穿了件鵝黃穿枝蓮片織金錦袍。


    為何慕淵會出現在這裏?


    薑喜兒行禮道:“少將軍這麽快就將驚蟄姐送到嚴侍衛家中了啊。”


    胡瑤眨著眼睛驚訝道:“驚蟄與嚴錦?不是你與......”


    她的話在看到慕淵笑意越來越濃時,戛然而止。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她弄錯了。


    驚蟄要嫁的不是慕淵,是嚴錦。


    那她半夜失眠,醉酒發瘋,不就是在沒事找事嘛。


    等一下!


    她雖然弄錯驚蟄的事,但薑喜兒的事她肯定沒弄錯。


    人與物現下都在房中,定不會錯。


    “看來今日我與夫人應當是要徹夜長談了。”


    慕淵姿態隨意往榻上一坐,薄紅的唇似笑非笑的勾著,“夫人說呢?”


    “哈哈......”胡瑤尷笑了兩聲,避開慕淵的視線默默往旁邊挪了挪。


    慕淵瞥了眼還站在房中的薑喜兒,“帶著你的瓜出去。”


    “諾。”


    薑喜兒一聲令下,動作麻利的將瓜收好就向房外走。


    “喜兒,別走。”胡瑤的嘴比腦子快,反應過來時已叫住薑喜兒。


    薑喜兒停下來,想向少夫人走去就被少將軍瞪了一眼。


    她隻能默默站在屏風邊一動不動。


    慕淵道:“出去。”


    薑喜兒聽著少將軍的命令,又看了看可憐兮兮望著她的少夫人,心一橫就往少夫人身邊走。


    慕淵見薑喜兒的動作眯了眯眼,笑道:“你這是打算與少夫人同生共死?”


    胡瑤默默的從慕淵身後探出腦袋對薑喜兒說:“喜兒,我不會讓你為我死的,你放心吧。”


    薑喜兒聽到胡瑤這話,不由分說的的坐到胡瑤與慕淵中間,握著胡瑤的手鄭重道:“有少夫人您這話,喜兒願意為您赴湯蹈火。”


    胡瑤笑道:“那倒不至於。”


    “至於,少將軍是喜兒的恩人。您與少將軍是夫妻,夫妻一體所以您也是喜兒的恩人。”


    因薑喜兒坐下,而不得不站起來的慕淵,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蹙了蹙眉,“恩人,赴湯蹈火是吧。薑喜兒,你今日別用晚膳了。”


    “不就一頓晚......”胡瑤剛想替薑喜兒辯解,就見薑喜兒鬆開她的手,一臉愧疚道:“少夫人,對不住了。”


    話一說完,薑喜兒動作迅速的收拾好東西消失在了門口。


    最後竟還不忘將門關上。


    胡瑤難以置信的望著門口。


    “她剛剛還說為了我可以赴湯蹈火,可最後一頓晚膳就舍我而去。我堂堂南魏的公主,將軍府的少夫人竟還不如一頓晚膳。”


    慕淵坐到胡瑤身旁,“不是夫人不如一頓晚膳,是她餓怕了。”


    “嗯?”


    “薑喜兒是餓昏在路上,被林延撿迴一條命來的。林延倒是喜歡她,想將她接去照顧,但又覺得男未婚女未嫁此舉不妥就托我給她找個住處。我瞧她幹活麻利,就讓她留在了將軍府。”


    “林延喜歡喜兒?”


    “嗯。等薑喜兒及笄,林延便會上門求娶。”


    “喜兒喜歡林延嗎?”


    “我瞧著她一門心思都撲在吃上麵,怕是根本不懂喜不喜歡。夫人下次得空,替林延打聽打聽吧。”


    胡瑤甜甜的應道:“好啊。”


    慕淵看著胡瑤笑逐顏開的模樣,挑眉道:“說起來,夫人之前在歸晏亭說我在府中嬌養著邊關帶迴來的小美人。”


    胡瑤忙岔開話題,“都是外麵的人胡說,我自然是相信夫君的為人。當時我也就隨口一說,現在都想不起來了哈哈哈......”


    “想不起來了啊。”慕淵眸光一轉,薄唇微勾戲謔道:“臣倒是記得清清楚楚呢。”


    胡瑤默默的向後縮了縮。


    她知道隻要慕淵開始自稱“臣”就沒好事。


    “臣記得公主當時說臣醉酒縱馬,歡樓與花魁共度春宵,在府中嬌養著邊關帶迴來的美人,與寧平郡主賞花遊湖......”


    胡瑤低喃道:“為何記得那麽清楚?”


    “公主說過的話,臣自是一筆一劃都記在心上。”


    胡瑤:“......”


    為何有一種秋後算賬的感覺。


    慕淵俯身附在她的耳畔,語氣中裹著意味不明得輕笑,“小美人的事說完了。臣與公主說說,臣在歡樓與花魁共度春宵的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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