粼粼月光落在紫檀床垂掛的床幔上。


    床上的少女蹙著眉蜷縮成一團,睡的並不安穩。


    慕淵坐到床邊低頭看她。


    胡瑤臉色有些蒼白,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他用指腹輕撫了一下她的眼角,溫軟的淚珠就落了下來。


    胡瑤含糊嘟囔的說了幾句,不安分地翻了個身,將衾被踢到一旁。


    單薄的寢衣將少女的身子,若隱若現的展露在他眼前。


    柔弱,纖瘦。


    隻要他想要她,她便無處可逃。


    可他若真那麽做了,他與覃琸那些人又有何區別。


    床上的胡瑤又翻了個身,他伸手拿過衾被替她蓋好。


    胡瑤心裏想著事睡得並不沉。


    衾被蓋到身上時,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她看到慕淵坐在床邊,頭微側著看不太清神情。


    胡瑤迴過神時,發現慕淵正在看她。


    慕淵帶著薄繭的手撫上她的眉心。


    “做噩夢了?”


    胡瑤搖了搖頭。


    他撫在她眉心的手落在她的臉頰上。


    “對不起。”


    “對不起。”


    兩人四目相對,異口同聲說道。


    伴隨著慕淵的笑,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溫柔,熾熱。


    胡瑤的手輕輕抵著慕淵,終究沒有將他推開。


    她想就這樣吧。


    她不可能一直拒絕慕淵與其每日想著怎麽拒絕,不如就這樣吧。


    反正她也不虧。


    她閉上眼正想微微張唇配合他,慕淵卻先一步離開。


    半明半昧的月光下,慕淵凝視著她,如墨的眸中帶著胡瑤看不懂的情緒。


    慕淵說:“睡吧,接下來幾日大概會有些忙。”


    胡瑤原本還想問他要忙什麽,但最後什麽也沒問乖巧的點了點頭。


    她想他們剛才那樣應該算是和好了,可不知為何總覺得他們之間缺了什麽。


    床上的少女唿吸漸漸平穩,已然是入睡了。


    慕淵低頭看她,迴想起剛才的吻。


    她似乎是不想要的,可為什麽沒有將他推開?


    她乖巧溫順的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


    將軍府上下張燈結彩,洋溢著喜氣。


    胡瑤站在臥房門口,看著侍女們認真布置東廂。


    直到貼喜字的紅燈籠掛到東廂偏房的錦心閣。


    胡瑤才意識到慕淵兩日前的“接下來幾日會有些忙”是何意。


    原來是慕淵忙著納驚蟄過門。


    虧她晨起見母親忙碌,還特地讓平平安安去幫忙。


    難怪慕淵與她賠禮道歉,這兩日對她溫聲細語。


    原來是怕她到時候鬧事啊!


    嗬,她才不會呢。


    等她迴南魏,她也納侍君。


    胡瑤拿了把緙絲團扇,朝西廂書房走去。


    將軍府如今最閑的除了她,大概就隻剩慕天了。


    夏日午後溫熱,西廂書房的門難得一見的開著。


    胡瑤遠遠就看到書房中改良過的小水激扇車正賣力的鼓著風。


    踏進書房時,淡淡的藥香隨風飄來,暑熱消了一半。


    胡瑤看了一圈都沒看到慕天的身影。


    她搖著團扇,放輕腳步慢慢向屏風後走去。


    果然看到了慕天整理藥材的背影。


    她悄悄走到慕天身後準備嚇他。


    誰知慕天忽然轉身,嚇她一跳。


    慕天接住團扇,極其敷衍的說:“嚇我一跳。”


    “哼!”胡瑤從慕天手中奪過團扇,狂扇了幾下。


    “大暑天的,嫂嫂跑來做什麽?”


    “我想二郎了,來瞧瞧二郎在做什麽。”


    “睜著眼睛說瞎話。”


    慕天知南魏男女不設大防,也就懶得告訴她梁國男女大防之事,隨她甜言軟語的瞎說。


    胡瑤嘿嘿笑了兩聲,“其實是我想吃二郎做的冰雪冷元子和酥山。”


    “果然。”


    自前日母親吩咐他做些解暑的吃食後,他就知道這夏日是閑不住了。


    “我可以做給嫂嫂吃,不過......”


    “不過什麽?”


    “嫂嫂替我將剩下的藥材整理好。”


    “行!”


    反正就是把一樣的藥材放一起唄。


    胡瑤放下團扇,拿過慕天手中的藥材,見慕天還不走忙催道:“放心,等你迴來,我肯定都整理好了。”


    慕天不放心的提醒道:“不知道的別亂放,放著等我迴來。”


    胡瑤連連應道:“知道了,知道了,二郎快去吧。”


    慕天走到門口時,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看向胡瑤,隻見她揮著手大喊:“二郎,放心吧。”


    整理好藥材,胡瑤懶洋洋的趴在八仙桌上吹著涼風。


    她百無聊賴的把玩著團扇上的扇墜,不知不覺又想到慕淵。


    慕淵現在在做什麽呢?是不是在布置他與驚蟄的喜房?


    唉,不想不想,不要想。


    慕天拿著吃食迴來時,看到的就是胡瑤搖頭晃腦的模樣像東張西望的兔子。


    “二郎,你喜歡兔子嗎?”兩日前兄長問他的問題浮現在腦海。


    他當時脫口而出“喜歡”。


    兄長明白,他也明白。


    喜歡的哪裏是兔子,喜歡的是人。


    胡瑤剛將慕淵從腦海中甩掉,就見慕天領著侍從進來。


    她飛快起身,接過慕天手中的吃食往桌上一放,拿起團扇替慕天扇風,“二郎辛苦了,二郎快坐下歇歇。”


    “嫂嫂若真覺得我辛苦,明日就不要過來了。”


    胡瑤扇風的手停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下巴勉為其難的答應道:“行吧,那我後日再來。”


    “後日不是要辦喜事嗎?嫂嫂不去觀禮?”


    胡瑤:!!!


    後日就辦啊!她這進門還沒多久吧。


    “嫂嫂?”


    “啊!我一激動就忘了。肯定是要去觀禮的,不說這事,快吃吧。”


    冰雪冷元子軟糯可口,酥山冰涼甜蜜入口即化。


    胡瑤見慕天從冰鑒裏拿出幾塊西瓜,又見冰鑒裏還放著一份冰雪冷元子和酥山疑惑道:“怎麽還有一份?”


    慕天還未開口,門口就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這天真是說熱就熱,你這倒是涼快。二郎快做二份酥山,我給......”


    慕淵話說到一半就看坐在椅上的兩人輕笑道:“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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