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瑤看向未行禮的宮人,語氣透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跪下。”


    她以前總覺得若是侍這些宮人好些,她們至少不會因太子不喜她,而欺淩平平和安安,可人善終究被人欺。


    反正她重生前她的結局擺在那裏,隻要另尋活路,有些事如今也無需再退讓。


    宮人似是沒想到一向柔聲細語的她會突然讓她跪下。


    一時愣在那裏,不知如何反駁。


    胡瑤見宮人沒反應,隨手拿起桌上的杯盞砸在地上。


    宮人蹙眉吼道:“你、你做什麽!”


    “以下犯上是重罪,本公主若是將往日種種與今日之事稟告陛下,你就是死罪。”


    宮人眉頭緊皺見胡瑤麵有慍色,不服氣道:“奴婢不敢,請公主恕罪。”


    “讓人進來,你自行去門口跪兩個時辰。若不願跪,本公主今日便去見陛下。”


    往日宮人們見太子不來這院,除了訓話,幾乎不管眼前這位。


    她們便仗太子勢欺壓,眼前這位也從未在太子麵前說,如今突然這般說,宮人心中雖有怨,卻也不敢多言。


    “諾,奴婢告退。”


    胡瑤知宮人現在如此聽話,是顧忌著梁帝對她這和親公主還算關心。


    隻是,她還是衝動了些。


    宮人今日一跪,隻怕明日宮中就會傳出她苛待宮人。


    她屈指敲著桌麵,看向門口。


    王承允身穿一襲冰藍絲綢竹葉紋錦袍款款走進。


    他依舊是儒雅淡然的模樣,仿佛完全沒看到跪在門外的宮人。


    胡瑤似乎從未見過王承允慌張失措的模樣。


    “公主,在下可是做了什麽惹您不快?”


    胡瑤還是第一次見到王承允蹙眉。


    原來這樣一個溫和儒雅的人,也會做這種表情。


    王承允是在不滿她江國公府的不告而別,還是不滿她見到他時的不知禮數。


    她如今不想嫁王承允了。


    她管他滿不滿意。


    胡瑤勾著笑淡淡道:“王公子向來循規蹈矩又怎麽會惹永樂不快。”


    王承允一貫平和的神色,在聽到胡瑤的話後多了一絲黯然。


    他心中有千言萬語,最後說出口的話近乎低喃,“若我做錯了什麽,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改。”


    胡瑤怔然,抬頭看向站著的王承允。


    隻見他麵色如常,一片淡然。


    果然,剛才是她幻聽了。


    王承允這樣的人,怎會說那樣的話。


    “不過是在江國公府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遭人欺辱,剛巧被王公子看見。”


    胡瑤淡淡的笑了一下,眸中再也沒有往日對王承允的傾慕之情。


    “棄我去者,不可留。”


    王承允心頭一顫,好似那並非胡瑤做的夢,而是真實發生的一般。


    他想說:“在下決不會棄公主不顧,無論發生何事,在下都願意陪著公主。”


    話未出口,就聽到胡瑤下的逐客令。


    “宮門要下鑰了,王公子還是快些出宮吧。”


    胡瑤見平平安安偷偷向她這裏張望,便起身向門外走去。


    她與王承允擦肩而過時,聽到王承允語調淡淡的應了聲“好”。


    她向外緩緩走去,不再迴頭看王承允。


    -


    夜色深沉,月光傾灑在床幔上。


    胡瑤拖著疲憊的身體,躺在床榻上想著及笄宴的事。


    那日及笄宴途中,她借口如廁屏退一眾侍女散心。


    途中迷了路,聽到山石後有男女的交談聲。


    胡瑤記得那女子的聲音,是梁帝的淑妃。


    至於男子的聲音,她總覺得在哪聽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她當時聽到,第一反應就是快溜,不能讓人發現,可轉身沒走幾步就被人敲暈。


    醒來見到的便是太子的侍衛,所以她一度以為與淑妃私通的是太子。


    如今想來那聲音雖與太子有些相似,但還是不太一樣,可綁她的人又確實是太子的人。


    山石後的男子會是誰?


    胡瑤想著這個問題,很快便昏昏沉沉睡去。


    睡夢中,胡瑤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透過床幔隱約看到一個人坐在床邊的凳椅上。


    胡瑤瞬間清醒過來,隻覺得這場麵有些毛骨悚然。


    她伸手去拿藏在枕下的匕首。


    雖然握著匕首,但她不敢貿然行動。


    皇宮內苑豈是尋常人說進就進,說出就出的。


    這人身上有血腥味,莫非是刺殺梁帝失敗,又知梁國太子不在東宮跑來這避難?


    不對,這人不去沒人的臥房,跑她這個和親公主這裏來做什麽?


    胡瑤這邊正腦補一場刺殺大戲,就見對方朝她走過來。


    怎麽辦!


    現在大喊救命,肯定是來不及了。


    如果和他拚命,她大概也是死路一條。


    她不會這麽倒黴,剛重生一天就要死在陌生人的手裏吧。


    正當胡瑤想要說些什麽穩定對方的情緒時,就聽到有些熟悉的聲音在床幔外響起。


    “醒了?”


    月光輕柔的灑落在那一襲玄衣,郎豔昱耀的人身上。


    他鳳眼含笑薄唇微揚,深邃的眸子正望著她,掛床幔的動作隨意又慵懶。


    胡瑤突然就明白為何他風流韻事諸多,還是惹得女子芳心暗許,前赴後繼。


    “慕淵?”


    慕淵非常自來熟的坐到她床邊,懶洋洋的看著她,“你若再不醒,我就要走了。”


    胡瑤短暫的被慕淵的美色迷惑了一下。


    冷靜下來後,忍不住開口提醒道:“慕淵,這裏是皇宮!”


    慕淵頑劣的笑道:“嗯,我知道。時歸是在擔心我?”


    我擔心你個鬼!


    我是擔心被你牽連!


    她雖然心裏這麽想,但還是非常不要臉的說:“嗯,我是在擔心你。”


    “小騙子。”他拿過她手裏緊握的匕首把玩起來。


    胡瑤將被褥披在身上,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那宮人對你做了什麽?”


    胡瑤微微一愣,想到之前被她罰跪的宮人。


    消息傳的也太快了吧。


    等一等,那宮人總不會是慕淵的女人吧。


    嘖嘖,眼光真差。


    她知慕淵這人一向護短,之前聽說有人出言調戲他的貼身丫鬟,他二話不說就廢了對方的胳膊。


    如今她讓他的女人跪了兩個時辰 他該不會是來廢她的雙腿吧。


    “其實......她......”


    慕淵聽著胡瑤支支吾吾的迴答,眉目變得有些凜冽,“她欺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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