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成把戚岩帶迴了萬裏遠的家鄉浦城,他在這裏經營著一個小網吧。


    正在收銀前台的陳成老婆方如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極力反對陳成把戚岩接迴來。


    一是他們現在這個家庭條件負擔不起再多養一個人。


    二是聽說戚岩是撞死人進去的,她覺得戚岩壓根不是好人。


    哪兒知道陳成不顧她的反對,真的把人接迴來。


    而且她此時親眼看到戚岩這個樣子,心裏直發怵。


    寸頭,一身健碩的肌肉,臉色死氣沉沉,一雙漆黑的眼睛暗得透不進絲毫光芒,冰冷荒蕪令人窒息。


    一看就不是個什麽好人。


    這讓方如更加不喜戚岩。


    她把鼠標一甩,氣惱地走進網吧的小隔間。


    陳成很是為難。


    他沉默了一會兒,歎氣道:“你嫂子她不知道你的為人,覺得你撞人,所以怕你。但我知道你,你不是個會喝酒開車的人,我知道你受委屈,都怪咱們命苦……”沒有權勢、地位卑微,隻能當別人的替罪羊。


    命苦嗎?


    戚岩扯了扯嘴角。


    從前,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命苦。


    被人拋棄在孤兒院,他不覺得苦,反而慶幸有命活著。


    被陸依依壓榨、誣陷、鋃鐺入獄,他也不覺得苦,仇恨支撐著他,大仇得報之前的每一天都是充實的。


    直到他擁有過馥鬱芬芳的甜蜜,然後再失去,他才覺得自己命真苦。


    上天為什麽不能對他仁慈些?


    為什麽要剝奪他的救贖?


    如果那是一場夢,為什麽不讓他一直做下去?


    他好想林露啊。


    -


    陳成替戚岩安排好了睡覺的房間,然後帶他來到收銀前台,“網吧白天晚上都開,你嫂子負責白天,原先負責晚上守夜的小夥他前些日子嫌工資低,不幹了,正好你來了。”


    “你這塊頭,也不怕晚上有人鬧事,挺好。我簡單教你一些操作,以後你就安心待在這兒,我管你吃住。”


    戚岩看著陳成。


    他知道現實不像陳成說的那麽恰巧。


    原先負責晚上守夜的小夥,是方如的弟弟。


    陳成為了給剛出獄的他找工作,辭退了方如弟弟。這是方如排斥自己的根本原因,也是之後陳成夫婦二人經常吵架的導火索。


    像他們這種孤兒院出來的人,想找對象,本就難以被一般家庭接受。


    而陳成能夠順利結婚娶妻,是因為方如是個‘扶弟魔’。


    嫁人不嫁鳳凰男,娶妻不娶扶弟魔。方如在浦城是出了名的愛護弟弟,在婚事上百遭困難。


    陳成渴望家庭,又孑然一身,性子老實巴交,是方家尋找的最好目標。


    方家各種手段一起使上來,兩人便組成家庭。


    陳成如今三十好幾,至今沒有生個孩子。


    隻因為方如不樂意生,她想把一切都留給弟弟,生的孩子隻會和弟弟搶奪家產。


    戚岩對陳成的遭遇,心中複雜。


    “都怪咱們命苦……”陳成的話反複響在耳邊。


    “成哥,不用了。我會另外找工作,你好好過日子。”戚岩不想看到陳成為難。


    陳成愣了一下,呆呆地看著戚岩,然後苦澀笑道:“你都知道了啊?都怪成哥沒用……”


    婚前識人不清,沒有認識到‘伏弟魔’的威力,在方家的操作下,草草結了婚。


    努力經營的網吧結婚後被當成方家的所屬物,他連安排個弟弟工作,都被方家四個人輪番譴責,鬧騰個不停。


    “成哥,給我安排個電腦吧,我想了解一下這些年發生的事情。”戚岩拍了拍陳成的肩膀。


    “誒好,我給你開台機子。”陳成抹了把眼淚,“收銀這工作你做著先,等找到好工作再說其他的。騎驢找馬,現在找工作不容易啊,你別和我推脫了。”


    戚岩不可置否地頷首。


    他隨便找了台機子,掃了眼鍵盤,鍵帽上有頭皮屑和吃剩掉落的泡麵,耳機看著油膩,桌麵有煙灰、頭發、痰。


    戚岩:“……”


    陳成不好意思道:“平時網吧衛生都是你嫂子幹的,這機子可能還沒來得及打掃。我給你換個地方。”


    他帶戚岩到了包間,這片電腦區域是幹淨的,但狹小的空間裏味道很重,熏人,一看也是不常打掃的緣故。


    戚岩沒進去,打開門通風。


    方如一直觀察著他們的舉動,見狀忍不住走過去,冷言嘲諷,“裝什麽啊?我就不信監獄比這條件還好。”說完便走了。


    她不敢跟戚岩硬碰硬,又想通過這些手段把戚岩膈應走。


    陳成張了張嘴巴,想替妻子說什麽,但他平時和妻子關係也不怎麽好,也不知道說什麽。


    戚岩眉目冷靜,他指尖敲了敲門框,“成哥,網吧衛生要搞好,這條件太差了,來上網的人隻會越來越少……”


    陳成一臉愁苦,“我知道,這幾年上網的人確實少了很多。我也想搞好衛生,但我平時要去送外賣,根本顧不上網吧,清潔工作,都是你嫂子弄的。”


    自從娶了方如,網吧就成了方家的。


    什麽事都由方如說了算,他被迫當起了外賣騎手養家還債。


    戚岩漆黑的眼睛閃過一絲暗芒。


    沒結婚前,成哥借錢盤下網吧,維持溫飽,日子平淡。


    結婚後,從小網吧店長變成外賣騎手,日子越過越苦,方家也是夠可以的。


    陳成別開臉,不想這個弟弟看到自己的痛苦,“你先用著,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薰味散去了大半,戚岩打開電腦。


    桌麵上裝載著幾款熱門遊戲,先鋒的遊戲圖標引入眼簾。


    戚岩的心猛地一跳。


    “哢擦哢擦”被他壓在心底深處,束縛在記憶之中的鐵鏈傳來破碎的聲音。


    先鋒……海星……


    林露是海星這款英雄的形象設計師!


    他唿吸沉重又急促,點開搜索引擎。


    當看到露珠兒這個名字,他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這說明林露這個人真的存在,那不是一場夢!那不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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