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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德楷睡得很早,一來無事,二來可能是白天被慕容伏允給惡心到了,三來你不得不承認趙德楷老了,精神和體力遠遠比不得年輕人了。


    但他剛睡熟,就被郭善從床上拍醒。


    趙德楷皺眉,一見是郭善,忍不住怒道:“幹麽?”


    郭善說:“跟你說些事兒。”


    趙德楷道:“擾人清夢非君子所為,你有什麽事明天再與我說。”


    郭善臉一沉,道:“你不聽我把話說完,我保管你睡不著覺。”


    趙德楷無奈,起身穿鞋下了床,道:“好,你說。”


    郭善這就將自己出去時所見所聞都說了出來,哪知道趙德楷隻沉默不說話。郭善不滿的拍了拍桌子,道:“你怎麽不說話?”


    趙德楷冷哼說:“我以為是什麽事兒值得你擾我清夢,原來卻是這事兒。”說完話,又要上床睡覺。


    郭善聽言臉色一變,起身道:“姓趙的,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趙德楷也不為郭善不尊重自己而生氣,依然拉了被子蓋在身上臨睡時說:“在你之前我就去過那兒,也看見了吐穀渾商人在販賣奴隸了。”


    郭善聽言,說:“那你還能睡得下?”


    趙德楷怒道:“睡不下能怎麽?難道拿著刀去殺了那商人?咱們大唐的律法可管不到這裏來呢。”


    郭善聽言冷笑說道:“可咱們見了就是見了,卻不能當看不見吧。這事兒你不管,但你得幫我想個法子,你不管我管。”


    郭善知道趙德楷的經驗豐富,比自己更懂得如何處理這些事情,所以他要趙德楷出主意。


    趙德楷見郭善沒完沒了,曉得如果不理郭善的話郭善肯定不讓他睡覺的。於是撐著身子坐起,道:“這幾日我一直在往內城裏奔走,想要責備慕容伏允,但我連他的麵都見不到,怎麽把我所見所聞跟他說?倘若你真想解決辦法,就好好呆著。如果想不出方法解決問題,就更不要憑空製造麻煩。”


    郭善聽言,沉默了。


    這自然是個不眠的夜,不僅僅郭善睡不著覺,就趙德楷同樣也睡不著。


    次晨,郭善早早的出了使館去往慕容伏允王帳,果然如趙德楷所說,人家根本不讓進。郭善在外麵大發雷霆的怒吼了幾聲,最後反而被一個士兵‘咄咄’兩箭給逼退了。


    郭善臉色微變,但卻麵對箭矢半步不退,充分展現出了大唐官員無畏的精神,也證明了郭善年紀雖小卻是個男子漢好吧,其實不是他不想退,隻是人家箭術和手速太快,他還沒反應過來箭矢就已經竄過去了。


    麵色深沉的郭善迴了使館,發現趙德楷不在。


    讓人簡單的準備了飯食,直到下午趙德楷才迴來。


    “去哪兒了?”郭善問。


    趙德楷說:“去拜訪吐穀渾的一些王親貴族。”


    郭善眉頭一皺:“你想通過他們見慕容伏允?恐怕,人家收了你的禮物卻不會幫你吧。”


    趙德楷不以為意:“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郭善見狀,也不好說什麽,隻道:“那你以後每天去拜訪那些王親貴族,我每天去王帳那兒試試看能不能見慕容伏允那老賊。”


    事情這般草草定下,顯現出了郭善的無奈。他能委曲求全至此,倒是讓趙德楷刮目相看了。


    可是刮目相看隻是暫時的,第二天下午郭善就闖禍了。


    原因無他,剛從王帳那兒再次被哄迴來的郭善臉色很不好。迴使館沒多久後在使館外看見有吐穀渾士兵在踢打大唐的商人,郭善一怒之下跑迴使館拿了弓箭就又跑出來了,嗖的就是一箭。


    “好箭法!”有人不禁鼓掌稱讚。


    原來郭善那一箭,正中領首吐穀渾士兵的大帽。擦著那士兵的頭皮,箭矢透過帽子連帶著帽子一起飛起,使得那士兵帽子突飛狼狽不堪。這一箭確實是好箭,能夠倉促下隨手一箭不取人性命卻又威懾到人,足見郭善的箭法高超。


    其實,郭善的箭法很差。他這一箭其實是朝著人家的臉上射去的,可沒想到三十步的距離居然那麽大張臉沒射中,還擦著人家的頭皮射中了帽子這箭法,次的不能再次了。


    可別人不曉得,隻當郭善箭法獨到而又高超呢。


    有人鼓掌,但這隻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郭善一箭讓吐穀渾士兵怒了,要抓他走。好在最後趙德楷趕了迴來,且迴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吐穀渾的親王也不知道趙德楷花了多少財帛打動了這親王,能夠讓那親王跟他混在一塊兒。


    那親王來了,分說了幾句把士兵趕走,事兒才算了了下來。最後趙德楷笑著說要賠罪,拉著那親王去喝酒去了。


    在吐穀渾的日子郭善過的很憋屈,就這麽恍惚間過了一個多月。他險些忘了自己是大唐人了,天天吃的都是烤肉,雖說吐穀渾也種粟,但主食方麵跟大唐還是由很大差別的。


    羊肉郭善吃了不少了,吃的最後自覺都渾身臊味兒。


    然而在這裏呆了一個多月,居然還是連慕容伏允的麵都沒見到。郭善怒了,也笑了,這吐穀渾搞什麽鬼?


    倒是趙德楷每天醉醺醺的迴來,每天不間斷的去找那些王親貴族們喝酒,可是哪怕他舍了一身老骨頭的這麽去陪酒人家也沒幫他去見慕容伏允。


    郭善都麻木了,每天跑到王帳前對著王帳譴責慕容伏允,然後再被人趕出來。於是在吐穀渾呆了一個多月後,郭善每日酒量見長,甚至於往後再出去也不需要再帶舌人了因郭善能夠簡短的跟吐穀渾的人簡單交流了,他不僅僅學會了許多吐穀渾的語言,連一些諸如其他國家的語言都學了那麽幾句。


    是寒冬,又臘月。


    郭善來大唐的第三個年頭,也即是貞觀的第八年,竟然就這般過了。


    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這一刻,郭善如此思念長安,如此想要迴到大唐。但他卻曉得,恐怕迴不去了。


    有使臣認為,李世民之所以派一幫老弱病殘護送他們來吐穀渾,恐怕本身就代表了對這次出使的不看好和不重視。也即是,李世民也有可能把他們放棄在了吐穀渾了。


    趙德楷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物,郭善固然再想迴長安卻也沒臉就這麽窩窩囊囊的迴去。


    迴去怎麽迴複李世民,怎麽迴複那些文武百官?告訴他們,自己去了吐穀渾一趟,但是連慕容伏允的麵都沒見得著?那他郭善還要不要臉了。


    臨歲,使館裏顯得格外熱鬧。


    使臣們聚在了一起,沽了酒買了肉,圍在了一起。


    趙德楷舉杯道:“將臨歲,然則我與諸位同僚未能完成君命,已不好歸國。今朝借酒,與君等共勉”


    說話,眾人舉杯同飲。


    有人再舉杯說:“皇上在都城等我們的消息,我等一定不負皇上信任。值此新春,諸君與我一同遙敬皇上一杯。”


    眾人齊身,衝著長安方向痛哭流涕的喊了一聲‘吾皇萬歲’,然後紛紛喝了酒。


    趙德楷看著郭善說:“有酒無曲,早知道協律郎能歌善舞。現在大家同在異鄉,不知道能不能彈上一曲?”


    如果是以前,郭善一定會拒絕。但今時,無論大夥兒以前怎樣有矛盾也都隻能放下。且,郭善也想高歌緬懷一番過去,便拿來胡琴拉弦,頓了頓唱道:“攀登高峰望故鄉,黃沙萬裏長。何處傳來駝鈴聲,聲聲敲心坎。盼望踏上思念路”


    唱得後來,眾人觸景生情,都痛哭流涕了。個個醉醺醺的,然後沉睡了過去。


    郭善半睡半醒,腦子裏想的是不知道遠在長安城的郭府現在是否還安好。心裏又在想,不知道王蘇蘇現在怎麽樣


    “在唱歌?”王帳裏,慕容伏允坐在胡床上,抓了一把肉塞進嘴裏。


    下麵是大馬金刀坐著的一幹吐穀渾將領和王親貴族,而在酒宴中,一個士兵正在跟慕容伏允稟報:“沒錯,臣親眼看見那小孩在那兒唱歌,親眼看見使臣們在一起哭泣。直哭到半夜,他們才睡下了。”


    慕容伏允聽言哈哈大笑,旁邊有一個中年男子笑道:“唐人也隻這點本事了,他們見不到咱們可汗不敢迴國,隻能躲在使館裏跟個女人一樣哭哭啼啼。”


    有人說:“天柱王此言差矣,前先你請可汗挫唐人銳氣,將大唐使臣晾了數月。如今再不使他們見可汗,恐怕李世民會生氣的。”


    天柱王道:“縱然生氣如何?他**不是攻打過咱們吐穀渾一次麽?然則又有什麽收獲?最後還不是灰溜溜的走了。至於現在那些使臣,咱們不見他們也不打緊。哼哼,他們願意在這兒呆著就呆著好了反而是你們,我聽說趙德楷經常請你們喝酒。”


    眼看爭執要起,慕容伏允擺手道:“都別吵了,那趙德楷請你們喝酒無非是想讓你們帶他來見我罷了。但我就是不見他,他願意給你們金銀你們收著就是,等他沒了銀子,最後就隻好灰溜溜的迴去了。”


    眾人大笑,觥籌交錯間令人去找從鄯州劫掠來的唐朝女樂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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